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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主题：伤逝（小说） [打印本页]

作者: 四处流浪的娃娃 时间: 5.3.2004 15:02
主题：伤逝（小说） 我没想过，当我碰触到爱情的时候会变的如此软弱，不堪一击。我一直在躲避着真实的自己，不让他示人，他也一样。他说他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而我要的，其实只是他爱我。因为我爱他。 阿暮说他越来越无法忍受我这样变化无常的脾气了，他说他简直要疯掉。我知道他痛苦，可是我也痛苦。阿暮说他爱我，说他想让我幸福，可是现在他却求我放了他。所以我肯定，他是不爱我的。他根本就一点都不爱我。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阿暮时候的样子，那时他还在一家酒吧打工。酒吧的名字很有意思，叫“午夜穿行”。我不是在午夜去的，而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推开酒吧的木门，就看到阿暮站在吧台后边调酒。他穿什么衣服我忘了，不过我记得他的很有性格的头发，长长的，低头时就垂到前面，遮住了脸。酒吧的装饰很符合那名字，黯淡的，却带着些许诡异。昏黄的灯光，砖墙，上面钉了很多抽象的油画，天花板上没有吊灯，只开了一扇小窗，里面装着一盏明亮的白枳灯，整个酒吧里四处都是昏暗的，只有这么一束光亮直射地板上，别有风味。 我坐到吧台上，要了一杯咖啡，我不喝酒，受不了这么苦涩的东西。“但咖啡也很苦，你不觉得吗？”这是阿暮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咖啡苦中有香，再苦的咖啡喝后也可以体会出它的香醇。”“酒也可以。” 阿暮在工作的时候不说很多的话，我们的话题也只不过是围绕着咖啡和酒的味道。阿暮给了我一杯加了牛奶的咖啡，我笑笑，说谢谢。 后来每次我去的时候阿暮都会给我这样一杯加了牛奶的咖啡。他还是不多说话，很沉郁的样子，长发在眼前晃来晃去。 我不相信阿暮会不爱我了，他曾经说过他爱我，说的那样诚恳。可是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他爱我，那么我该怎样爱下去。我总是害怕会失去他，所以总是牢牢的绑住他，禁锢了他，也让自己痛苦。 那是个下着大雨的下午，天色很暗。我走在路上连伞多没带一把，被雨淋的浑身湿透，路过酒吧，便想都没想就进去了。阿暮抬头看到我，他没说话，也没走过来给我递一块毛巾，他只是站在那儿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了一样。我走过去，问他，有毛巾吗。阿暮于是走到休息室里给我拿了一块干毛巾让我擦脸。我说谢谢，给我一杯黑咖啡。阿暮说，不喝牛奶咖啡了？我说我从来没要过牛奶咖啡。阿暮端来了一杯牛奶咖啡，他说很抱歉，这里没有黑咖啡。我没碰那杯咖啡，只是把脸擦干后，径直朝门口走去。再一次走入大雨中，和酒吧里的世界分隔。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去过那个叫“午夜穿行”的酒吧，时间长了，我仿佛都快要忘记自己曾经去过这么一个酒吧了。也快忘了那个叫阿暮的人。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我又路过了“午夜穿行”，我决定进去坐一坐。推开木门，我愣在那儿。站在吧台后面的是个中年男人，阿暮不在。我的脑子里开始回忆阿暮的长长的头发和沉郁的眼神。我问老板阿暮去哪了，他看了我一眼，“你就是那个女孩吧，阿暮在一个月前就走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要去找一个女孩。” 阿暮。 阿暮说他是爱我的，那么爱，所以心急。我相信，因为当时阿暮就是那么那么急地找我。我很难想象，这么偌大的一个城市里，阿暮是怎样去用他的双眼寻找我的。当我在下着雨的大街上看到阿暮的时候，他的狼狈令我心碎。他没有撑伞，全身都湿透了，下巴上长出很多胡子，显然很久没刮了，眼神混沌，整个人那样的颓废。他就这样的在路上走着，仿佛根本就没有下一个目的地，只是在路上走着，寻找他爱的女孩。 两个同样伤悲的人在这样一个鬼天气里相遇，那时何等的情绪啊。我看着阿暮，他此时也正看着我，我看的到他眼睛里的惊喜和痛楚，我知道他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我想他是高兴的。这样偌大的一个城市，他能够找到我。后来阿暮说那就叫缘分，注定他是要找到我的。否则这样一辈子都不再碰到我，他会遗憾的。 我们的爱情继续，生活也在继续。可是生活都是会变的，爱情也会。 阿暮周末去了一家公司打工，为此他把长发给剪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再去那个酒吧了，阿暮说那是他最美好的回忆，现在我已在他身边了，他就没有必要再去了。好象他去那里只是为了等待我的到来。 这是让我觉得浪漫的，阿暮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可是当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那样的被爱着。 去年情人节的时候阿暮特地带着我出去吃饭，用他第一次发的工资，我笑他浪费，他却很认真地说这是应该的。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个提着一个花篮的小姑娘跑到我们面前，对着阿暮说，先生，给你的女朋友买支玫瑰吧，她很美。小姑娘很可爱，和那玫瑰一样，可是我是不喜欢这种花的，太娇艳，又太短促。可是我没对阿暮说过这些，于是他就从小姑娘那里买下了那枝娇艳的玫瑰，并且送给了我。这是任何一对情侣都会做的事，阿暮以为我会喜欢，事实上我是高兴的。我收下了他的玫瑰，我开心的笑。 阿暮亲吻我的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爱情，他的亲吻总是那么的激烈，仿佛心中有撕裂般的疼痛，我不知道他在疼痛什么。阿暮也不告诉我他在疼痛些什么，他只是一次次地将我拥进他怀里，他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我会这么爱你。我无话可说，因为我也爱他，我想他明白。我总是在他这样问的时候流泪，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好象流泪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和吃饭睡觉一样。 可是在阿暮面前，我从未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有些时候我甚至怀疑，我是否真的爱着阿暮。 我能这样问他吗，问他说，阿暮，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着你。 我只是不想让他伤心。 大部分时候，阿暮不在家，我就会去“午夜穿行”，我还是喜欢那里，虽然阿暮已不在那里工作，可是我只是想去回忆，那些阿暮在那的日子，喝着咖啡，转头看吧台，仿佛阿暮还在那后面，阴郁的眼睛，长长的头发，那副漫不经心又带着隐忍的样子。我最初认识的阿暮的样子。 我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低头喝咖啡，低头想阿暮。我不想再想那个愚蠢可笑的问题了，爱都爱了，到了现在还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爱，真的很可笑。所以我尽量不去想这些问题，只是一个劲的怀念当时的阿暮。然后我得到答案，我是爱阿暮的，真的爱。 酒吧里放王菲的歌，因为以前阿暮在的时候也常常放她的歌，现在还坚持这一点，很好。 王菲唱很凄凉的歌，用她很凄凉的声音。她唱爱情，只唱爱情。蝴蝶，誓言，红豆，流年，萤火虫，催眠，只爱陌生人，不爱我的我不爱…… 我一直都听她的歌，听到泪流满面为止。我明白她歌中唱的，正是我的爱情，也许阿暮都不会懂的爱情。 阿暮仍然是工作，然后沉闷的亲吻，我突然觉得厌倦，我本以为我不会太厌倦的，至少可以就这样过下去。但是因为爱，所以疼痛。 有的时候阿暮会喝酒，他喝醉后就会乱发脾气，他把我粗暴地推到墙上，然后恶狠狠地叫，我为什么会爱上你，我根本不该爱上你。我知道我们谁都在忍耐，我们谁都开始厌倦。 终于在冬天到来的时候，我决定离开阿暮，我已经不爱他了，我爱的，其实只是刚开始的那个阿暮，而现在的这个阿暮，我看不懂。所以我离开。 我想这是很明智的选择。 又去了“午夜穿行”，还是要咖啡，喝了一口又马上匆匆的离开，我不想让阿暮找到我。我只是在我坐过的地方留了张条，上面写着，阿暮，我离开，仅仅是因为厌倦。我想你也是一样的吧，别再勉强自己了。我们爱过，足够。 然后我就这样离开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累，所以想逃，仅此而已。 后来我听说阿暮找过我，我是听“午夜穿行”的老板说的，他看着我，说其实你不该那么残忍，你知道，阿暮有多爱你。我笑笑，无言以对。我说谢谢你的咖啡，再见。 然后我再没去过“午夜穿行”，因为已没有必要。 爱，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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