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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龙舌兰之苦,武汉之毒。ZT [打印本页]

作者: krislee    时间: 23.3.2010 20:35
标题: 龙舌兰之苦,武汉之毒。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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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舌兰之苦,武汉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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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張大水



  2005年夏天,我在青岛海边的摩羯吧认识了k,因为一场爱情,k逃离武汉,来到青岛。
  
  K给我调过一杯名为“武汉”的酒,用马天尼杯镶上盐边,盛满碎冰,先倒入一些龙舌兰和蓝香橙,再在碎冰表面淋上红石榴糖浆,最后滴入一滴琥珀色液体。
  
  红石榴糖浆沿碎冰下渗,像彼岸花慢慢绽放开来,然后枯萎消失,氤氲成红色的香气,向下扩散,最后和蓝香橙结合成暧昧的紫色。
  
  马天尼杯、盐边、龙舌兰、蓝香橙-------如果就此止住的话应该是一杯漂亮的蓝色玛格丽特,红石榴糖浆的进入就像一颗子弹射入一个生命体,血浆喷薄而出,玛格丽特就在瞬间死亡。
  
  K告诉我,最后加入那滴酒的是安格斯特拉,一种苦酒,也是药物,微量毒性,容易喝上瘾的。
  
  龙舌兰本来就是六种基酒中最烈的,它的辛辣苦涩在安格斯特拉的刺激下更加强烈,如火般一路贯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而唇角的盐粒,等酒下肚之后才带着灰烬的味道,渐渐融化。而红色糖浆的甜腻早已挥发在空气里。
  
  
  
  K是武汉人,武汉算是南方,K却有典型的北方人的性格,爽朗、豪气、大喜、大悲。K说因为武汉拥有全国最热的夏天和南方城市里最冷的冬天,全国最长的江与它的最大支流在那里交汇,城东还有全国最大的城中湖,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所以武汉人大致都像他这样的性格。
  
  龙舌兰是k最喜欢的酒,这种酒由生长在墨西哥的龙舌兰的鳞茎酿制,当地人把鳞茎称为龙舌兰的心,用心酿出的酒,辛辣而苦涩,狂野而热烈。K喝龙舌兰的时候会在手上抹些食盐,用舌尖舔完食盐后一饮到底,不顾一切。既然是喝酒就要喝最烈的,每次同他喝酒他都这么跟我说。
  
  其实他就是想买醉,他告诉我最快喝醉的办法就是在龙舌兰里面加上七喜,用杯垫盖住杯子用力在桌上一拍,等所有液体欲将炸开时一饮而尽,就这样下去,一杯,两杯,三杯…….没有人能撑到第七杯。
  
  从摩羯吧一出来,就是八大关海水浴场,酒吧打烊后,我们就会去到海边的沙滩,他会给我讲他在武汉的一些事。当然还有那一段刚刚结束的爱情,那是一个比他大五岁的武汉男人,他们在一起两年,在大智路那边租了个房子,男人的爸妈后来知道了这事,跑到他们家里来闹,男人最后向家里妥协,和一姑娘订了婚。结婚前的几天,男人去找他,k拿起刀狠狠地割向手腕,鲜血四溅,男人最后把他送进了医院,在医院里,他们抱头痛哭。后来,K就离开了武汉。
  
  K给我看他手腕上的伤痕,那个刀痕已经深入到了肌腱,显然那时已是万念俱灰,将生死置之度外。
  
  城市是一个空洞的容器,如果没了k的那些故事,就像那杯“武汉”没了那些缤纷的液体一样,只是一个明亮的马天尼酒杯。
  
  K就在我面前,把所有的液体倾泻而出。
  
  他说,你知道吗?汉水与长江相遇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它的死亡。而那杯武汉,蓝色是汉水,红色是长江,蓝色始终敌不过红色的侵蚀,渐渐消亡,最后只留下一些苦涩。
  
  那些苦涩,浓烈而致命,久久不能散去。在一个有台风的夜里,我们在海边紧紧的拥抱,就算下一秒世界被淹没了也无所谓。他抱得如此之紧,我能感到那心跳的声音比台风席卷的海浪声更加汹涌。
  
  我想他只是交瘁了,已无法判断任何人的声音气味以及表情,以为随便抱住一个人就是抱住了他的天使。
  
  而假扮天使的感觉不是甜蜜,而是绝望。我们就像天地间两粒突然相遇的尘灰,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无处找寻。
  
  整个夏天我陪k一起买醉,也许这样的生活就叫做醉生梦死。
  
  
  
  
  
  2007年夏,我离开青岛,那时k早已去到大连,而海边的摩羯酒吧也被一个摄影工作室代替。
  
  当年秋天,我来到武汉,那时陈奕迅刚刚出了那首《好久不见》,“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我来到他的城市的时候,他却不在。
  
  K以前工作的酒吧在外滩一带,我就一个人的走在他曾经走过的路上,虚构着他曾经在这条路上做的一切,在一个酒吧里点了一杯龙舌兰日出,k走之后,我已经彻底依赖于这种酒了,每次想到他的时候就会喝上几口。K说,龙舌兰是要同你爱人一起喝的,在喝的时候先在他的身体上抹上一些盐,从锁骨一直到耳根,再将柠檬片放在他双唇间。用舌头舔他身上的食盐,在亲吻中吃掉他唇间的柠檬片,最后将带着你爱人体液的龙舌兰一饮而尽。这杯名为肉体射击的鸡尾酒,专供同射手座男人调情使用。
  
  在武汉,我经常沿着京汉大道走到大智门火车站,我知道k曾经住在这附近,那些曾经他提到的老城墙,老铁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每个人的记忆在这里叠加,我的想念覆盖了他的悲伤,你的快乐又叠加在我的落寞上。
  
  K说每当洪水的来时候汉口就变成了一个孤独的岛屿,街巷都被水所覆盖,世界被隔绝起来,那时只想和爱人抱在一起,不停交欢,不顾一切,就算房屋坍塌,堤坝溃堤,世界毁灭。就像阿莫多瓦那部《欲望法则》,安东尼奥班德拉斯那时还是青涩的模样,但没有谁会像他那么疯狂地去爱,最后那一小时的缠绵,就像盛放的龙舌兰一样。
  
  龙舌兰花最美的时候无疑是开花的时候,白色的序状花朵不顾一切地盛放,花开之后就会慢慢死亡,把所有的苦释放到它的球茎里。宛若爱情。而汉水与长江的相遇绽放出了武汉三镇,死亡的汉水将一种毒埋藏在城市深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习惯了这种毒后就会对这里产生一种毒瘾,那种毒瘾是一种眷恋,一种依赖,无法割舍。要么就趁早离开这城市,要么就被毒死在这个城市的腹中。
  
  
  
  2007年的冬天,这个城市经历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东湖结了冰,我被困在这个城市里无法回去,在最寒冷的那几天,k回到了武汉,火车晚点,我在汉口站前的冷风中等了他一个多小时,k还是一如既往,毫无改变。我克制住自己的兴奋只是对他温和的微笑,我们在火车旁边的麦当劳里坐下,要了温暖的咖啡。他说,后来那男人结婚不到一年就离了婚,和家里人断了关系,然后就去大连找他,但最终他还是拒绝了那男人,过去的生活是回不去了,他之所以要逃离武汉就是想开始新的生活。
  
  那几天,我们只是简单的聊天,逛街,在冰冷的夜里,我们一起喝烈酒取暖。我想我们一辈子也就是这样的朋友了吧,那是和k的最后一次见面,以后的我渐渐熟悉了这个城市,不知不觉在这个地方呆了两年,我对这个城市也渐渐有了感情,但也不清楚到底是喜欢上了武汉,还是喜欢上了k,我想我不能继续沉醉下去,那种喜欢,是种毒瘾,随时会发作。
  
  所以,我会趁早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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