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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难求--四野名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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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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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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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难求--四野名将录
本帖最后由 有容乃大 于 8.11.2013 14:16 编辑
一部聚焦林彪干将的四野战事录
书中描写了“四野”有赫赫战功的刘亚楼、贺晋年、刘震等十几位军事指挥员的的经典战例、战绩、人生沉浮。具体为“万岁军”军长梁兴初、儒将李天佑、旗官丁胜、“好战分子”钟伟、虎将胡奇才、“旋风司令”韩先楚、战将刘震、文武双全邓华、威猛贺晋年、“免死牌”黄永胜、首任空军司令刘亚楼、王牌参谋长解方、“能抵十万兵”苏静。
一部由战争亲历者口述“战史”的纪实文学
2#梁兴初
15#丁盛
23#胡奇才
34# 刘震
44# 韩先楚
51# 黄永胜
65# 刘亚楼
作者:
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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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48
梁兴初
1、
1938年秋,115师685团改编为苏鲁豫支队(支队长彭明治①、政委吴法宪②),梁兴初也由副团长而副支队长兼4大队大队长,随后东进苏鲁边的微山湖西部。
又一个秋天,梁兴初从前线回到湖西根据地,刚进驻地,在家留守的支队政治部主任兼大队政委王凤鸣一声令下,几个人上前扭住梁兴初,下了他的枪。
一身征尘的梁兴初,以为是开玩笑,笑着说:娘卖×的,闹什么闹,老子这身子骨都乏得透透的了。
王凤鸣①厉声道:谁跟你开玩笑?你是“托匪”。
“托匪”即“托派”②,原是苏联共产党内以托洛茨基为首的一个派别,苏共30年代曾开展大规模“肃托”斗争,许多人被杀害。中共“肃托”,据说是1937年11月王明、康生从苏联回到延安后开始的,将其与锄奸相提并论,滥杀无辜,波及全党。
湖西“肃托”,始作俑者是湖边地委组织部长王须仁。他怀疑湖西干部学校教员魏定远是“托派”,严刑逼供,就有了第一批“托派”名单。再逼再供,如此反复,上至区委,下到县委、支部,“托派”越抓越多,同时大开杀戒。
王凤鸣支持王须仁“肃托”,这股妖风迅速刮到部队,4大队营连干部也一个个被投进监狱。
梁兴初的罪名,是勾结徐州日寇,企图围歼4大队。
压杠子,上老虎凳,灌辣椒水,把人吊起来用鞭子抽。几十年后,梁兴初说最难以忍受的是电刑。那种摇把子电话机一摇起来,电流针扎般刺遍全身,雷劈火烧似的,头痛如裂,心如箭穿。
自“肃托”后,4大队每天都要转换宿营地。湖西出了这么多“托匪”,特别是抓了梁兴初这等级别的“托匪”,敌人能不报复吗?当然更得提高警惕了。夜幕下,部队悄没声地在村头集合,只有这时官兵才能见到他们的大队长,被剪绑着双手,从关押处带出来。铁打的汉子,弓背偻身,已经被折磨得没了模样。
电台、译电员是王凤鸣掌管,梁兴初一直带兵打仗,怎么可能与徐州的鬼子勾结?4大队营连干部,大都是经历了长征的红军,怎么会通敌叛国?国难当头,大敌当前,共产党本来就这么点力量,再自己抓杀自己人,怎么得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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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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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48
梁兴初要求与王凤鸣面谈。跟敌人没法讲理,跟自己人还有什么讲不清的呢?这个打铁的,还真有点不服这个劲儿。
唯一一次见面,是转换宿营地时的不期而遇。梁兴初正色道:老王,咱们不能忘了在江西打“AB团”①的教训,不能搞逼供信,不能随便杀人,杀人要向支队和师首长请示报告。
未等梁兴初讲完,王凤鸣就喝斥押解的士兵:把这个“托匪”带走。
又冷冷地扔出一句:死到临头,你还嘴硬?
娘卖×的!老子拎着脑袋打鬼子,倒把自己打成了什么“托匪”,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你小子是缺心眼,还是瞎了眼?
梁兴初能骂人,他的部下,少有没被他骂过的。那个时代不骂人的不多。只是这“梁大牙”骂得明白,骂得痛快,骂得舒服,骂完就完,没小鞋大帽子。有时也骂得人想跟他对骂,过后再一想,又恨不得再让他骂一顿。
可现在,他可是牙根痒痒得真骂了--那又能怎样呢?
在一次次转移途中,在一个个成了牢房的民房里,心灵和肉体都遍体鳞伤的梁兴初,终于明白了。当一股什么妖风袭来时,根本就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就是铁打铜铸的,也只有引颈受戮又受辱。
他早已想好、并唯一可行的,就是被绑赴刑场时,要尽力戳穿王凤鸣一伙滥杀无辜的罪行。
梁兴初第一次见识日本鬼子,是在平型关的十里长沟,那时他是685团3营营长。战斗打响,他拖过一挺机枪猛扫。冲锋号响,他操起一支上着刺刀的步枪冲下山去。战斗结束,累得浑身散了架似的,晃晃悠悠就瘫那儿了。小通信员见营长躺在死人堆里,浑身是血,以为“光荣”了,哭起来。梁兴初坐起来:号什么号,老子一块皮都没破。
身上伤疤摞伤疤,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九死一生还是铁打的。没想到这回却要死在自己人手里,无论被自己人杀死是什么滋味儿,他能甘心吗?能不“娘卖×”的把这帮东西骂个痛快吗?
就在这时,115师政委罗荣桓急如星火地赶来湖西了。
猛然见到老首长,梁兴初愣了一下,随即扑上去抱住罗荣桓,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罗政委呀,你再晚来一步,就见不到你了!
福将。
梁兴初参军时,正赶上打“AB团”,经常抓人、杀人。有的刚从战场上下来,打仗那么勇敢,来人就给抓走了,就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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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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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48
什么“黑皮团”、“黑屁团”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
梁兴初倒是认识些中国字,更多的人是斗大字不识一个,那“A”呀“B”的,简直就是天书。
这回,官兵则把“托洛茨基”弄成了“兔子吃鸡”--这兔子还能吃鸡吗?
真就吃了,而且吃得鲜血淋漓。
湖西“肃托”,不到3个月抓600余人,杀300余人,许多人脱离队伍,或是跑去别的队伍。
2、
1946年5月,四平保卫战失利后,共产党人就在闯到关东后的第一个春天,步入了严酷的冬天。
在南满,民主联军被挤压到临江、江(今靖宇)、长白、抚松,4个濒临朝鲜的巴掌大的小县。
拉法、新站战斗,就在这种节骨眼上打响了。
吉林中部蛟河县的小镇拉法,是拉吉(林)、拉图(们)、拉(哈尔)滨三条铁路线的枢纽。6月4日,梁兴初率1师越过老爷岭退入蛟河。国民党71军占领吉林市后,88师263团和264团1个营,随即跟进占领新站、拉法等地。
看准两坨远离主力的敌人,梁兴初咬钢嚼铁一声打。
电报总部,林彪同意,并决定由梁兴初统一指挥1、2师作战。
7日晚,两支精干小部队利用夜色掩护,悄然摸上拉法东西两侧制高点。敌人毫无防备,一个突袭,将其拿下。轻重机枪火力居高临下,向小镇敌人倾泻,部队随之发起攻击。激战一夜,将守敌1个营全部歼灭。
新站打僵了。
拉法敌人也很顽强,但地形不利,兵力也少,又被打了个冷不防。新站就不同了,天上还有飞机助战。8日下午,先来7架空投弹药、粮食,9日又来5架狂轰滥炸。3团攻击受阻,1团占领镇东北角后被顶住。5团突入镇内,伤亡很大,不能前进,由2团接守阵地。敌人不断实施反击,双方胶着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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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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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48
国民党闯关东部队,都是精锐,开头却被当成“土顽”。像盘山县沙岭战斗,3纵、4纵和1个炮团,围打新6军新22师1个团,另有1个旅打援,兵力、火力绝对优势。在关内谁没打过“土顽”呀?炮弹放出去,手榴弹投出去,再一个冲锋,不就结束战斗了吗?一打,不对了。这美械装备的火力,小鬼子根本没法比,那炮打得比小鬼子还准,有的专在你头上米把远爆炸。沙岭没打下来,伤亡一大堆,就传说新1军、新6军的兵都是大学生。
71军虽然比不上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中的新1军、新6军,但也带着远征军的傲气,没把东北民主联军部队放在眼里。弹药不缺,援军将至,士气不减。而攻击部队3个团的番号,四平保卫战伤亡很大,每个团只有千把人,兵力优势并不大多少。
这仗还能不能打了?
打?要能很快结束战斗,伤亡再大也值得。否则,敌援到了,即便能够脱身,新站也将变成小四平。
不打?几百人白伤亡了,前功尽弃,灰心丧气地撤退。
这仗算是打到节骨眼上了。有人觉得不能打,趁早撤吧。
“打铁的” 咬钢嚼铁就是一个字:“打!”
笔者采访到的1师老人说,梁兴初可不是脑瓜子一热,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他有办法,说打就能打下来。
当晚调整部署,将6团调到攻击、打援位置上,其余全力攻击。
这一锤子打响了。
拉法、新站一战,歼敌4个营,毙伤俘敌团长以下1800余人。
关键不在于歼敌多少,以及保障了拉滨铁路畅通等等。辽沈战役中的辽西会战,枪炮声平息后,宣传队的女兵喊一嗓子,身边也能聚拢一堆俘虏。至于四野南下过江后,许多秋风扫落叶般的顺风仗,怎么打怎么有理,那仗谁都能打。
之前的秀水河子战斗,歼敌也是4个营,人数还少300余。所以著名,因为那是对全美械装备敌人的第一个歼灭战。而拉法、新站之战的不同凡响,在于这是共产党在东北处于全面劣势时的一次逆风仗,其对敌我双方军心士气的影响,自不待言。后面将写到,打铁的“梁大牙”,常打这种节骨眼上的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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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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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49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逆风取胜,才见名将风采。
正在兴头上的国民党,战略方针是“南攻北守,先南后北”,即先吃掉南满的对手,再夺取北满。共产党的战法,是你在南满动手,北满部队就南下松花江揍你,劁猪割耳朵,让你两头遭罪。这就是扭转了东北战局的“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战役。
一下江南最漂亮的战斗,是张麻子沟伏击战。
松花江南岸小镇其塔木,是国民党防守吉林、长春的重要外围据点。林彪的战术,是屡试不爽、使对手吃尽苦头的围点打援。1纵3师围打其塔木,诱敌出援,1纵主力和2纵、6纵及几个独立师、炮兵团,则分别在九台、德惠、吉林援敌来路张网等上了。
大雪飘飘,天地皆白,1纵副司令员兼1师师长梁兴初,带领部下看地形。
张麻子沟距其塔木10余公里,南至九台30余公里,一条公路从沟底穿过。四周为起伏山地,东侧有座百余米高馒头形双顶山,离公路只有1公里左右,正好发扬火力。
这等地形地物,如何排兵布阵,以及打响后的情形,以梁兴初的目光,已经一目了然了。问题是敌人到底来不来呀?
公路旁电线杆子下,几个侦查员正在窃听敌人电话。也巧了,梁兴初刚接过话筒,就听见九台敌团长要其塔木守军营长“镇静”,他会亲自率队增援,明天中午就能赶到。
当晚,梁兴初又向九台方向派出侦察,以防敌人有变。
同时三令五申,各级干部到连队去,采取各种措施防止冻伤。
这是1947年1月6日,眼看就是“冻掉下巴”的腊七腊八,零下四十来度,滴水成冰。这时睡在热炕头上,也是要裹紧被子的,何况趴冰卧雪地设伏了。实际情况是,一下江南,参战部队两昼夜即冻伤8000余人。而张麻子沟打得那么干脆、利落,重要原因之一,是没有因冻伤造成的非战斗减员。
拉法、新站战斗,抓住战机,转身迎头痛击,最要紧的是敢打必胜的决心、信心。同样为节骨眼上的胜仗的张麻子沟伏击战,更多的则是谋略、智慧、严谨,胆大心细。不是事无巨细,而是关节点上的认真、精细,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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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49
来送死的是新1军新38师113团(欠一个营),附山炮、装甲车各1个排,另有两个保安中队。前面说过,新1军是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新38师则是主力中的主力,113团又是主力中的头牌,一路上气势汹汹。前面8辆装甲车,见到可疑地形,就是一通轰击。
结果,一个没剩,全部被歼。
3、
1947年8月,6纵副司令员兼16师师长梁兴初,奉命来到东北民主联军总部。进屋,敬礼,报告:林总、罗政委,我来了。
罗荣桓点头示意,让他坐下,问道:早饭吃得怎样?
一碗豆浆,一碟黄豆,两个馒头。到你总部来,也不给点“六”吃。
梁兴初的江西口音,把“肉”说成“六”。
罗荣桓笑笑,把谈话引入正题:独1师和独3师,都是359旅的老底子,不能老当独立师。我们想再加上东满独立师,组建第10纵队,让你去当副司令员,把10纵带成能打硬仗、恶仗的一流部队。
梁兴初问:这是组织决定,还是征求意见?
罗荣桓说:听听你的意见。
梁兴初直通通地道:我不去。让我去,就把那个“副”字拿掉。
又道:我是宁当鸡头,不做牛尾。
望着这个“打铁的”背影,罗荣桓道:这个梁兴初就这脾气,让他当1纵副司令员,非要兼1师师长不可,到6纵当副司令员,又要兼16师师长。
一直在踱步的林彪,停住脚步:好钢就该用在刀刃上。
林彪到东北不久,就在闯关东的10万八路军、新四军中,把1师、7旅抓在手里。著名的秀水河子歼灭战,就是指挥1师、7旅打的。
7旅即这时梁兴初兼师长的6纵16师,和1纵1师都是从平型关下来的部队,115师343旅的老底子。在中国共产党武装斗争的各个历史时期,从长白山打到海南岛,屡有上佳表现,从来都是主力中的主力。而梁兴初在山东就是1师师长。从1纵到6纵,虽然一直拖着个“副”字,断不了那条“牛尾”,那“鸡头”却是高昂、雄壮,响当当、硬邦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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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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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49
再看《东北三年解放战争军事资料》中,是怎样评述10纵28师的:
系东北各部队中历史基础最老的部队之一,其中有不少为土地革命及抗日战争时期之骨干成分,连以上干部绝大多数为关内参军之老干部,部队作风甚疲塌,缺乏朝气,保守性大,进步慢,战斗作风被动,战斗力未能充分发挥,其部队历史应列入东北各部队中之主力师,但战斗力还不如一般老部队及进步较快之新部队。
没人说梁兴初到10纵,还会兼这个28师的师长。只是从主力中的主力,调到这个新组建的小兄弟10纵,仍是“牛尾”、“鸡头”,我老梁是哪一仗没打好,还是犯了什么错误怎么的?
当然,这极可能是用今人的思维,替代了当年的心理。战争年代,人们所思所想,与和平时期是有差异的,甚至大不同。像有的读者冷丁看到这里,会不会想这不是嫌官小了、要官吗?
唯其如此,才见“打铁的”个性:我就是要当这个“鸡头”,我“梁大牙”就能把10纵打成铁、打成钢!
而林彪、罗荣桓原想让他当“牛尾”,当然也有他们的考虑。
10纵所属3个师的师长,都是老资格。有的红军时期是军、师级干部,有的是有名的“模范师长”,那时梁兴初才是连、营干部。改编为八路军时最嫩的,也是团政委,梁兴初只是个营长。不知道10纵司令员原先的人选,是不是3位师长中的某一位,也是不能不考虑资历的。
但是,战争毕竟是最实际的,那就是谁能打谁上。
这是战争的铁律。
4、
抗美援朝,38军出师不顺。
作为首批入朝作战部队,1950年10月下旬,38军从铁岭经辑安越过鸭绿江。24日,南朝鲜6师、8师、1师进占熙川、宁远、宁边等地,英27旅、美24师由新安州渡过清川江,分别向定州、秦川推进。25日,40军在温井地区打响第一枪,将南朝鲜1师、6师先头部队几百人全歼。志愿军总部即命令38军迅速向军隅里、熙川方向穿插,断敌退路,而以39军、40军向正面突出冒进之敌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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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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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49
按照梁兴初的部署,112师穿插到位了,担任主攻的113师却出了岔头。开进途中,碰上个刚从前线撤下来的朝鲜人民军师部,说熙川有美军千余人,都是黑人。而总部的通报上说,熙川只有南朝鲜军1个营。
平型关战斗,冲锋时,许多人喊“老乡,缴枪呀”。一不是老乡,二是这样喊鬼子也听不懂,可多少年都是这么喊的,到时候自己就出溜出来了。而这一刻,这世上还有黑人,无论觉得多么稀奇古怪,这都是个不能不予以考虑的新情况。刚出国门,人生地不熟,一时难以查实,但出国第一仗必须打好这个原则,则是无须置疑的。那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作一个黑人团来打,以期获得更大的把握。
梁兴初一面向总部报告,一面考虑重新部署战斗,同时派副军长江拥辉①赶去113师,加强指挥。
结果,29日傍晚发起攻击时,熙川已是一座空城,南朝鲜8师主力这天凌晨刚经熙川南撤。
11月13日,志愿军司令部在大榆洞②召开党委扩大会议。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进入作战室,
将军们起立敬礼。39军军长吴信泉①,40军军长温玉成②,42军军长吴瑞林③,66军政委王紫峰④,彭德怀与之一一握手。临到梁兴初时,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名为党委会议,实是作战会议,总结一次战役的经验教训。
彭德怀说:有的部队出现问题,不是没有作战经验,而是拖拖拉拉,执行命令不坚决。
讲到这里,彭德怀脸色变了,厉声道:梁兴初来了没有?
到。梁兴初起立。
你个梁兴初,胆大包天!都说你是员虎将,什么虎将?我看是鼠将!老鼠的鼠!告诉你们熙川敌人只有1个营,你们说熙川有“黑人团”,什么“黑人团”?“赫”(黑)了你们自己!推迟了进攻时间,没有消灭这股敌人,更重要的是迟延了向军隅里、新安州猛插的时间。照此下去,还打什么鸟仗!
彭德怀越说火气越大,副司令员兼副政委邓华赶紧插话:38军这仗没打好,下一仗一定要打好。38军还是主力嘛,一定会重振军威。
彭德怀火气更大了:什么主力?主力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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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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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50
梁兴初站在那里,终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不要骂人嘛。
彭德怀怒不可遏,一拍桌子:不要骂人?你梁兴初贻误战机,按律当斩!我彭德怀别的本事没有,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
作战室的空气好像要爆炸了。
美式吉普驰离大榆洞,回到军部,政委刘西元①道:有什么好消息呀?
梁兴初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屁好消息,挨了一顿臭骂!
如今讲“吸烟有害健康”,那时是“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梁兴初是每天未起床先点支烟,把昨晚临睡前考虑的战斗、战役,从宏观到微观再过滤一遍。而这一刻,那张嘴和两个鼻孔,简直成了烟筒。桌上那个朝鲜特色的大铜碗,烟头堆得小山似的。
枪林弹雨20年了,“打铁的”什么时候这么窝囊呀?
刘西元劝道:彭总那脾气,全军有名,咱这仗也确实没打好嘛。再说了,你“梁大牙”这张嘴就多干净吗?
梁兴初狠狠地吸口烟:节骨眼上的仗没打好,是我梁兴初的责任,怎么骂我都行,不能骂部队,骂38军我受不了。
梁兴初是平津战役后,从47军(10纵)调到38军(1纵)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而他的军人的故乡、摇篮,就是从红4军、红一军团和八路军115师走来的38军,从来都是中国共产党的武装力量中的主力。每个军人都不能不为他置身的部队自豪,无论其间怎样不无偏执,38军都实实在在是值得自豪的,怎么能“主力个鸟”?
同年参军、也是吉安人的政委刘西元说:38军是不是主力,过去的战绩明摆在那里。在东北作战,除新1军、新6军外,咱们还得掂量掂量对手是全美械装备,还是半美械装备--美械装备就是现代化的代名词呀!这回连人都是USA了,又是出国作战,初次对阵,心里没底,上上下下都有压力,彭总这话也是气头上冒出来的。
“梁大牙”把牙咬得咯咯响:他美国人两个脑袋两个鸟呀?抗美援朝也不是这一仗就完了,下回若不让他尝尝38军的厉害,我就不姓梁!
5、
二次战役,38军的任务是诱敌北进,然后穿插敌后,堵击逃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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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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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50
具体拖后诱敌的112师,先在飞虎山东北无名高地摆出坚守架势,打退两次进攻后,主动北撤。接着,梁兴初又命令夺回院里以东的“998”高地。334团将其拿下后,坚守两天两夜,打退17次进攻,亦主动撤离,沿途丢弃些破烂东西,不能用的枪支。
“998”高地正卡在军隅里通往球场公路的中段,这等必争之地轻易放弃,敌人岂不生疑?但又必须把握分寸,不能把他打得太疼了,那样他就不会上钩了。军事科学难以成为精准的科学,却可以拿捏成艺术。
对于消灭了800万国民党军队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特别是首批入朝的四野的几个军,美国人是不能不认真掂量一番的。只是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场错误的战争,这一刻又错误地判断,认为对手是“怯战退走”。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也曾怀疑、顾忌,到底还是被胜利的欲望鼓动着,而这种欲望绝对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对手没有海军,那点空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而陆军无论有着什么样的辉煌战绩,就凭手里那些破铜烂铁似的家什,又能强大到哪里去?
11月21日,美2师和南朝鲜7师先后被诱至球场以南和东仓、阳地站、新兴里以北的预定地域。
按照总部部署,待南朝鲜7师、8师、6师进至球场后,再发起攻击。梁兴初认为不妥,因为那时美2师和骑1师也会上来了。南朝鲜3个师到球场必经虎狼岭、妙香山、下杏洞,那里正是38军集结地域,像平型关大战那样,来场伏击,岂不更好?
在38军坐镇指挥38、42两个军的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①说,咱俩想一块了。
梁兴初再建议:要打开战役缺口,我认为应该打德川。
韩先楚点点头:说下理由。
梁兴初道:一是德川为敌人西线一翼,合乎战役要求。二是德川是南朝鲜军,好打。三是德川为敌人东西线的接合部,两线敌人间隔几十公里,难援。四更重要的是,打下德川,撕开口子,可向敌后穿插、迂回,为战役争取更大的胜利。
27日,即打下德川第2天,毛泽东在给志愿军总部的电报中,称德川之战为“大胜利”,当然是明了其在后续大战中的妙处。
攻占德川当天,总部即令42军向顺川、三所里攻击前进,截断南朝鲜2军团和美9军、1军退路;38军向价川、军隅里攻击前进,阻敌南逃北援。
位于德川、价川中间的嘎日岭,在两侧高地间形成个40余米的垭口,德川通往价川的公路从岭东盘山而上,当地人称“十八盘”。38军要插向价川、军隅里,首先要占据这个咽喉要道。而沃克中将得知德川失守,急令其预备队西进嘎日岭,夺回德川,恢复战役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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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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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50
114师急行军、强行军,连夜赶到岭下时,垭口处已是篝火通红。敌人毕竟是汽车轮子。该师当即派出两个连,一个从侧面爬山攀岩,迂回敌后,一个从正面摸近敌人。手榴弹在火堆中爆炸,枪声啸叫着就冲了上去。几十辆汽车在公路上挤着撞着,有十几辆调过头来,向西逃去。114师官兵急了,枪抱怀里,“坐飞机”从80来度的雪坡上往下滑、滚,终于在“十八盘”下抢到前面,将首车打瘫,就抓开俘虏了。
接着,又打下价川东面的屏障阳站。
42军在北仓遭遇敌人顽强阻击,眼看着难以按时插到三所里了,梁兴初顺手牵羊把这个任务拿了过来--本来就站在节骨眼上的“打铁的”,就又把自己向节骨眼上推了一把。
三所里是价川南30公里处的一个小村庄,北依妙香山,南临大同江,平壤至价川公路从村西通过,为清川江方向美军主力南逃的“闸门”,双方必争的要点,也是二次战役成败的关键所在。
113师是27日11时接到命令,70多公里山路,28日拂晓必须插到三所里。一律轻装,只携带枪支弹药。团长带前卫营,营长带前卫连,副连长带前卫班。遇到敌人,前面打,后面走,不恋战,每个营、连都随时准备当尖刀、做前卫。敌机来了,开头还躲,进入敌后干脆扔掉伪装,大摇大摆前进。敌机真就把113师当成了从德川逃出来的南朝鲜军,通知沿途敌人准备米饭、咸鱼、开水。
113师338团前卫连,刚把三所里地方治安队和美骑1师①先遣队30人歼灭,5辆满载敌人的卡车,也从大同江南赶到了。
美军的先进、现代化,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338团在三所里向军和总部报告,刚打开报话机,就被美军监测到了。沃克立即命令骑1师5团由价川杀奔三所里,无论如何也要打开这道“闸门”,结果连他也在随后的大溃退中翻车毙命了。
这个骑1师,是华盛顿的 “开国元勋师”。当年的4条腿早已换成汽车轮子和钢铁履带了,仍保留着个“骑”字,昭示的是他的荣誉、战绩和王牌、主力,当然还有世界头号强国的骄狂。
先是炮击,然后10余辆坦克喷吐炮火,掩护1个营的美军发起攻击。42军是日式装备,38军是美式,是蒋介石这个“运输大队长”在东北战场给“装备”的,只是这一刻的骑1师,根本没把对手那美式放在眼里。一次攻不动不服气,甚至有点急眼了、红眼了。两次三次,仍是上去下来,就不明白这对手是怎么回事了,腿肚子抽筋了。
南援的敌人上来了。南北1华里,一枪能打透,从日出打到日落,两厢敌人硬是未得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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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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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50
三所里向西一条公路,15公里处有个龙源里,有公路、铁路通往平壤--自然也是一道决不允许开启的“闸门”。
29日4时,113师预备队337团前卫连赶到龙源里时,就见一溜车灯由远而近,正是那个在三所里撞了南墙的骑1师。
抢占三所里,先敌5分钟。龙源里没有确切时间,也只是比那汽车轮子快那么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就见出分晓、高下了,美军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最大的噩梦就开始了。
黑山阻击战,梁兴初从未见过那样猛烈的炮火。跟那个廖耀湘兵团一样,这一刻的骑1师、美2师、美25师等等,也是要突围、逃命,也是狗急跳墙玩命了。只是那空中、地面倾泻的火力,那种以钢铁为代表的高科技的摧毁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多少次,披挂着最现代化装备的军人,以为那阵地上不会有任何生命了,就像实在搞不懂汽车轮子和钢铁履带,怎么竟会跑不过最原始的“11”号一样。
战后战场上,除星条旗、太极旗和冻得僵硬的尸体外,最壮观的依然是以钢铁为代表的“美国力量”。汽车、坦克、大炮,有的翻进沟里,有的完好地停放着,在多山的朝鲜半岛北部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公路上,长龙似的望不到头。从长白山打到海南岛,四野一路缴获美式装备。在这里,世界头号强国再一次显示了它的空中力量,大都炸成破铜烂铁了。
二次战役①歼敌3万6千余人,其中美军2万4千余人,收复了三八线以北除襄阳(朝鲜半岛地名)外的全部土地,并拿下了三八线南的 津、延安半岛。
自1840年鸦片战争后,凡是沾点“洋”字的国家,就有资格欺负中国。
而自二次世界大战后,能把美军打成这等模样的,也只有中国军队了。
这次战役使38军赢得了“万岁军”的美誉。它的由来即缘于如下的嘉奖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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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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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51
梁刘转三十八军全体同志:
此次战役,克服了上次战役中个别同志的某些过多顾虑,发扬了三十八军优良战斗作风,尤以一一三师行动迅速,先敌占领三所里、龙源里,阻敌南逃北援,敌飞机坦克各百,终日轰炸,反复突围,终未得逞。至昨卅日,战果辉煌,缴获仅坦克、汽车即近千辆。被围之敌尚多,望克服困难,鼓足勇气,继续全歼被围之敌,并注意阻敌北援。特通令嘉奖,并祝你们继续胜利!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三十八军万岁。
彭邓朴洪韩解杜
十二月一日
这是由彭德怀亲笔写的,以他和邓华(副司令员兼副政委)、朴一禹(中朝联军副政委、朝鲜人民军次帅)、洪学智(副司令员)、韩先楚(副司令员)、解方(参谋长)、杜平(政治部主任)名义签发的嘉奖令。
拿下德川,韩先楚说:老梁,我不说你也明白,战前彭总对38军很不放心,才派我来的。
梁兴初道:事情明摆着的,再打不好,彭总是要斩马谡了,可我梁兴初不是马谡。
韩先楚道:打下德川,彭总一定会很高兴,《失空斩》这出戏就不用唱了。
梁兴初说:德川算什么,一帮伪军。让美国人尝尝38军的厉害,那才叫真本事!
而这一刻,捧着电报,“打铁的”网满血丝的眼睛潮了。
不过也不无疑惑:参军前就见过“红军万岁”的标语,“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也喊多少年了,这一个军,他的38军,也能“万岁”吗?古今中外,有这等事吗?
1951年5月下旬,首批入朝的4个军的军长,奉命回国向毛泽东汇报工作。当邓华介绍到梁兴初时,毛泽东握着他的手,高兴地说:久仰,久仰,“万岁军”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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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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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54
丁盛
“丁大胆”这个外号,让人想到那种一手大刀、一手驳壳枪的猛张飞形象。勇敢是军人的第一品性、要素,但这丝毫也不妨碍丁盛平时温文尔雅的学者风度。而与丁盛“丁大胆”成正比,并使他成为名将的,则是他的聪慧、精明和机灵。
战争年代,特别是红军时期,有时去营部送个报告,也要跑上十几里,甚至几十里。有的通信员瞅着也挺机灵,一走夜道就蒙,枪一响就更蒙了。不知丁盛的百米速度是多少,娄山关扑关,他冲在最前面。而这时还没有“丁大胆”外号的丁盛,则是营里要他去当通信员,团里要他去当旗官。据说团长最后是下了命令的,连长才不得不放人。
而丁盛则说,一块参军的6个放牛娃,两个后来开小差回家了,另3个在战斗班排,都牺牲了。那时的红军指挥员,好多都是通信员、司号员、文书出身--这些人伤亡少呀。
当通信员还有机会学习,而他又非常爱学习。
他首先认识的两个字是“革命”,然后是自己的姓名“丁盛”,是王稼祥教的。第三次反“围剿”后,他被调到红4军政治部当通信员,1932年又调到红军总政治部当通信班长,经常给毛泽东、朱德、周恩来送信。第四次反“围剿“时,总政治部主任王稼祥负伤,由他负责照料,闲来没事就教他学文化。见他学习勤奋,进步神速,王稼祥愈发喜欢这个小鬼,就介绍他去公略中学(为纪念在第三次反“围剿”中牺牲的红3军军长黄公略①而得名)学习。
丁盛后来回忆,红军时期他有三步关键。首先当然是参加红军了,“当兵吃粮”如果吃到白军去了,那就毁了。二是王稼祥教他识字,让他读书,后来他才能当指导员。没文化,睁眼瞎,连命令、地图也不会看,怎么指挥作战?好多人亏在这上头了。三是娄山关战斗,“丁大胆”名声传到中央首长耳朵里了。没有这次战斗,后来能否去红军大学读书,应该是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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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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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1:59
丁盛晚年,还认为这个学习对他非常重要。
1944年初,丁盛是晋察冀军区教导2旅(旅长黄永胜、政委邓华)1团政委,有的资料说是团长。当时团部只有他和一个参谋长,还有个总支书记,他是既当政委,又当团长。
1945年8月底(或9月初),丁盛率1团从张家口出发,经宣化、承德到达锦州,已是10月中旬。当时锦州部队很多,由1团和从冀中来的1个团,还有新组建的1个团,编成27旅,部署在锦州西部地区。
27旅旅长丁盛,带着队伍在锦州至山海关间转悠。没钱,没吃的,没穿的,就找有钱大户。对于土匪和保安团之类武装,你打我,那不客气。黄永胜把他的1团带去赤峰了,好歹让他留下两个连,不然就成光杆司令了。
当年是“当兵吃粮”,现在是考验他的共产党人的忠诚、信仰了。而他后来则说,这是他一生中最艰难、也最值得怀念的时期之一。
1946年12月,敌93军1个营从凌源县赶来,准备袭击已改称热辽纵队的27旅。纵队部驻在建昌县姚路沟,正巧离开了,敌人扑了空。丁盛指挥部队将姚路沟四面包围,再一寻思,又网开一面。敌人是美式装备,火力猛,强攻硬打伤亡大,援敌上来就吃亏了。留一口子,打溃军,冲上去近战,一会儿就结束战斗了。
接着又南进绥中,全歼12师1个营。
由通信班长而指导员,再团政委,一直为政工干部的丁盛,抗战时期基本没打过什么仗,此前也没有建立根据地的经历。在军旅的阶梯中,连长(指导员)、团长(政委)是非常重要、并能锻炼人的职务、岗位。当一些人随着迅速膨胀起来的部队而火箭般擢升,愈来愈感到力不从心时,也应列入“火箭干部”之列的丁盛,无论根据地建设,还是带兵打仗,都有板有眼,搞得有声有色。
丁盛将之归因为学习--从红军大学到军政学院、中央党校,延安时期他基本就是读书学习了。
而我还想说的是:有人天生就是来这个世界当将军的。
1947年7月底,冀察热辽军区前方指挥所在赤峰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8月成立8纵,丁盛被任命为24师师长。
会没开完,敌人来了,两个师。这时,蒋介石在东北换将,以陈诚取代杜聿明①,陈诚上任首先要打通锦州至山海关这段铁路线。会不开了,马上回去打仗。24师的任务,是与配属的22师66团,消灭从绥中出来的暂50师两个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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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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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02
侦察报告,敌在凌源县六道沟。丁盛率师部急急奔往六道沟附近的梨树沟门,准备在那里开设指挥所,黑灯瞎火刚进去,就见闹哄哄的都是带钢盔的敌人。丁盛倒吸一口凉气,退出来,命令号兵用号音调来部队,迅速将敌割裂、合围。一场激战,首先集中3个团的兵力吃掉一个团,又将另一个团大部歼灭。
另一路从锦州出来的暂20师,也被8纵主力歼灭大部。
9月17日,陈诚又从锦州派出49军的两个师,一心要打通这段铁路。
这回,24师被用作预备队。
19日下午,49军进至杨杖子时,被8纵主力和独1师包围。
49军是不久前从江苏调来的,在秦皇岛下船时,官兵还穿着美式大裤衩子。此时东北已是深秋,明显不适应气候,却也挺顽强。外围阵地被攻占后,利用山头和当地工矿企业坚固建筑顽抗,在猛烈炮火掩护下,多次实施反冲锋。
22日中午,24师投入战斗。
71团被纵队派去警戒、打援了,丁盛手里只有两个团。70团为1梯队,1营先上,拿下敌人阵地后,2营再上去打纵深,3营接着2营继续往前攻。每支都是生力军。1梯队用完了,2梯队72团再上。“丁大胆”也没有指挥所,先是跟着1梯队往前攻,然后跟着2梯队往上冲,占领一处巩固一处,一股劲地挤压敌人,让敌人没有喘息的工夫。
49军指挥所设在黑鱼沟。纵队配给24师1门山炮,有30发炮弹,丁盛命令都向黑鱼沟砸过去。
敌人本来已经不行了,指挥所再被一顿炮击拿下来,就彻底垮了,丁盛命令各师就开始追击抓俘虏了。
关于预备队的选择、使用,通常有两种。一种是最强的部队,好钢用在刀刃上,关键时刻打硬仗、恶仗。再一种是较弱的部队,先拿上去有点不大放心,待打得差不多了,再放出去来一下子,或者打胜了冲上去抓俘虏。根据这一仗和此前梨树沟门的表现,24师应该是前者。可再远点看,自1946年以后,8纵的另两个师就是野战师,24师则地方化了一年半--这就跟游击队差不多了。
战后总结,8纵政委刘道生①说:丁盛,你这个“游击师”不简单呀,上去就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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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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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03
1949年9月13日,衡宝战役①拉开序幕。
遵照毛泽东“大迂回、大包围”的战略方针,西路四野13兵团的38军、39军,从常德、桃源取道沅陵、芷江,直插柳州,切断白崇禧集团西逃贵州之路。东路二野4兵团的13军、14军、15军,和四野15兵团的43军、44军,在湘粤边境向广东挺进,切断余汉谋海上退路,然后挺进广西。10月2日,兵力强大的中路军兵分三路,向衡宝地区桂军发起攻击。白崇禧环视左右,发现形势不利,遂调集13个师于衡宝一线,企图反击,挽回颓势。
10月4日23时,林彪电令中路12兵团各部“现地停止待命,严整战备,以俟我兵力之集中”。
战争中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就是这封电报,让45军135师(原8纵24师)突然从林彪的视野中消失了,又突然在敌后出现了。
第二天下午,接到135师的电报,林彪立刻在地图上寻到135师的位置。好家伙,这个135师一昼夜行军80公里,从衡阳西北的金兰越过衡宝公路,钻到敌人重兵设防的敌后,前卫团已进至佘田桥正南的沙坪、灵官殿地区了。
林彪立即电令:
丁韦并四五军十二兵团首长:
五日十四时电悉
(一)你师明日上午应在现地休息和待命准备下午向湘桂路前进于六号十二时左右突然进至洪桥大营市之线翻毁铁路
(二)你们暂时归我们直接指挥望告电台特别注意联络我们
(三)目前敌人甚空虚你们需采取机动灵活的独立行动袭击小敌截击退敌
林邓谭肖赵①
五日十八时半
大战在即,一个师突然丢了,又突然冒了出来,就一下子把人的心弦绷得更紧了。
而135师无疑是掉进了虎狼丛中。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同时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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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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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05
原计划,中路军的中路45军135师的任务,是越过衡(阳)宝(庆)(宝庆即今邵阳)公路直插洪桥,断敌退路。
洪桥是衡阳至桂林铁路线上的一个较大车站,占领洪桥,白崇禧的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和在湖南的部队,就难以撤退广西,只有在湖南境内被迫决战了。
丁盛下令精简人员并轻装。病号留下,师团机关勤杂人员留下,机关干部能留下就留下。师文工队女兵多,都留下。师山炮营只去1个连,但要多带炮弹,1门炮当两门用。
2日出发,3日右翼的41军打响,枪炮声很激烈肥肉。丁盛说不管它,咱们的任务是穿插,最要紧的是时间、速度,不能因小失大。
4日行军百余里,也未休息。5日中午,师部进至,山野间能看到桂军向那边运动。前卫403团报告,路边沟里有所敌人医院。那是手到拿来的灵官殿,后卫部队也都过了衡宝公路,即开始架设电台。
自三下江南开始,各部行军休息第一件事是架设电台,报告所在位置。团报师,师报军(纵队),军(纵队)再报兵团、总部。这回开机就听到军里焦灼万分的呼叫,在依然很热的湘南10月的中午,“丁大胆”也不由得惊出些微冷汗。
得知情势突变后的第一个命令,是各团和师直属队立即抢占附近的制高点,并派出侦察、警戒,监视敌人,严防不测。
战前动员,丁盛讲要准备两面作战、三面受敌,随时准备打硬仗、恶仗,因为我们是尖刀师。没想到这一刀捅得这么深远,中路军各部都接到命令,在衡宝公路以北停止待命了,唯独135师依然依照原计划且动作神速地挺进。
孤悬敌后,四面受敌,随时可能发生不测,而机会也正孕育在这种险境之中--这当然是不用林彪提醒的。
“你们暂时归我们直接指挥(,)望告电台特别注意联络我们”--林彪在东北就常来这一手“越级指挥”,有时甚至直接指挥到团。一封电报,拿到译电员那儿变成密码发出去,那边收到再译成汉字,需要一两个小时。如果先兵团再军再师地一层层接力,到具体实施者那儿,半天就过去了,这期间战场会发生多少变化?而各师团都希望能越级指挥到自己头上--那就说明你已经处于一种举足轻重、甚至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位置上,那是比战前争个主攻师团更难得、更荣耀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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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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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07
四野南下过江后,林彪一心要与白崇禧决一雌雄,这个“小诸葛”连让三省,就是一个跑。宜沙战役,湘赣战役,两路大军一路拿下39个市县,就是跟着“小诸葛”的屁股捡些空城。“小诸葛”知道自己本钱不多,不跟你正面接触、硬打,一路退得有条不紊,透着杀机。看到哪支部队突出了,就寻机吃掉你。在青树坪,49军还真就让他咬了一口。毛泽东说“白崇禧是中国境内第一个狡猾阴险的军阀”,“小诸葛”绝非浪得虚名。
而这一刻,135师突然从深远的敌后冒出来,一个完全偶然的机会出现了,无论白崇禧想不想打都不得不打了。
当林彪把135师这枚棋子直接抓到手里时,在衡宝大战的一盘棋中,135师就成了号令各路大军的一面旗子了。
只是林彪再手疾眼快、足智多谋,还得看当年的旗官能否擎住这面旗子。
6日晨,天蒙蒙亮,部队吃罢早饭,集合队伍正待出发,突然从孙家湾405团住地传来激烈的枪炮声。
这时,敌人已经发现插到身后的这支部队,而这时机会对于对弈的双方都是平等的。135师在给白崇禧造成极大的威胁的同时,也给他提供了吃掉这支部队的机会,而且此前他也一直在寻求这样的机会。
上来的是7军的1个营。丁盛命令405团不得恋战,一个反击压下去,将敌人撵出几里地,继续赶路,奔洪桥。
丁盛让参谋长刘江亭①带403团,在左侧山里行进,他和韦祖珍率主力沿另一山路前进。南方山路容不下两人并行,一个师一路纵队拖出10多里,从灵官殿到洪桥近百里,一旦被腰击,将首尾难顾。两路行进,可加快速度,又能互相依托、掩护,一路受阻,另一路仍能前进。更重要的是还能起疑兵作用。当时四野各军师都有代号,135师叫“模”字部队,敌人认为是林彪的模范部队过来了。一打起来,这边响枪,那边开炮,不知道共产党过来多少部队,就有些蒙。
先是左路打响,接着右路前方也出现敌人。7军171师、172师,48军138师、176师,全是桂系主力,正向135师扑来,恨不能将这个心腹之患一口吞掉。
这时,林彪来电,说你们处境困难,洪桥去不了了,可自己选择道路向西走,占领有利地势阻击敌人,我们已令西面部队向你靠拢。
丁盛下令,向西奔黄土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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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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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09
8日下午赶到严家庙时,前面一道山梁上,约一个营的敌人挥锹抡镐正在构筑工事。新翻的湿漉漉的红土,在满眼绿色中格外醒目。
前卫团请示打不打,丁盛上去看了看,吐出两个字:不打。
前卫变后队,绕过山梁上的敌人,由严家庙向西南翻一座大山,经由界岭至鹿门前的峡谷进至鹿门前,发现村前东北侧高地上,又有约1个营敌人在抢筑工事。
丁盛决定天黑后发起攻击,由405团消灭这股敌人。
405团已经展开了,丁盛突然下令撤回,指挥部队紧贴西山脚行进,摆脱敌人和身后峡谷,进至官家嘴一带相机行动。
前一个“不打”,是因为白天一时难以结束战斗,影响穿插行动。
后一个“打”,又“不打”,是因为405团投入战斗,师直和404团就要窝在身后峡谷里。丁盛判断,此时南撤的7军主力,可能正从界岭方向压下来,两相夹击,135师将立刻陷入进退维谷境地。
又一次被他料中了。
本书最后将会写到,林彪可以破译敌台密码获取情报,并随时指示、调动部队。只是,谁也不可能要什么来什么,况且敌情也在不断变化。事实上,在135师陷入敌后的5天5夜里,对周围敌情始终都不是清晰、明了的。一切只能靠随机判断、处置。
从一开始就进入了一个凶险的死地,同时也把身后之敌置于死地。
置之死地而后生--谁死谁生?
兵法云:“将失一令而军破身死。”
丁盛无一失招。
8、
9日拂晓,135师进至鹿门前西北官家嘴一带,接到林彪电令,说敌人正向鹿门前一带撤退,135师就地选择地势,占领阵地,堵击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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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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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12
左路403团失去联系,这时丁盛手里只有两个团,404团在界岭、鹿门前阻击敌人,405团到黄土铺构筑第二道防线。
下午3时,405团团长韦统泰①和政委荆健,带营以上干部到沙木冲牛形山上看地形。刚上到半山腰,就见从鹿门前到双合亭10多里山路上,全是敌人,正在行进中。20倍望远镜里,清一色大裤子,全是美式武器。
当时就想到是7军,却没想到是军部。
参加北伐的8个军,最能打的是广东的4军和广西的7军,人称“铁4军”、“钢7军”。广东钱多,装备好,广西最穷,这就愈发突出了7军的特色,勇猛、强悍,敢拼刺刀,能打硬仗,是新桂系的起家部队,白崇禧的眼珠子、心尖子、命根子。
当即决定突袭、急袭,3个营9个连全放出去,不留预备队。
3营吃了块“豆腐”,冲进了7军卫生营。2营攻击的是172师后尾一个团,有得一打。1营碰上了钉子,是军直警卫营、工兵营、炮兵营和通信营,除通信营外都很强,炮兵营没炮了,全是轻武器。最难啃的是警卫营,大都是七八年的老兵,清一色冲锋枪,每人还有支驳壳枪,狂傲得很,连续7次反冲锋。有的负伤倒地被按那儿了,也不投降,叫骂着跟你厮打。
战至第二天拂晓,将敌全歼,又赶到鹿门前助战。
404团在鹿门前撞上了7军172师(欠一个团)。404团控制了鹿门前西侧高地,当晚又攻占东侧高地,将敌压憋在北边峡谷中。敌人深知情势不利,纷纷奔向井冲山,刚爬上半腰就被打了下来。
井冲山是那一带最高的山,若被敌人占了,一时半会还真不大好办,伤亡也小不了。问题是那上面并未部署部队呀?原来左路403团电台坏了,与师主力失去联络,两天两夜没合眼,一路打到井头冲。听鹿门前、黄土铺一带枪炮声响成一锅粥,判断是师主力与敌激战,就奔了过来,并首先抢占了井冲山,关键时刻出了奇兵。
7军军部、172师被歼,7军171师和48军138师、176师,被迫向东南方向逃窜,又被40军119师在杨家桥堵了个正着。
衡宝战役的意义,不在于消灭了多少敌人,而在于解放战争中从未遭受重创的桂系,被打掉4个精锐师,被彻底打垮了士气。
正如7军副军长凌云上所云:“这两个军被消灭后,白崇禧逃桂的残部虽号称30万,均闻风丧胆,一与解放军接触,即土崩瓦解。所以解放军入桂后,如秋风扫落叶般,在很短时间内即将白的部队全数消灭,新桂系随之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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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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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12
1930年8月,胡奇才参加红军。
第一次战斗,是同年9月跑去河南打信阳,攻城没成功,敌人援军从郑州、武汉赶来了,又往回跑。正是李立三“左”倾冒险主义时期,主张一省数省的首先胜利,攻取大中城市。胡奇才当时不知道这些,这次战斗感觉就是跑路了。
第一次负伤,是3个月后挺进豫南的叶家墩战斗,对手是吉鸿昌①的1个旅。这个敌人挺顽强,双方嘁哩喀喳拼刺刀。胡奇才左手掌被流弹穿透,也没觉得怎么的,照样瞪圆眼睛拼杀。
第二次负伤,是两个月后攻打光山县大山寨。连长、政委(即指导员,之前叫党代表)带突击队爬城,让他和几个枪法好的士兵火力掩护。他顶张桌子当盾牌,运动到离寨墙30来米的一个沟坑里,举枪瞄准,敌人一露头就是一枪。敌人火力很猛,土炮把那张桌子轰碎了,铁砂、铁钉泼雨似的,突击队几乎都伤亡了,连长、政委也牺牲了。营里吹号,命令撤退。他不退,一支枪在后面掩护,敌人火力都转向他。一发土炮弹飞来,像股飓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担架上。医生说一块铁片从胸前钻进肺里。其余还有几处,那就不叫伤了。
第三次负伤,是半年后的红四方面军战史上著名的商(城)潢(川)战役,许世友①率34团据守豆腐店,对手是汤恩伯的2师。蒋介石的嫡系,装备好,也真凶,机枪、步枪火力阻不住,手榴弹在阵中爆炸也往上冲。官兵跃出工事,抡大刀,拼刺刀,把敌人杀回去。如是反复。最后一次刚冲出去不远,胡奇才就觉得像被抡了一棒子,手里的奉天造步枪一下子飞了出去,人向后踉跄几步仰倒了。一颗子弹穿过右前胸肌肉,穿透右上臂,是颗炸子儿,炸飞右臂上部一块肉,炸碎靠近肱骨头部位的一块骨头。医生说再向里1厘米,右臂就废了。
第四次负伤,是红四方面军撤离鄂豫皖西征途中,在陕南庞光镇撤出战斗时,旗官中弹牺牲。冷兵器时代讲“旗倒人散”,这工夫没有红旗引导,部队也跑散了。这时胡奇才是营政委(营长陈再道②),不顾一切冲上去,一颗子弹从左膝关节中间穿过,腿一软,当即倒地。他咬牙爬起,上前擎起红旗,也不知哪来的神力,一口气跑出几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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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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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15
之后一年多,头、手又先后负伤。还有一次,背在身上的手榴弹,被子弹打掉一半,居然没有爆炸。而无论多险多重,与死神怎样差之毫厘,最可怕、也最要命的,就是第四次负伤了。这次是腿伤,那时最伤不得的就是腿脚了。不能行军,就不能打仗,也就不能继续革命了。
团政委张成台①跟他谈话,给他几块大洋,让他留在当地老百姓家养伤,伤好后再去撵部队。
西征一路,伤员都是这么处理的,后来几乎都被敌人搜捕杀害了。当时胡奇才不知道,只是想部队让敌人撵得到处跑,伤好了上哪儿撵部队呀?这不就是脱离红军了吗?
胡奇才说:我不会拖累部队,我不离开部队。
团政委说:这是组织决定,照顾你养伤。
胡奇才说:要让我离队,那就给我补一枪!
老将军说: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没有服从组织安排,也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红四方面军素以打硬仗、恶仗著称,西征路上更是恶战连连。而在胡奇才经历的负伤、未负伤的战斗中,显见的都是虎将本色。
徐向前将红四方面军的战斗作风,概括为“狠硬猛快活”5个字。狠是有我无敌,有敌无我,不消灭敌人,决不甘心。硬是不怕死,不要命,无论战斗多么惨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种硬劲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扭转战局。猛是两军相遇勇者胜,进若锋矢,战若雷霆,这是震慑与压倒敌人的突击性、摧毁性。快是兵贵神速,以运动战为主,练好“走”与“打”的本领。活是灵活,根据敌情我情地形等等,运用各种战术。
老将军说,红军人少,装备也差,靠什么打胜仗?就是一种精神。抗战打鬼子,抗美援朝跟美国人干,靠的都是一种精神。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我是光着脚板、提着脑壳参加红军的,共产党的队伍,是为像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一样的穷人打天下,情愿为理想、信念去死。关键时刻,师长、团长都上去抡大刀、拼刺刀。不怕死,不要命,再硬的敌人,顶一阵子也完蛋了。
参军就被这样一种战斗作风熏陶着,许世友当过他的团长,另一员虎将陈再道两次与他搭档(营师两级)。尽管每位名将都是不同的,也无论性格如何各异,胡奇才成为虎将也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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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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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17
像中央红军一样,红四方面军的长征也不是事先周密计划好的,而是情势变化中的必然选择。
1935年6月,红一、红四方面军在夹金山下会师后,红4军11师33团奉命从茂州附近出发,半夜时分从雁门关过铁索桥。
命令是军长王宏坤①下达的,从茂州城打来的电话,团政委胡奇才接的。命令是清楚的,却忽视了音同字不同的两个地名:沿江北上是雁门关,顺河南下就是燕门关了。
正待问个明白,电话断了,电话兵撤线了。
当地都是藏族人,不了解红军,青壮年都跑了,老人、妇女、小孩没有懂汉话的。对当地地理不熟悉,又没有地图,更重要的是不清楚上级意图。别说团长、政委,就是军师领导,攻守进退,东南西北,一切都听命于方面军的。刚才还奔东呢,一道命令又向西了。
和团长张昌厚商量,决定到茂州问个明白。
黄昏出发,团长在前,政委殿后,马不停蹄,到茂州打个盹,忘了问路。那人也是太乏了。刚在千佛山打了两个月阻击,下来就是急行军,那人走着走着就睡着了,只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那时也没手表,天快亮了,猛然觉得不对,铁索桥呢?赶紧找老乡一问,快到汶川的燕门关了。
恰巧路边有别的部队的临时电话,正好方面军副总指挥王树声①打电话找张团长。听说33团走错路了,王树声大骂张团长,要杀他的头。胡奇才接过电话,不容分说,又被大骂一通。胡奇才说:要杀头就杀我的头,与张团长无关。
王树声命令立即把部队带回茂州:路上要注意防空,如果让飞机炸死了人,我让你胡奇才赔命!
那时行军,通常都是晚上,白天有飞机。这回顾不得了,飞机也真来了。3营1个伙夫暴露目标,这一通炸呀,山摇地动。
飞机投完炸弹走了,各营清点人数,竟然无一伤亡。
傍晚赶到茂州,胡奇才和团长立即赶去总指挥部。进屋,敬礼,报告,胡奇才一句话没说完,王树声就对旁边的警卫员吼道:卸下他的枪,送交通队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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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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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19
20多年后,一次两人在武汉见面,唠起这事,王树声大将不无歉意地说:咳,那时有点野蛮喽。
被关在禁闭室里的胡奇才,真想一头撞死,再一想这不是便宜了国民党吗?打完棍子还能打敌人,抬担架不也是为革命出力吗?
军长王宏坤、师长陈再道,都给总指挥部打电话,说胡奇才走错路有责任,也有客观原因。这个人打仗勇敢,是员虎将,很有前途,让他回来,我们好好帮助教育他,保证让他深刻认识错误。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战争不等人。胡奇才被撤职不到一个月,即官复原职,调去12师35团任政委。
红四方面军曾三过草地,一过草地是8月中旬。然后过大渡河,翻夹金山,11月下旬红4军攻下川中的荥经县城,敌人就上来了。
对手是中央军薛岳①的装备精良的7个师,军长许世友决定用5个团在峡口一带阻击。方面军政委陈昌浩②,认为薛岳是堡垒政策,稳扎稳打,不会一下子把主力拿上来,1个团就够了。许世友再三陈述利害,降至3个团,还是不行,就是1个。那时同级军政主官意见分歧,政委有最后决定权,因为政委是党的代表。而陈昌浩是方面军政委,那就是命令了。
就苦了35团了。
团长张德发,小个,黄安人,人称“土地老汉”,忠厚勇敢,当司务长时用根扁担缴获1挺机枪,并打退敌人。他和胡奇才商量,首先抢占当地最高峰羊子岭,凭险据守,打退敌人一波又一波地进攻。怎奈敌人太多,左前左后的山头全是敌人,炮火也猛,夜里抢修的工事,白天很快被炸得稀烂,部队伤亡很大。
胡奇才或者在团指挥所指挥战斗,或者下到营连去督战,检查工事构筑情况。迫击炮连就剩连长和几个兵了,胡奇才上前抱起1发炮弹,被连长抢了过去,装填进去,一声巨响,炸膛了,连长当场牺牲。
35团伤亡近半,预备队也没了,退到非阳关附近,构筑第二道防线,苦苦支撑。
这天,胡奇才在军部开会,防线被突破了。许世友听完电话报告,命令胡奇才:你去收容部队,坚决守住铁索桥,掩护军部撤退。
从军部到铁索桥不到5公里,胡奇才单枪匹马赶到那儿,老远就见部队迎头跑来--那也是兵败如山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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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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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21
胡奇才打马飞奔,拔枪冲天叭叭鸣枪,大吼:站住!都给我站住!谁跑毙了谁!
算上伤员,约莫百人,都站住了,跟着胡奇才往回跑。
在铁索桥头硬顶了半天后,胡奇才指挥几个团的零散人员,边打边退。最终算上被扶架着的伤员,只带回去几个人--他记不得具体数字了。
胡奇才被调回11师,升任师政委。
撤职复职提职,不到两个月。
老将军说,我这还不算快的,有时只是几天的事。一仗没打好,撤了。马上又打仗,没人指挥,让你暂时代理。一场恶仗,打得漂亮,上级干部伤了亡了,就提上去了。
和平年代,机关干部3年调职一次(像笔者这样的文职干部是4年)。部队军官则有任职和年龄限制,或者到期提职,或者“到站下车”。
和平时期也出优秀的将军,还有著名的军事理论家--古今中外,都不乏这种先例。
但是,名将只能在硝烟战火中打出来。
11、
前面说过,1946年5月四平失守后,国民党军猖狂到了极点。结果北满在拉法、新站挨了一闷棍,南满先是鞍(山)海(城)战役,184师师长率部起义,接着又在新开岭被吃掉了号称“千里驹”的52军25师。
国民党军的战略是“南攻北守,先南后北”,即在南满采取攻势,在北满暂取守势,先消灭南满民主联军的两个纵队,占领南满,再转兵北上,夺取北满,占领全东北。
10月初,国民党军队打通沈(阳)吉(林)线后,兵分三路向南满大举进犯。左路新1军30师、52军195师、71军91师,由兴京(今新宾)、柳河、营盘向辑安(今集安)、临江方向进攻,企图切断民主联军南北满之间联系。右路新6军14师、新22师,由海城、大石桥向庄河、大孤山攻击,迂回安东(今丹东)。中路52军2师、25师,又分成左右两翼,从本溪向辽东军区所在地安东进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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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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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22
这时,4纵的3个师,10师和11师32团奉辽东军区命令,由副司令韩先楚率领,东去兴京地区配合3纵作战,11师两个团在凤城县赛马集一线布防,12师在本溪南面的南芬、连山关地区设防,兵力分散在100多公里长的战线上。
司令员胡奇才觉得不妥。
10月15日,25师74团占领本溪县小市镇,辽东军区首长命令胡奇才将其夺回,以保障10师后侧安全。胡奇才率11师两个团和军区警卫团、纵队炮兵团,从赛马集星夜赶去夺回,第二天25师即猛烈反扑。他认为这一路敌人是向赛马集、宽甸进攻,迂回安东,军区首长同意他的判断,让他立即赶回赛马集。
抄小路,急行军,星夜赶回赛马集,军区一位首长又电令11师31团速去草河口设第二道防线,阻击连山关方向的敌人。
胡奇才决定不执行这个命令。
四平保卫战期间,南北满的大中城市几乎被冠以“保”字,结果是保什么丢什么,因为实力摆在那儿。现在,掘壕据守,抢夺空间,争取时间,掩护军区机关转移是必须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应该被动挨打。敌强我弱,100多公里的战线,迟早会被分割、围歼。沿安(东)沈(阳)线步步设防,在强敌压迫下也只能节节后退,在凤城地区被多路敌人围攻。现在的局面,是走与打都被敌人运动着。摆脱被动,应该是该顶住的坚决顶住,同时适当集中兵力在运动战中伺机消灭敌人,打击敌人的气焰。
在纵队司令部紧急会议上,有两种方案。一是遵照军区首长命令,屁股朝南,面向北来之敌节节抗击。二是屁股朝东,边打边撤,在掩护军区机关转移的同时,诱敌深入,选择有利时机、地势,集中主力歼灭突出冒进之敌。
反复比较,权衡利弊,胡奇才当机立断,选定第二种方案。
纵队政委彭嘉庆在安东开会,胡奇才与他通电话,说明决心、方案。彭嘉庆表示完全同意,并向军区报告。
立即调整部署。命令12师主力立即撤出连山关、摩天岭防区,向11师驻地赛马集迅速开进。命令12师副师长率35团,在安沈线正面边打边走,迟滞敌人,掩护安东后方机关转移。命令11师31团,在赛马集以北的分水岭构筑阵地,必须坚守两昼夜,掩护12师主力和纵队直属机关转移到新开岭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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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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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22
老将军在回忆录中说,新开岭战役,并不是一开始就要那样打的,而是随着战场的发展,敌我斗智斗勇的结果。战争瞬息万变,尤其在敌进我退之时,只能根据敌我斗争实际情况适时做出决断。
23日,11师主动撤离赛马集,进至东北部的新开岭,与12师主力会合。31团亦完成阻击任务,从容撤离分水岭。两天未得寸进的25师,声称“突破”分水岭防线,当日黄昏进占赛马集。
25日,胡奇才调集5个团,一个回马枪,在纵队炮兵团炮火掩护下,激战一夜,又将赛马集拿下。这下25师被打疼了,师长李正谊①亲率主力赶来。27日进至赛马集西南15公里的双岭子,又被4纵一阵掩杀,这个“千里驹”就一路跟着进了新开岭。
新开岭位于凤城县境内,一条东西走向的袋形谷地,两边高山,一条阳河和宽(甸)赛(马集)公路,从谷底并行穿过。只要控制住周围制高点,任你“千里驹”、“万里驹”,都有来无去。
在地图上,李正谊应该看出这是个死地,但他被4纵的打斗激怒了,而且也没把对手放在眼里。25师为什么被称为“千里驹”,笔者没有查到具体出处。
这个“千里驹”也真不同寻常,31日上午几个冲锋,突破11师部分阵地,攻占了老爷岭和404高地。
老爷岭为最有价值的制高点,可以俯视、控制整个战区。李正谊集中炮火,拼力把它夺了下来。先以1个连守卫,后来增到1个营,11月1日又增到1个团。山顶有当年日军修筑的堑壕、工事、碉堡,碉堡内可容纳几十人。山很陡,70多度坡,林又密,大都是刺槐和山里红,扎人刮衣服。先是雪纷纷,后来雨夹雪,松软的腐叶上一层雪,腐叶下的泥土泡得水唧唧的,一跐一滑。这种天候地理,能够爬上去已属不易,更不用说还有美械守军的炮火弹雨了。
当天上午,10师也从兴京赶来了,赶到就打。28团连攻9次,都未奏效,伤亡500多人。
最紧要的是几路援敌正在逼近,那个“虎师”新22师距这里已经不到一天行程了。
这仗还能不能打了?
11月1日晚上,在小边沟一间独立小屋的纵队指挥所,召开紧急党委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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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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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24
有人认为不能打了。咱们3个师两万来人,敌人1个师8000多,兵力不占绝对优势,装备差得更远。援军将到,敌人肯定拼命抵抗,再僵持下去,想走都走不了了。
有人认为不打,撤,前功尽弃,快瘫的“千里驹”立刻会蹦起来,气焰更加嚣张。眼下我们困难,敌人更困难,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只要组织好炮火,老爷岭一定能打下来。
有人说这次会议没有争论,有人说有争论,还有人说争论得挺激烈。无论有没有争论,也无论争论得怎样,这一刻主要的还是要靠军事主官做出决断。
胡奇才一锤定音:打!
他说:现在就是我们常说的那个“坚持最后5分钟”的时候,我们要不惜代价打下去。成败系于老爷岭。我们要集中兵力,争取时间迅速拿下老爷岭,这盘棋就能活起来。
当即决定,明天拂晓发起总攻,不留预备队,全纵人员都投入战斗。司令员、政委指挥10师强攻,副司令员负责组织炮火,11师、12师从侧后攻击,12点前结束战斗。
这最后一锤子砸响了。
坚持最后5分钟--新开岭战役开创了在东北一次作战歼敌1个精锐师的先例,连师长李正谊都被活捉了。
12、
黑山阻击战、塔山阻击战,辽沈战役把默默无闻的黑山、塔山,打成战争史上的名山。
塔山东临渤海,西靠虹螺山,山海间一条宽约10公里的狭长地带,北(平)(辽)宁铁路、锦(州)榆(山海关)公路纵贯其间,东北距锦州约30公里。如果侯镜如的东进兵团突破塔山,半天工夫即能拥到锦州,攻锦部队就被夹在守军和援军中间了。
锦州是东北的门户,塔山是锦州的门户。毛泽东说“关键是争取在一星期内外攻克锦州”,而一星期内外能否攻克锦州,关键在于一星期内外能否守住塔山。
林彪曾经说过,守住塔山,胜利就抓住一半,塔山必须守住。攻不下锦州,军委要我的脑袋。守不住塔山,我要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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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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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25
没查到这话是在什么场合说的,也没听说战争年代林彪要过谁的脑袋。他那性格,说这话时似乎也用不着加重语气,却不能不让人感到一股冷飕飕的杀气。
蒋介石的话,就有点气急败坏了:攻不下塔山,军法从事!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1948年10月11日,4纵接到“林罗刘”电令,点名让胡奇才到塔山前线,坐镇指挥这场大战、恶战。
10月5日,4纵从兴城赶到塔山,8日胡奇才和纵队首长去前线看地形。
印象深刻4个字:无险可守。
名曰塔山,无塔无山,一片退海小丘陵,所谓塔山只是个海拔59米的小土包。200来户人家的村子,南面一条饮马河,将敌我双方隔开。这边是低低的开阔丘陵地,那边是33.1米高地、44.3米高地、37.5高地,一直延续到影碑山,敌我阵地高差20余米。
塔山防线,东起渤海,西至虹螺山,长约30公里。从海滨到白台山10余公里,为4纵防线(其余为11纵),塔山村左右7公里多为防御重点,那么重点中的重点应该是哪儿呢?
第二天,胡奇才和参谋长李福泽①又去了一趟。
笔者第一次采访时,老将军正在家里整理回忆录,他指着自己绘制的塔山阻击战示意图说,12师在塔山村放了1个连,村后那个叫塔山的土包放两个连。塔山村地形低洼,小土包是最高点,冷眼一看,当然重要,实际却是假象。头一天看了,觉得好像有点什么问题,又说不大明白,第二天看明白了。
在塔山这扇绝不能被开启的门上,正卡在锦榆公路上的塔山村,就像个门闩,无险可守,却是守中之重。实际上,塔山激战6昼夜,4纵官兵就是凭借村前“天然屏障”的那条小河,每天打烂了再重新构筑的工事,以及村中的房舍,顶住进攻、插紧门闩的。而村后那个小土包,则带有迷惑性,因为防御战,通常都会想到抢占制高点。如果将重兵置于上面,而将塔山村放在其次,敌人绕过它也奔锦州了,可能上演一出现代版的《失街亭》了,他胡奇才就成那个马谡了,而“林罗刘”却是没有办法演《空城计》的。
李福泽同意他的意见,12师师长江燮元①、政委潘寿才②也说有道理,当即将防守塔山村的兵力增至1个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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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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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28
被“林罗刘”点将当天,胡奇才就去了12师。
在34团1营阵地,胡奇才跳上一个刚修好的工事。这是个由3层树干、4层草包垒起的半人多高的半地下的堡垒,他跳了几跳,有点颤悠。他说试它一炮。1发六○炮弹落上去,工事塌了。
他说:六○炮弹都顶不住,就别说敌人的飞机大炮了,也就难以顶住敌人的进攻。咱们4纵打过许多硬仗、恶仗,但是哪次也比不上这次。这次来的都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飞机大炮咱们见得多了,海上还会来军舰,是咱们从未见识过的地面空中海上的立体战争。更重要的是,这次大战打胜了,东北就解放了,国民党就没几天蹦跶的了。所以,敌人一定会跟咱们拼命,咱们一定要有打前所未有的大仗、恶仗的准备和决心。
师团营连干部都在,秋老虎的燥热中,一张张黝黑、严肃的脸上,汗水把泥灰冲得沟沟道道的。
多少次,他面对这样一张张冷峻的视死如归的脸。战后,一些熟悉、不熟悉的就消逝了,却永远矗立在他的心碑上。那是一组长长的生动鲜活的雕塑,而他每次都是准备好了加入其中的。
他说:同志们都知道我的脾气,我今天来到这里就不走了,是死是活咱们在一起,是死是活也要坚决守住阵地!
3纵、4纵的营以上干部,不少来自鲁中军区,晓得胡奇才组织“奋勇队”打小张庄的故事。有老人说:胡司令那脾气,无论多硬的敌人叫他碰上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林彪把有准备的死打,称之为“拼命仗”。塔山阻击战,就是一场举足轻重的典型的拼命仗,最需要的就是胡奇才的这种有我无敌的死打硬拼精神。
10日是试探性进攻,11日开始大打。54军、62军的4个师,在7架飞机、2艘军舰舰炮和数十门重炮掩护下,以整师整团的兵力,轮番向塔山及两翼的铁路桥头堡和白台山攻击。
11日下午,17兵团司令侯镜如到达葫芦岛,决定12日暂停一天,13日拂晓以4个师重新发起进攻。主攻方向依然是塔山村,这回上阵的是华北“剿总”直属的独95师。
这个独95师号称“赵子龙师”,据说自抗战以来未丢过1挺机枪。前任师长、华北“剿总”督战主任罗奇①,特意赶来打气,给全师军官训话。12日还带连以上军官上44.3高地观察地形,仿佛真的找到了长坂坡的感觉,把自己和独95师当成赵子龙了,信誓旦旦地表示“攻下塔山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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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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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30
天未亮,“赵子龙师”摸上来,偷袭不成就强攻,波浪式冲击。以团为单位分成三波,每个营一波,这个营受挫,那个营再上,这个团不行了,那个团接上,比日本鬼子“武士道”还凶。
13日是塔山阻击战最激烈的一天,也是基本上打掉敌人锐气的一天。15日,又以独95师为主,展开5个师的兵力。结果,独95师海运来的齐装满员的3个团,回去时就剩3个营的人了。
“赵子龙师”丢盔卸甲残废了,4纵“塔山虎”威名远扬,令敌闻风丧胆。平津战役中,16军出北平接应35军,军长袁朴②在康庄接到傅作义的电报:“确悉,东北共军守塔山的第4纵队业已入关。在北平以北。这是一支打恶仗的部队。望特别注意。”袁朴什么也不顾了,掉头就往回跑。
而胡奇才无论什么时候,一想到塔山,眼前就是一片火海,脚下大地震动得好像要倾翻了。
师指挥所设在村后山坡上。12倍望远镜里,葫芦岛码头上的兵舰,从兵舰上下来的部队上火车,火车冒着白烟往这里开。海上“重庆号”巡洋舰,舰上152毫米舰炮炮口火光一闪,顷刻间,塔山地动山摇。
“林罗刘”电报中说:“必须死打硬拼,不应以本身伤亡与缴获多少计算胜利,而应以完成整个战役任务来看到胜利。”但这并不意味任何伤亡都无所谓。敌人炮火太猛,阵地上兵力多了伤亡大,少了顶不住攻击,这就要拿捏适度,适时投放预备队。有的营连伤亡过大,也不肯下来让别人接防,积极性要鼓励,更要实事求是。“林罗刘”要求每天给他们发4次电报,报告塔山战况,他必须让首长放心,放心塔山。
一动不动地死守不行,那样敌人节节推进,把工事修到你面前,一下子就冲过来了。反冲击远了也不行,会被敌人吃掉,失去阵地。步炮协同,适时反击,白天把敌人推出1000米以外,晚上再派出精干人员骚扰敌人,在攻击路线上埋设地雷。
两眼通红,不吃不喝也不觉得饿。擎望远镜胳膊都僵硬了,也没觉出来。硝烟战火中什么不觉得,打完仗不行了,这肚子怎这么疼呀?送去医院,医生说再晚点就危险了--急性阑尾炎,差点穿孔了。
罗奇的自信,是不无道理的。那么强大的火力,那么优势的兵力,那么不要命地一波一波地冲锋,怎么能拿不下个无险可守的弹丸之地塔山呢?
就是拿不下来。
几十年来,一些中外军事专家,包括国防大学来这里实习的学员、教授,面对这个历史事实,有人也难免疑惑。
古人云:“地之险易因人而险。”
调来一只虎,再调上一员虎将,无险可守的塔山之险,立刻就显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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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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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32
刘震
1944年8月的一天,苏北淮海区根据地来了个“谈判代表”,说奉宿迁日军旨意,要求新四军3师10旅允许宿迁至淮阴的运河通航,这样日军就不向外“扫荡”、安据点了,还给10旅十几挺机枪。
10旅旅长兼淮海军分区司令员刘震听罢报告,微微一笑。
几天后,驻宿迁日军72旅团135大队派出金井中队88人,另有地方反动武装90余人,来到林公渡修炮楼,安据点。
林公渡是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北靠运河,是宿迁、泗阳两县水陆交通要道。敌人要保住运河航运,这个点必不可少。而且这里周围地形开阔,易守难攻。
刘震料知敌人会在这里动手,便提前动员群众拆掉圩墙,埋藏粮食。敌人到后,派出小部队会同地方武装,每天晚上打枪、佯攻,使其不得安宁。
9月6日晚,刘震以2支队的6个连将敌团团围住,1支队、4支队分别在宿迁、淮阴方向打援。天黑后,几门改造的平射、曲射两用迫击炮吼叫起来,部队开始攻击。3连首先突破前沿阵地,接着各连陆续攻入。日军很顽强,凭借优势火力,不断反击,但都被打了回去,或者就地被歼灭。战至拂晓,枪声停息,清点战果,击毙日军中队长以下66人,俘虏5人,毙俘伪军90余人。
1934年5月,红25军远程奔袭敌54师后方基地罗田县城。战后总结,刘震说:咱们消灭一些敌人,缴获一批银元、弹药,应该算是个胜仗,但有不少缺点,主要是战术问题。守军只有1个营,主要兵力守城北山头,咱们火力组织不好,两个团几次攻不上去,退出时队形又乱,不注意隐蔽、掩护。手枪团进城晚了,不然还能多背出银元。今后咱们要加强战术训练,用脑子打仗。还有缴获火炮就埋起来,这不是个办法,要学会使用。光用步兵冲锋,伤亡大,还不易取胜。
许多老人说,红军时期战术简单、幼稚,包括一些师长、团长,指挥作战就是一冲一打,不行,再冲再打。
而刘震说这话时,只是手枪团代理党支部书记--连个连级也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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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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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34
1941年2月,在豫皖苏,顽军两个师分头向蒙城、阚疃集进犯。战前,新四军4师召开军政委员会讨论作战部署,要10旅、11旅各打1个师。刘震不知道这是党中央、中原局、军部的指示,只是从实际出发建议集中兵力先消灭1个师,再视情况歼灭另1个师--他的意见自然被否决。
阚疃集、蒙城战斗失利,10旅撤到马店一带,师里要10旅以营为单位,分散游击。刘震认为,顽军是骑兵,平原地区,分散游击,易被敌各个击破。上级说就这么定了,不能改变。
3月3日,29团1营在半古店被顽军骑兵包围。1营孤军苦战,子弹打光了,刺刀拼弯了,用枪托打,只有20多人夺马突围。
29团为10旅主力,前身是红26军,战斗力很强,这次一下子损失了1个营的兵力。刘震在回忆录中,说他轻易不流泪,这回止不住了。
任10旅旅长兼淮海军分区司令员期间,日伪对淮海区不断进行“扫荡”。这回刘震采取分散游击战法,不和敌人正面硬拼,主力忽而跳到外线作战,忽而从敌间隙插回来,寻机歼敌。敌人到处修碉堡、安据点,封锁、挤压抗日根据地。军分区发动全区县以下武装和民兵,分区分点看守、包围据点,有条件围困的围困它,条件不成熟的半围半困,打冷枪、放土炮,吓得有的据点的敌人不敢出来拉屎。4个支队的主力则机动使用,先从孤立突出的小据点开刀,像吃西瓜、摘桃子一样,哪个先熟吃哪个,哪个好吃摘哪个。有时突袭,有时强攻,有时围点打援,很快打通各支队间的联系,扩大了活动区域。
前面写过几笔的攻打淮阴城,是刘震第一次指挥攻打这等规模的有坚固设防的城市。之前各种样式的战斗,特别是攻坚战,基本都是夜战,敌人也抓住了这个规律。这回拂晓时分,各种土炮、“洋炮”开始轰击,敌人赶紧进入阵地,屏住呼吸,却不见人影。整个上午,炮火时断时续,敌人松懈起来,等着天黑后攻城呢--下午两点,刘震突然发起总攻。
在林彪还未总结出“六个战术原则”中的“三猛战术”时,新四军3师就以猛打、猛冲、猛追著称。
绝不是脑瓜一热,就什么也不顾了的猛。
“换将如换刀。”有的很能打的部队,换个主官,几仗没打好,刀就显得钝了,就得换将磨刀了。
从黄克诚到刘震,再到钟伟等人,一茬茬接续下去,这支部队好战善战的作风就代代相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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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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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37
1947年夏季攻势,按照总部统一部署,1纵、2纵向长春、四平间新1军和71军接合部进攻,伺机围点打援。
5月8日,2纵从大赉、前郭旗、王府地区出发,兵分两路沿中长路西侧南进。首战伏龙泉,再战三盛玉,12日拂晓在双城堡俘敌骑兵团团长,得知怀德仅有两个团防守。
司令员刘震眼前一亮。
怀德位于长春至沈阳铁路西侧,距长春约50公里,距四平约100公里,为长春、四平间铁路西侧屏障,且有公路通往长春、四平、沈阳,地位自然十分重要。守军只有两个团,攻坚打援,一举两得。
当即给总部发报,同时命令4师、6师轻装奔袭,4师务于14日拂晓前将怀德城严密包围,5师赶到怀德东南二十里堡一线构筑工事,准备阻击四平出援之敌。
怀德镇像个掺了些高粱面的窝头,隆起在春日潮润的黑土地上。城墙上明碉累累,城脚下暗堡重重,一道宽8米左右、深3米左右的外壕,环绕着城墙。壕外屋脊形铁丝网和鹿砦,层层叠叠。周围一马平川,只在西南角有道雨裂沟伸到城下。沟内灌木丛生,光秃秃的枝条上,鼓突着淡绿色的叶苞。
突破口,主攻方向,箝制方向。兵力配置,主攻方向绝对优势兵力,一梯队,二梯队,预备队。炮兵阵地,纵队炮团和各师炮营及各团炮兵,全部使用在主要突破点上。
对于一个久经战阵的将军,当敌情和地形尽收眼底时,脑幕上就会像电子计算机屏幕一样,随之闪现出各种克敌方案和数据,而胜利也就在此刻同步前进了。
刘震打起仗来可是半点不含糊。更何况这是黑土地的反攻第一仗。就像一场篮球赛,一开场能否压住对手,一出手就投进三分球,还是被人连夺篮板球,事关全局,非同小可。
5月17日,怀德还未打响,城南十里堡方向枪声骤起。长春新1军4个团援兵,被早已等在那里的1纵和独立师阻住了。接着,大黑林子地区又枪声大作,5师和从四平出援的71军两个师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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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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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38
刘震电话中问钟伟怎么样,“好战分子”道:叫4师、6师放心打,有5师在,他陈明仁休想过二十里堡半步。
16日19时左右,东北野战军夏季攻势开始后一次最猛烈的炮火,倾泻到怀德城上,城西门北侧及西南角顿成一片火海。轰击35分钟后,城墙被打开两个缺口,碉堡、鹿砦的碎片凌空飞舞,步兵发起冲击。炮火向纵深延伸150米,打个半圆形拦阻火墙,护送突击队冲锋。二梯队投入纵深战斗,炮火再次延伸,拦阻敌人反扑兵力。
当年红25军225团1营政委、营长,都是使用炮兵的高手--这是1纵、2纵、3纵攻城拔寨、所向无敌的原因之一。
守敌主力是新1军30师90团,相当顽强。激战大半夜,团长带400余人退守东北角关帝庙大烧锅院内,拒不投降。五颜六色的信号弹,礼花似的蹿上夜空。
走一步,看两步--刘震早就算计好下一步的路数了。
调兵遣将。命令4师11团和纵队炮团,迅速向5师靠拢,并由5师统一指挥。命令5师以少数兵力在二十里堡正面拖住敌人,主力于17日凌晨3时出发,沿二十里堡至大黑林子公路西侧,快速迂回到大黑林子镇,坚决切断援敌71军退路。4师、6师主力也向大黑林子方向迂回,只以部分兵力攻歼怀德残敌,那也别打急了--打急了伤亡大,一下子就拿下来了,那边援敌没了念想,那条大鱼撒腿就跑了。
18日上午,5师主力和4师11团拿下大黑林子镇,切断了71军88师退路。在大黑林子北边的87师,没了主意。向北打吧,不敢。撒腿跑吧,跑回去又怎么交代呀?
中午时分,各路部队陆续赶到,2纵从大黑林子西南、西北,向东北方向突击,1纵从东北向西南方向突击,敌人整个溃乱了。
一场痛快淋漓的围歼战,88师被全歼,师长被击毙,87师大部被歼。71军军长陈明仁的吉普跑得快,不然也报销了。
之后,2纵绕过四平南下,6月2日又拿下昌图县城。
秋季攻势中,2纵在四平西面的季家堡,将新1军50师150团包围,又是5师打援,4师主攻,将其全歼。
12月初开始的冬季攻势,2纵奉命奔袭、包围沈阳西、北分散据点。14日拿下调兵山,割断铁岭和法库之敌联系。总部来电,询问法库是否好打,要刘震去勘察地形。
刘震回电,建议暂不攻法库,以打彰武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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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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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40
彰武是沈阳西北的一个突出据点,锦州、义县、阜新至通辽线上必经之地。守军为49军79师,约9000余人。法库守军新6军暂62师,战斗力不在79师之下,而且周围都是山,制高点均为敌控制,逐一争夺,耗时耗力,而且距沈阳、铁岭较近,铁岭至法库间又没有适当的打援地势。彰武城外虽然也有些据点,城墙上构筑大量钢筋水泥碉堡,但是工事比较集中,该城面积也小,便于发挥炮兵火力。
为了迷惑敌人,刘震仍做打法库状,将其包围数日,引敌出援。结果,新6军那个“虎师”新22师从铁岭出动了,在冯家岭、娘娘庙被歼灭1个多营--前面已经写过了。
与此同时,7纵在法库西南吃掉新3军暂59师2团。
就在敌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铁岭、法库、沈阳地区之际,22日,遵照总部命令,2纵、7纵突然兵临彰武城下。之前刘震已仔细勘察地形,这回受命由他统一指挥战斗,扫清外围后,仅用5个小时即将其拿下。
党中央来电:“庆祝你们攻克彰武,歼敌一个师的胜利。”
总部来电:“彰武战斗将守敌79师全部歼灭,造成冬季攻势的有利形势,盼传令嘉奖有功部队及指战员。”
秋季攻势前,一围点,敌人就要出援。拿下彰武后,东北野战军云集北宁路沿线,直逼沈阳。这回陈诚急了,他的防御计划是“固点、联线、扩面”,必须确保沈阳和北宁线的安全。遂集结15个师,以沈阳为中心,兵分三路,在东起铁岭、西达新民,沿辽河两岸百余公里宽大正面,向西北、正北和东北做扇形攻进。
林彪决心吃掉左路新5军的两个师,以2纵、3纵、6纵、7纵围歼,以另3个纵队切断右、中两路敌人与新5军联系,并坚决打援,还有两个纵队在新民以西待机。
1948年1月2日,由新民出动的新5军进至公主屯时,被6纵16师阻击。2纵由彰武迅速赶到公主屯西南,3纵、7纵分别从东南和西面,对公主屯及其周围之敌形成四面包围,并不断对其挤压、攻击。
6日下午,新5军195师585团被压缩到王道屯,2纵6师连续猛攻,在7纵19师配合下,将其歼灭。
与此同时,5师14团攻击后文家台的195师师部和584团,敌不支,向东北方向突围。14团在没膝大雪中猛追,与6纵将其歼灭。14团两个排就俘敌1800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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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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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40
当日夜,新5军主力被3纵阻截在前文家台。7日拂晓,5师主力赶到,炮火准备后发起攻击,与兄弟纵队一道,将其全歼。
公主屯、文家台战斗,全歼美械装备的新5军两个师,并俘获军长陈林达①和两个师长。
哪个纵、师何时到何地,各纵、师如何协同、配合,林彪在双城线指挥所一封封电报,指点得有板有眼有章法,但还需要前线指挥员处置得有板有眼有章法。
有的纵队司令员,就像篮球队员,上场打一会儿,不行,下场休息吧。而2纵成立时刘震就是司令员,直至平津战役后南下升任14兵团副司令员。
1949年元旦,天津前线指挥部在杨柳青召开作战会议。
刘亚楼讲罢当前形势、天津的地形和敌情,开始宣布攻津决心、部署。讲着讲着,突然把目光转向刘震:你们2纵的对手是62军,那可是块挺难啃的骨头呀。
邓华在一边插话道:没问题,他牙口好。
2纵在东北几乎仗仗不落,而且大都是当头阵、打先锋。
而2纵司令刘震,也是个经常指挥兄弟部队作战的角色。
“三下江南”中的一下江南,2纵奉命到农安县南40里的伏龙泉破坏铁路。从农安出来的52军一个营,与先头4师遭遇,一阵猛打,将其歼灭,并活捉敌营长。刘震赶上来,审讯营长,得知3里外的竭家窑还有新1军1个营。
吃掉他!刘震当即下定决心。
黑灯瞎火中,刘震亲自带人到前边侦察敌情。
快接近竭家窑时,被敌人发现了。机枪打得像刮风似的,子弹头上嗖嗖飞,两米多高的高粱一溜溜齐刷刷被截断,沉甸甸的穗头砸在脸上、身上。穿过一段土路,一只马蹄铁被子弹打中,像团火球飞向半空中。炮弹也咣咣地砸过来,硝烟、尘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个40多岁的向导吓得坐在地上,抱着脑袋,浑身筛糠样抖成一团。刘震让警卫员架起他,说:别怕,有我就有你。
又钻进一片高粱地,向导说什么也不肯走了。4个警卫员也把刘震围在中间,说什么也不让他往前走了,他一动,就被死死按住。这回没辙了,刘震让侦察参谋带几个人摸进去,找个老乡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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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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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42
老乡来了,刘震和那个老乡坐在深秋的高粱地里,周围还不时有枪声,两个人就唠起来。村子多大,南北、东西有多长,街道走向、长宽,有多少人家,有无油坊、烧锅(即酿酒作坊)。老乡不懂什么叫“营部”,就问哪家门口有站岗的,进出人员挎手枪、戴大盖帽的多,电话线是不是都拉到那里去了。村子是否有围墙,是土墙,还是砖墙,多厚,多高,营部大院围墙什么样儿,四角是否有炮楼。国民党军那炮都是什么样子,马拉的,还是汽车拉的,有多少门。他们在这儿多长时间了,村里人都听他们说什么了,什么地方口音,对老百姓怎么样,老百姓又怎么说他们的,等等,等等。
天亮了,刘震又带着几位师长、团长,把竭家窑能看到的都看了一遍,然后下达命令,分派战斗任务。
怀德攻坚,战前刘震带4师师长陈金钰①、6师副师长张竭诚②,一、二梯队的团营干部,到前沿勘察地形。坐落在半山坡上的怀德城,周围平坦开阔,只在西南角有道雨裂沟伸到城下,距墙根还有百余米的平地。他和大家隐蔽接近,爬行到敌人手榴弹投不到的距离,趴在草丛中仔细观察,确定这里为主要突击方向。
条件允许,或者内线,或者派进去侦察员,把攻击地域的街道、胡同,沿途工事及高大、坚固建筑物,都要搞清楚,并绘制成图。各营连从攻击出发地到目的地,沿途情况,各级干部都要心中有数,并反复演练。炮兵要把突破口及两翼大小火力点编成序号,根据炮种、口径具体包干,以便有效摧毁城防工事,也便于准确计算炮火准备时间和所需弹药数量,为步炮协同提供可靠依据。
如此,那“牙口”能不好吗?
提起他们的司令员,笔者采访到的老人都说:跟他打仗,心里有底。
老人都说:战争年代摊上个能打仗的将军,那是福气。东南西北,跟着甩开膀子打就是了,打胜仗,少流血,还能学到许多本事。否则,你就跟着窝囊去吧,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更不用说今天跟你谈这些了。
15、
1950年10月,刘震被任命为中南军区空军司令员,11月调任东北军区空军司令员,组建志愿军后又兼任志愿军空军司令员。
参军近20年了,身经百战,指挥过步兵、炮兵、坦克兵,可这空军是怎么回事儿呀?第一次见到飞机,是在红25军手枪团时,那么大个铁家伙,竟能飞上天去杀人。而从士兵到兵团副司令员,他率领的部队也打下几架飞机,但基本手段就是隐蔽防空,几近任其为所欲为。那时是用不着说“敌机”的,因为只要发现飞机,肯定是敌人的。而今就有敌我了,因为我们也有空军了,而且当上空军司令员了,马上就要参战。
放下锄头拿起枪,一切不也都是陌生的吗?可1支步枪与1架飞机,指挥陆军作战与指挥空军作战,是可同日而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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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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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43
指挥空军作战,既有空中指挥员对编队或机群实施空中指挥,又有地面指挥员通过空中指挥员实施的对空指挥,对空指挥是空军地面指挥的主要组成部分。面对瞬息万变的空战,全靠指挥员迅速判断、处置,这对于一个放牛娃出身的、没有任何实践经验的司令员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但他满怀信心。
1951年4月25日至28日,志愿军空军出动16架飞机,在沈阳东陵机场组织了一次由飞行大队长以上干部参加的飞行战术演习。由于没有经验,通讯联络不畅,演习效果不好,可以说很糟糕。
从5月28日开始,在沈阳、安东、辽阳之间,这支在陆军基础上建设起来的空军,举行了一次规模较大的各机种联合飞行战术演习。第一阶段各级司令部为首长准备决心资料,第二阶段袭击敌机场,第三阶段抗击敌轰炸机群对我重要目标的袭击,第四阶段配合地面部队歼灭被围之敌。演习历时19天,出动飞机307架次,其中执行侦察任务31架次,抗击敌机轰炸70架次,配合地面部队围歼敌人206架次。
这只速成的空军,这次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各级指挥员已能在简单气象飞行条件下,指挥飞机二至三批起飞作战,雷达观测员能同时掌握四批飞行。飞行员初步懂得飞行中协同作战方法,注意利用云层、日光及地形等隐蔽出航,没有迷航的。对地面、空中目标搜索识别能力提高了,强击机能及时发现和准确识别攻击对象,轰炸机能准时到达指定地域,并初步摸索出组织各机种协同作战的方法。
就像个幼儿,初始阶段的每次举足投步,都是极为关键的。其中至关重要的,当然还是确立什么样的作战方针。
面对世界头号强国的强大空军,是待各方面训练都完全成熟再投入战斗,还是有了一定基础就到实战中锻炼提高?结论是走陆军的路子,在实战中从小到大,从弱到强,越战越强。
刘震认为,集中使用兵力的原则,同样适用于目前这支襁褓中的空军。对手多是飞行上千小时的飞行员,而志愿军飞行员在米格-15上,一般只飞行了20小时左右,飞机数量也比敌人差远了。就像叫花子跟龙王爷比宝,不能跟对手零打碎敲拼消耗,应将力量积蓄到一定数量时,选择有利时机,集中兵力在一个空域,顶多两个空域,完成一定的战斗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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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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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44
无论“空军制胜论”有多少市场,刘震都认定这支志愿军空军是为地面部队服务的,一切行动的出发点是配合地面作战,以地面部队的胜利为前提。当然也只能量力而行,直接或间接配合地面部队完成相当的战斗任务,即破坏敌人某一部署,或攻占某一要点。
刘震说,对于我们这些可谓“一步登天”干了空军的人,多少年来就在敌人飞机的轰击打压下战斗,多少人流血牺牲,应该说是最清楚陆军兄弟最渴望我们干什么的--这是我们这一代空军独具的优势了。
1951年1月21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这天上午,敌F-84飞机20架,沿平壤经新义州至宣川上空轰炸铁路。驻辽阳空4师28大队立即起飞,飞临安州时,发现敌机正以4机为单位在1000米高度上,对清川江桥俯冲轰炸,并以双机、4机于后上方做层次配置,进行掩护。这时,28大队位置不利,高度低,又处于逆光,飞机数量也少,仍奋勇向前,猛烈攻击。大队长李汉①利用米格-15垂直升降的特点,迅速爬升迂回到敌左侧后400米处,瞄准镜光环套住敌长机,一阵机关炮,敌机冒烟,落荒而逃。
这是与美国空军的第一次交锋。
29日下午,一批敌机在定州、安州活动,企图袭击安州车站和清川江桥。28大队起飞,机群飞临定州以西,4号机报告左侧发现目标,李汉即令编队利用阳光隐蔽,向敌机群左右上方迂回。居高临下,顺着阳光,看清16架敌机分别配置在600米、5000米高度,每层8架。投副油箱,1中队攻击,2中队掩护。李汉边下达命令,边率领1中队向上层敌机扑去,敌机转弯摆脱,李汉紧咬不放,将敌3号机稳稳套入瞄准光环,一串火舌飞出,敌机立刻冒出浓烟栽了下去。
这时,敌两对双机从左右上方袭来,僚机组迅速分头拦击,将其驱散。位于下层的8架敌机,又向李汉后方袭来。在高空掩护的2中队,在副大队长李宪刚①指挥下,向敌机猛压过去,用猛烈火力将其队形打乱。李汉盯住前下方1架敌机,一按炮钮,将敌击中。
28大队无一损伤,击落击伤敌机各1架。
7月10日,朝鲜停战谈判开始。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愿意与中国军队打一场地面战争,美国人也不例外。为了增加谈判桌上的筹码,美军从8月中旬开始所谓的“绞杀战”,利用空中优势轰炸铁路、公路、桥梁,妄图窒息中朝军队补给运输,以阻止地面攻势。这时,其侵朝空军兵力已增至19个联军(大队),飞机达1400余架,其中F-54是300架,当时最先进的F-86是75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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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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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46
遵照中央军委“逐步前进”、“轮番作战”方针,志愿军空军组织部队轮番上阵,朝鲜的蓝天就成了年轻的中国空军的大学校。
9月25日,五批敌机112架,在顺川、安州、平壤等地上空活动,企图轰炸志愿军运输线,空4师140架飞机腾空迎战。12团1大队长李永泰①率先冲向敌群,随后的几架飞机向敌猛冲,将敌冲散。混战中,僚机刘涌新②与6架F-86格斗,死死咬住1架,首创击落F-86战绩。
接下来两天仍是大规模空战,3天击落敌机26架,击伤8架。
10月上中旬,又进行6次大规模空战。
世界头号强国、又是头号强大的空军,这时开始回避空战。怎么办?刘震召集会议,决定跟它打游击战。根据敌机出动时间、批次、架次、活动空域等等,提前起飞,隐蔽待击,突然袭击。大机群空战同时,组织精干小编队插入敌人侧后,攻击被冲散的单机、双机和4机。
游击战、运动战,原本是中国军队的特长,从陆军脱胎的空军也就难免这种印记。开头飞行技术、空战战术也差,主要的就是勇敢,不怕死,跟你“拼刺刀”。有的炮弹打光了,就把飞机当成了炮弹。飞机冒烟了,撞也要把你撞下去。美国人目瞪口呆:中国人这是什么战法呀?
11月18日下午,空3军9团在肃川上空8000米隐蔽,发现敌机即向下猛冲,一下子将其队形打乱。1大队长王海①,击落两架敌机。这个大队先后参战80多次,击落敌机29架,人人有战功,被誉为“王海大队”。
23日,空3师7团1大队长刘玉堤②,击落3架敌机。
在1951年8月之前的第一阶段作战中,敌我飞机损失比为1∶2,志愿军空军战斗事故严重。从同年9月到第二年6月的第二阶段,损失比变成1.46∶1,战斗事故大大减少。之后的第三阶段,由打战斗轰炸机为主,转为打战斗截击机为主,作战难度得以增加,空战情况也更为复杂,敌我飞机损失比仍然能达到1.42∶1。可见,我军的空军实力上升得多么快。
就难怪美国空军参谋长范登堡①惊呼:“共产党中国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世界上主要空军强国之一。”
每次战斗,从中队到师的编队,从出航、接敌到投入战斗、退出战斗、返航,都由刘震通过空中指挥员实施指挥,有时还直接指挥到编队中的大队长。
1952年2月10日,雷达发现几批敌机先后侵入平壤、沙里院和价川地区,其中F-84、F-80有16架,在18架F-86掩护下,径直向铁山半岛飞来。刘震判断敌情,即令空4师起飞两个团,空3师做好二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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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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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49
飞到战区空域,12团3大队大队长张积慧②,发现远方海面上空有一道道白烟。是敌机。他迅速报告司令员和编队指挥员,刘震命令投掉副油箱,爬高准备战斗。
张积慧和僚机单子玉抢占高度优势后,敌机却不见了,自己倒脱离了编队。加大油门追赶编队,突然发现右侧后方云层间隙中,有8架敌机直窜下来。赶紧报告,刘震命令他猛冲,把敌机打散,各个歼灭。
张积慧提醒单子玉注意保持双机,就在敌机逼近的瞬间,猛然一个右侧上升,两架敌机刷地从机腹下冲了出去。敌机左转占位,张积慧和单子玉也向左急速反扣过来,并紧紧咬住敌带队长机。
这个对手也真有本事,先是一个急俯冲下滑,接着又向太阳方向做剧烈垂直上升。见仍未摆脱,又来个俯冲。张积慧和单子玉紧紧跟住,眼看到了射击距离,张积慧一按炮钮,没打中。
敌机急剧俯冲,这回就是逃跑了。张积慧猛推操纵杆追上去,在单子玉紧密掩护下,3炮齐发,敌机身上蹿出一股浓烟,随即化作一团烈火,也未见飞行员跳伞--已经来不及跳伞了。
战后在敌机残骸中,发现一枚证章,上面写着美国空军第4联队第334中队长乔治·阿·戴维斯①少校。这个大名鼎鼎的戴维斯,有着约3000小时的飞行经历,二战中战斗飞行226次,在朝鲜战斗飞行59次。在美国,他被吹成“百战不倦”、“特别勇敢善战”的“空中英雄”,“成绩最高的喷气机王牌驾驶员”。
打掉戴维斯后,张积慧迅速拉起飞机,瞄住了戴维斯的僚机。敌机做着不规则的飞行动作,突然一个上升转弯。张积慧一个同样的动作,从内圈切半径追了上去,一次开炮,敌机凌空爆炸。
而刘震这天最紧张的时刻,是空战快结束时。
这天气象条件不好。胜利消息不断传来的同时,气象员报告海上云层急速向大陆上空飘移,15分钟后沿海各机场将被云层封闭,飞机不能着陆。这时敌人二梯队正向战区增援,如令空4师返航,敌机势必追击,可能造成大的损失。如果不退出战斗,又不能安全着陆。
刘震决定第二梯队空3师立即起飞,掩护空4师返航。命令空4师以大队为单位,分别在青椅山、浪头、大东沟、大孤山等一线机场着陆,油料够用的可到辽阳、沈阳等二线机场。万一有些飞机不能安全着陆,飞行员弃机跳伞。至于后果那就由他这个司令员扛了。
结果,全部安全着陆--有几个机场最后几架飞机着陆时,能见度只有1000米左右。
刘震着实出了一身透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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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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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51
韩先楚
1913年生于湖北省黄安县,二程区一中农家,当时有父母姐及我共四人,自田五斗,地六升,松山一块,房两间,耕牛半头(与他家共一头),另佃有租田八升。
自八九岁起在家帮助父亲劳动,放牛及做些零碎家务。十二岁时上了一年小学,后因学费困难辍学。
1927年学了几十天篾匠,因学徒生活太苦,又回家种地,给地主打短工,并参加了农民协会。
1928年春夏之间到汉口土工厂作工,因收入不大,父年迈,于夏秋之间又回家种地。
1929年春父逝,典卖了家产并借债几十元安葬父亲后,家中只剩我一人。
这是1953年韩先楚任中南军区参谋长时,在他的《干部履历书》里的《自传》中开篇的几段文字。
当时,包括刘震在内的本书中的名将,都要填写这样一份《干部履历书》。不知道各自的《自传》里具体都写了些什么,共同点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曾放过牛。而和丁盛一块参加红军的6个人,干脆都是放牛娃。
第一次世界大战,美国只打了个尾巴,第二次世界大战也是打了两年多后它才参战的。于是人们就不能不惊异,美国怎么一下子就出了那么多二战名将?
巴顿、麦克阿瑟、艾森豪威尔都是西点军校毕业的,马歇尔则是西点军校校长。西点军校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军校,也是美国最难进入的高等学府。军校无疑是将军的摇篮,而这些4星、5星上将更是从小就立志献身军旅,效命沙场。出生于军人世家的巴顿,玩具除了玩具士兵就是各种枪支舰炮,读书后最喜欢的就是军事书籍,少年时代手枪、步枪就打得很准。麦克阿瑟的父亲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英雄,对他的影响可谓刻骨铭心,所以有人说他“为其军事生涯做准备,实际上始于襁褓之中”。他在同届西点学员中,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他创造的学科成绩数十年没有人打破。漫长的和平年代,军人的才华难以显现。艾森豪威尔直到30年代末期,还是一名少校参谋。可他们就是在这种难耐的寂寞中,义无反顾地修炼、磨砺自己的军事技艺,为战争而时刻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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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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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52
刘震、韩先楚这些人准备了什么?
韩先楚3岁时丧母,5岁时姐姐给人家当了童养媳,体弱多病的父亲带不了他,他就跟着姐姐去了人家的屋檐下。3年后,按今天的标准,8岁的孩子还是撒娇的年纪,也该上学读书了,他回到父亲身边做饭、打柴、种地、放牛,料理家务。学篾匠,闯汉口,都是为了生计,一种人类最原始的欲望。父亲不到50岁就去世了。赤条条没了牵挂,他就拿枪去揍这个不平的世界。
世上再苦再穷的男孩子,好像也不能没个男人梦,而那时那梦通常是离不开军事和打仗的。把牛拢在一起,放牛娃们就开始演练打仗,通常都是由还没有官名“韩先楚”、而只有乳名“祖宝”的他担任司令。他们在山坡上、河边、池塘边冲呀杀呀,喊呀叫呀。没人说那是在为日后的战争进行操练、预演,那稚嫩的身影和杀声,却也不能不使那个世界感到一种颤栗,也给他们的垂老之年留下一丝童年的亮色。
更重要的,是诸葛亮、刘备、关羽、张飞,还有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自然也少不了精忠报国的岳飞、岳家军。在田头,在油灯下,经乡间说书人、文化人而世代流传下来的故事中,最具影响力的,就是三国、水浒、岳家军、杨家将中的人物了。他们在东西南北中的男孩子心头落脚,激荡起一种本能的尚武精神,在不知不觉中营造着一种原始的军事文化。
包括韩先楚和他当年当营长时的搭档在内,我军1965年前的1613位将帅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为其军事生涯作的准备。
从农民到士兵,刘震的优势是学过工匠,会吊线,对射击瞄准的“三点成一线”的理解,似乎应该比别人容易些。
可作为志愿军空军司令员呢?
当巴顿拿着像他后来指挥的世界上最现代化的军队一样的玩具枪炮,在演练一个男人的梦时,刘震、韩先楚和他的伙伴手里,操练的是什么家什?是不是捡起根棍子,往肚皮上一顶,就是一支枪了?
这是一种全方位的不成比例,不成对手。就像一位拳击手,拳击协会一看那个头、肌肉,再让你抡两拳,你就不用上台了,甚至干脆把那拳击执照都取消了。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对垒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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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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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54
红25军到陕北后,劳山战役榆林桥战斗,232团团长韩先楚率团俘获东北军107师619团团长高福源①以下1800余人。高福源曾任张学良卫队长,被俘后又被派回去见张学良,对促进“西安事变”起过积极作用。可被俘之初,就像后来在东北抓获的那些俘虏一样,高福源根本就不服气,认定自己是一时疏忽大意。不然,我堂堂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生,怎么会输在你们这些没掉进灰堆里也土得掉渣的土包子手里?
麦克阿瑟认为中国不会出兵朝鲜的理由之一,就是中国不敢出兵。在美国人眼里,除了美国人之外都是土包子,更何况这支土得不能再土了的中共军队。结果一交手就尝到了对手的厉害,几招过后就晓得对手那技艺丝毫不比自己逊色。
在美国唯一享有元帅荣誉军衔的麦克阿瑟的心目中,印象深刻的那些中共对手里面,当然是不会没有从“万岁军”军长开始的本书中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将军的。
麦克阿瑟拥有美国最大的私人军事图书室,巴顿名列第二。拿破仑统率大军驰骋欧洲时,帷帐中总是摆满书籍,除了军事类外,还有戏曲、小说、叙事诗、历史、地理、日记、回忆录等。1812年兵败莫斯科后片纸未剩,回到巴黎还时常念叨这些书,近千册的书名几乎一一记得。
如果刘震、韩先楚、胡奇才等人,拥有、并且读过这么多书,他们将如虎添翼。他们也曾多次表达过对科学文化知识的渴求,今天我们也不从放牛娃中选拔将军。但是,历史必然也只能造就出这样一批将军。为肚子造反的人,不可能背上书包去读书。共产党人的经济条件和作战形式,也不可能使他们拥有并携带这么多书,而且他们也不需要这么多书,甚至就不需要书。因为凭他们那点文化水儿,多么好的书也难以读懂。
一个人就读、毕业的学校,往往就是一个人的品位和身价。西点、哈佛、清华、北大,听着这些名字就让人肃然起敬。延安军政学院、军事学院、中央党校、抗日军政大学,这些名字听着挺响亮的高等学府,在刘震和他的校友们的正规履历书里,并未使他们获得大专学历,但对他们的将星之路却无疑起了十分重要的助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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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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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55
从立正稍息到战略战术,从学文化到学政治、经济、哲学,乃至席地而坐就是课堂,堪称古今中外绝无仅有的延安窑洞大学,拥有最好的老师。毛泽东经常给学员讲课。朱德、周恩来、刘少奇、任弼时、彭德怀、林彪、刘伯承等等,还有曾是毛泽东的老师徐特立,都是窑洞大学的老师。《毛泽东选集》四卷中,有三卷是在这个时期写作的,比数量更厚重的是质量。经历了两次国内革命战争,从江西长征到陕北,30万红军剩下3万人,又有了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共产党人怎能不如饥似渴地学习、总结、提高自己呢?
在韩先楚24年的战争生涯中,有6年时间是在延安读书学习,两年任抗大总校1大队大队长。而1936年1月红军大学(抗战后改称抗日军政大学)成立时,刘震就是第一批学员。这是他们军事生涯中的一个十分重要的阶段。因为缺乏资料,又采访不到见证人,也就无从知晓这段颇长的,也是难得的闻不到硝烟的岁月中,他们是怎样积蓄力量、磨砺刀枪的。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是结果,是毕业后重新带兵打仗,一出手就爆发出来的灼眼的光芒,是那军事技艺一下子就跃升了几个台阶。
由林彪任校长、后来又兼政委的红军大学,编成三个科,第一科主要训练师团以上干部,他们是:陈光(第一科科长)、罗荣桓(第一科政委)、谭政、彭雪枫、罗保连①、周建屏、杨成武、刘亚楼、张爱萍、王平、苏振华、陈士榘、赵尔陆、杨立三、谭冠三、莫文骅、郭述申、耿飚、张纯清②、贺晋年、符竹庭、刘惠农③、宋裕和④、彭加伦⑤、边章五⑥、张树才⑦。
张经武、杜理卿①、吴富善、肖文玖②、童小鹏③、贾力夫④、邓富连⑤(邓飞)、张达志、刘震、林彪、黄永胜,还有朝鲜同志武亭⑥、越南同志洪水⑦,共40人,平均年龄27岁,人均身上3处伤疤--且不说这些大名后来如何如雷贯耳,就凭人均3处伤疤,就能明白这是古今中外绝无仅有的一所大学。
1954年,刘震、韩先楚和许多当年延安窑洞大学的同学,步入南京军事学院战役系学习深造,却已是马后炮了,难以让我们求证战争年代所向披靡的军事技艺从何而来。而且,即便是这种严格、正规的学习环境,也未能褪去许多人在识文抓字上的大老粗本色。
不知道刘震可曾出过什么笑话,韩先楚管“瀑布”叫“暴布”,“擅自处理”叫“檀自处理”,“提高效率”叫“提高效率(shu i)”。“文化大革命”前换个秘书江如芳①,他称之江如“芬”。战争年代文化高的不多,纠正的时候就少,和平时期就不同了。见大家都笑,他就知道又当了“白字先生”,就问又是什么字弄错了,快告诉我呀,也跟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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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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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57
威远堡战斗前看地图,他指着“郜家店”的“郜”,问这个字念什么。身边的参谋、科长,大都高小毕业,有的还是中学生,瞅一阵,又研究一阵,没一个认识。他有些不解:我是个大老粗,你们可都是秀才呀?
那地图上不认识的字太多了,却从不影响他排兵布阵,有时一眼就能窥透要害。
战前的方案之争,决定两个方案同时上报。只读过一年书的纵队司令员亲自动笔,咬出一脑门子汗,拿去机要室一看,字写得扒扒拉拉不说,简直就是白字、错字连篇,有些字不会写,画的都是圈圈。
一封天书似的电报,却是严谨、简练,没一句废话,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
那是身边那些喝了多少墨水的人,都写不出来的。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①本书许多名将似乎体会不到陆游诗句的浪漫,也绝少长篇大套的理论色彩,却出手就能致对手于死命。
俄罗斯军事理论家约米尼②,近一个世纪前就说过:“假使让我考选将才的话,对于能够把敌人行动判断得清清楚楚的人,我会把他列入第一名,而对于深通战略理论的人,却还要摆在次一等--因为这种理论讲起来固然头头是道,而实际运用起来却实非常困难的。”
能读懂战争这本大书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一个红安县出了200多个将军,为什么?穷,穷则思变,要革命,要造反。可那时哪儿不穷,为何红安独领风骚?这就是知识分子独特的也是巨大的作用了。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红安人董必武,1920年在武昌创办私立武汉中学,红安先后有30多人入该校读书,其中许多人加入共产党,回乡宣传马列主义。于是,才有“小小黄安,人人好汉。铜锣一响,四十八万。男将打仗,女将送饭”。
“文化大革命”开始,韩先楚忧心忡忡。中国革命和建设都离不开知识分子,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了。可从当年红军“肃反”开始,我们为什么总是看知识分子不顺眼,拿知识分子开刀呢?
他在办公室转着转着,突然停住:你们说,我是不是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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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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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58
秘书夏承祖①和江如“芬”,看看韩先楚,又转而互相对视着,愣住了。
知识分子应是具有较高科学文化知识又从事脑力劳动的人。司令员肯定是个脑力劳动者,可那另一半呢?他有领导能力、水平,战争年代打了那么多好仗,一些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或是把兵书背得滚瓜烂熟的人,都不如他。国民党那些从著名学府、军校毕业的将军,更是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从这上讲,到底是谁更有知识呢?可从传统和现代的标准讲,这“知识分子”的标准,不都是以相当的学历来界定的吗?那么,你这个只读过一年书,“芬”、“芳”不分的大老粗,又怎么能算作知识分子呢?
两个秘书认定司令员的问题有道理,可问题来得太突兀,一时间就难以作答。
韩先楚站在那里,望着他们,一字一句地道:我是知识分子。
声音不高,却是坚定、自信,甚至还挺自豪。
本书写到的这些名将,无疑都是战争大学的高才生,军事科学领域中有真才实学的大知识分子。
一个杰出将领的名字,总是与一个或数个著名的战斗、战役相伴的,和平时期而能够青史留名的将军,应该是理论研究型的,而这种将军的成果,也需要下一场战争才能证实它们的价值。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四野当然不止本书写到的这些名将,一野、二野、三野还有那么多名将。战将如云。他们是从千军万马中打出来的名将,首先则是幸存者--谁知道第一次战斗,刚跃出堑壕就中弹牺牲的知名的不知名的烈士中,有多少人后来可以成为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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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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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2:59
黄永胜
1927年6月的一天,一位身材瘦长的农村青年,急匆匆地来到驻武昌的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部警卫团、亦称武汉国民政府警卫团的招兵处,报名当兵。负责招兵的军官,先简单地询问了他的籍贯和家庭情况,接着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这位青年稍一迟疑,然后语气坚定地说:“黄永胜!”
“哪几个字?”
“黄颜色的黄,永远的永,胜利的胜。”
军官笑了:“永远打胜仗,这名字好,你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吗?”
“我在家叫黄叙全,是为参加革命军,才改了名字的。”
“你当兵不怕打仗,不怕死吗?”
“怕死就不来当兵了!”
招兵军官对这个青年产生了好印象,当时部队还要继续北伐,正在广收兵员,当即表态:“好,你就留下吧。”
以上为笔者非常尊敬的一位老前辈,1997年前写的《黄永胜传》的开篇文字。
黄永胜,1910年生于湖北咸宁县高桥镇黄铁村普通农家,读过5年私塾,1922年夏考入武昌国立张之洞学校,第二年12月辍学,回家种田,并学会编竹篾的手艺。
1926年秋,北伐军攻占武汉后,咸宁地区农民运动兴起,黄永胜参加农民自卫队,之后又到武汉参加北伐军。
1927年9月初,毛泽东受中共湖南省委派遣,到江西铜鼓县领导湘赣边界秋收起义。黄永胜所在的警卫团,原准备参加8月1日南昌起义,没赶上,这时正在修水,与铜鼓为邻县,团长卢德铭①应召与毛泽东商讨起义计划。起义军约5000人,编为工农革命军第1师,下辖3个团。卢德铭为工农革命军总指挥,警卫团副团长余洒度②为师长,黄永胜是3团9连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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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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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00
11日起义,各团按计划分头行动,先后失利。由安源工人和醴陵农军组成的2团,竟全部溃散。
军心也散了。
3团在浏阳山区的一个小村宿营,黄永胜所在班好不容易买到个南瓜煮了吃。同连的几个咸宁老乡来了,喊着:黄永胜,走吧,不干了。
当时,开小差、逃亡已成公开现象,连师长余洒度、1团长钟文璋等起义领导人,都先后不辞而别了。
黄永胜说:你们要去哪儿?
几个人七嘴八舌,都说这枪杆子扛不得了,死人不说,吃顿饭都这么难,回家随便干点什么,也比当兵清闲、享福。
黄永胜说:在革命军当兵确实很苦,可回家那日子真就那么好过吗?再说了,咱们这些人在家时打土豪、分田地,回去后无依无靠,那些土豪劣绅能饶了咱们吗?
又道:革命军也不会总打败仗,只要死不了,总有出头的一天。
起义军陆续到达文家市,毛泽东在一所学校的操场上给官兵讲话。毛泽东分析了形势,讲胜败是兵家常事,只要善于总结经验教训,革命就能取得胜利。又讲进攻长沙的计划行不通,现在要避开城市,到湘赣边界南部山区去发展革命力量。
站在队伍中的黄永胜,第一次见到毛泽东,后来每每想起,终生难忘。毛泽东讲话通俗易懂,其鼓动性、感召力,黄永胜此生少见。
起义军沿罗霄山脉南下,在萍乡芦溪遭敌袭击,总指挥卢德铭牺牲。9月29日到达永新县三湾村,毛泽东清点人数,原来的5000来人,剩下不到1000了。
毛泽东主持召开前委会议,提出部队改编的意见、方案,并公开宣布,不愿留队的,可以离队,发给路费。最后剩下700多人,编为1个团,下辖1营、3营。黄永胜被编入3营9连4班,任班长。
几经曲折,队伍上了井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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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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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02
参加北伐军,无疑是黄永胜人生中的第一个重要转折。所幸他入伍的是卢德铭的警卫团,这个团与众不同,从团长到基层军官,共产党员很多。这就使他有了从士兵、班长、排长、连长,一路走到共和国的总参谋长的机会。如果他去了别的师、团的招兵处,比如夏斗寅①的独立第14师,那情形可能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说参军入伍到警卫团,不无撞大运的成分,那么秋收起义后的道路,就是黄永胜主动的选择了。
大浪淘沙。在那主要因开小差而造成的80%左右的减员中,应该说黄永胜的革命性是挺坚定的。
18、党代表罗荣桓
上井冈山不久,毛泽东给9连派来个党代表,戴副眼镜,挺斯文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读过很多书的人。那时的知识分子,常带有一股酸腐气,瞅人往往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但这个党代表那副近视镜片后面的目光,却让人觉得热乎乎的,一下子就把人的距离拉近了。
又不久,黄永胜入党了。党代表罗荣桓主持入党仪式,再就其入党介绍人1排长王良。一面小红旗,上面写着“CCP”,举手宣誓,黄永胜感到很庄严、神秘,当然更有责任。
1928年刚过新年,毛泽东亲率革命军南下遂川。途中一个大坑镇,有地主武装靖卫团200多人,前卫9连一下子冲进去。部分敌人逃过遂江,连长陈正春和党代表罗荣桓举着驳壳枪,带头跳进齐腰深的江水追击敌人。
下山旗开得胜,缴获好多枪弹、被服,黄永胜说每人还缴获1挺机关枪,大家哈哈大笑。江水冰凉刺骨,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北风一吹,那牙齿“得得得”的打机关枪似的。
第二天又拿下遂川县城。
江西当局调集正规军两个团兵力,进驻泰和、宁冈新城。宁冈新城位于井冈山北麓,直接威胁井冈山根据地,毛泽东决定打掉这个敌人。
2月28日拂晓,革命军急行军隐蔽下山,赶到那里时,敌人正在城外列队出操。枪响人冲,敌人逃进城里,关上城门,革命军开始攻城。
黄永胜率领的4班,4人一架竹梯,有人中弹倒下,马上有人接上。冲到城下,竖起梯子,就往上爬。罗荣桓在爬城,营长伍中豪①在爬城,负伤了也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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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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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03
黄永胜没看到他们,但他知道他们在与他并肩战斗。
革命军南下遂川,为的发动群众,筹粮筹款。
打下遂川,部队以县城为中心,散到周围圩镇活动。9连进驻藻林镇,黄永胜掌握了几家土豪的情况,在镇北一家高墙大院门上贴张告示,限令几天内缴纳两千大洋。期限到了,土豪逃跑得没影儿,黄永胜知道土豪的长工在哪儿,抓了1个,绑上,一路吆喝着押回连部,马上松绑。罗荣桓让长工别害怕,告诉他把你绑来,是为了你的安全,怕土豪报复你。根据长工的情报,把土豪的小老婆抓来,大洋就如数到手了。
这年冬天,4班在个隘口放班哨。一天晚上,在驻地,一个士兵抱回一捆柴火,让大家烤火取暖。黄永胜问柴火哪来的,士兵支吾一气,说是从老乡家拿的。黄永胜命令他送回去,士兵不动。黄永胜又说了一遍,士兵不但继续不动,还把柴火点着了。黄永胜火了,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第二天,罗荣桓问黄永胜:昨晚你们班吵吵嚷嚷的,怎么回事儿?
听黄永胜讲罢,罗荣桓道:你说如果我们是老百姓,军队拿了我们的东西,我们会怎么想?这话一点没错。可我问问你,如果你是士兵,犯了点错误,班长张口就骂,举手就打,你心里又会怎样?
一时间,黄永胜说不出话来。罗荣桓又道:我再问问你,你当班长,如果不打人,能不能把全班管好带好?
见黄永胜面显愧色,罗荣桓说:毛委员再三告诫我们,不能用打骂代替管理教育,打骂不能解决思想问题。要讲道理,以理服人,懂得了道理,思想通了,才能自觉地遵守纪律。你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1959年,广州军区司令员黄永胜,写篇近万字的关于井冈山连队生活的回忆录,三分之二篇幅讲罗荣桓怎么帮助、教育他成长、进步。
晚年保外就医的黄永胜,接受一位作家采访时,提到罗荣桓颇动情地说:“罗帅对我的教育,我是刻骨铭心的,终生不忘的。罗帅逝世,我是很悲痛的。”
19、
1933年12月下旬,第五次反“围剿”中,红一军团在永丰以南的丁毛山地区,与敌93师和美械装备的税警总团“堡垒对堡垒”,进行“短促突击”。红1师担任主攻,黄永胜任团长的红3团,又在1师的主攻方向。打了10天,前仆后继,上去下来,红3团光连级干部就牺牲了13个。战斗最激烈的一天,营长牺牲,刚提的营长又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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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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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05
敌人居高临下,有强固工事,红军地势不利,兵力不占优势,又没有重武器,这仗怎能这样打呀?可这是“左”倾冒险主义者的决定,就得这样打。
1934年春的广昌保卫战,由攻转守,依然是扬短避长的消耗战。黄永胜多次亲率部队反冲锋,战斗间隙还和政委邓华抬担架,往下送烈士、伤员。损兵失地,红3团伤亡三分之一。
第五次反“围剿”期间,黄永胜多次受到上级表扬,他也觉得自己指挥作战没什么失误,却从未打过那样的窝囊仗、亏本仗。
此后漫长的岁月中,一提起广昌保卫战和丁毛山战斗,黄永胜就欷歔不已。
长征途中的湘江阻击战,2000来人的红3团,打剩不到千人。
红3团先后在潇水、脚山铺、夏壁田拒敌,黄永胜常到一线阵地指挥、坐镇。他身材高大,提支驳壳枪,穿一套缴获的国民党军官服装,特别显眼。敌军官就喊,抓住那个当官的,有重赏!
营连干部推他撵他,要他回团指挥所,他不走。仗打到这份上,他知道官兵看到他们的团长和他们在一起,会是什么感觉--就跟当初他看到罗荣桓、伍中豪冲锋在前一样。
从江西兴国出发后,作为军团主力团之一,红3团或先锋,或后卫。一渡赤水后 ,又奉命做疑兵,迷惑尾追之敌,将其引入歧途,保证主力安全。人生地不熟,要比其他部队多走许多路,补给困难,伤员难安置。赤水河畔数万敌人,随时可能与敌遭遇,有时还要故意弄些响动,诱敌来追。半个多月间,红3团几次陷入敌围,队伍被打散,与主力失去联系,详情难以细述。已知的是最终完成任务,率团归建。
四渡赤水后渡乌江,红3团为前卫团,奉命抢占对岸渡口。两岸高山,江水流急,无桥无船,对岸有中央军1个营守备。黄永胜和政委林龙发①,隐蔽在岸边草丛中观察地势水情,决定制作竹筏,利用夜暗偷渡。1营战斗力最强,2连战斗作风最硬,就把这个任务给了2连。
江水滔滔,江风扑面,漆黑的夜色中,黄永胜不眨眼地盯着对岸。
长征途中,这是黄永胜最紧张、焦灼的时刻之一。追兵将至,中央红军主力和中央机关能否过江,脱离险境,在此一举呀!
忽然,对岸电筒一闪一闪,2连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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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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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06
登岸后,搭人梯攀上峭壁,悄悄摸近敌人,将1个前哨连歼灭。红3团主力陆续过江,全歼守敌,牢牢控制了渡口。
1934年,在瑞金召开的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黄永胜获得一枚红星奖章①。
前面说过,红军时期获得红星奖章的人很少。
据说,获得这种荣誉的人,犯了死罪,可以罪减一等。
应该说,47年后在给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量刑时,肯定会想到他们与“四人帮”的不同--他们是开国将军,是为共产党打江山的人。
20、
读5年私塾(笔者在20年前的一部作品中,曾说是1年),又到武昌国立张之洞学校学习1年多,在红军中,黄永胜属为数不多的有文化、又见过世面的一类。
有这样的条件,又聪明、勇敢,战争年代曾6次负伤,只要没被击中要害,自然升迁很快。
参加北伐军,受过比较正规的训练,执行命令坚决。胆大心细,战前认真勘察地形,研究敌情,抓到俘虏、重要人员,亲自询问。精明、果断,决心快、硬,轻易不会改变,又能根据战场变化,冷静地机动灵活行事。时间允许,常把作战部署、方案讲给部下,听取大家意见。战后总结经验教训,打好了,没打好,为什么?刨根问底,跟大家商讨。
打土豪或作战缴获书籍,把自己喜欢的留下先看。据说,红军时期他看过《孙子兵法》、《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等书,看完了给大家讲。为人随和,平时和官兵有说有笑,没什么架子。行军时常和官兵边走边唠,他的马常给伤病员骑。性情活泼,和官兵一起唱歌曲小调,晚会上还演小戏、活报剧,据说还挺有模有样的。
到一个地方驻上几天,他就要政治机关找些群众开个座谈会,了解民情社情敌情。据说,这是他在井冈山时期做群众工作时养成的习惯。座谈结束,有时还会请群众吃顿便饭,或是给点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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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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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07
如此看来,黄永胜应该很适合做政治工作了。可从士兵到总参谋长,他这辈子都未与政工干部沾过边。其实,战争年代是否“改行”,好像也难言什么规律。有政委牺牲了,你是副团长,或别的什么军事干部,领导一句话,立即顶上去,你就“改行”了--黄永胜好像没有碰上这样的机会。
黄永胜很注重军人仪表。有人说一群人中,不用看个头,哪个衣着最整洁,那就是黄永胜了。一仗下来,脸上身上汗呀土的,军装挂得烧得窟窿眼子的,到了驻地,一会儿又成“正规军”了。
还追求时尚。拿下一座城市,有工夫,好玩的地方一定去逛逛。有人说他会工作,也会玩。1950年春玩出格了。13兵团文工团派人去香港买西洋乐器,兵团司令员黄永胜自作主张,和一位军政委换上便装,借机去香港玩了3天,被中南军区第三政委①谭政狠批一顿,并通报全区。
晋察冀军区第3军分区,地处平汉铁路保定至新乐以西及部分路东地区,包括阜平、曲阳、唐县、完县、望都、新乐等县及定县一部。由于晋察冀军区和边区党政机关常驻阜平一带,这里就成了敌人重点“扫荡”对象。1940年9月,日军得知军区后方机关和边区政府在县城东北的神仙山里,便调集3000余人进山“扫荡”。3分区司令员黄永胜,指挥只有4个连的42团和民兵,地雷战,麻雀战,夜袭,抓住小股敌人猛打,打完就没影了。敌人进山12天,伤亡200余人,3分区仅伤亡17人。
10月底,敌人再次进山“扫荡”,并有飞机助战。黄永胜指挥42团,利用有利地势抗击4昼夜,掩护党政军机关人员突围,自己也安全转移。
50年后,有曾在晋察冀边区工作的老人说,后方机关转移通常都是化整为零,在山里转来转去,有时就从敌人鼻子底下跳出包围圈。那时许多地方干部都爱跟黄永胜走。这人胆大心细,遇事不慌,有办法,跟他走比较安全。
21、
1947年8月,8纵刚成立就赶上秋季攻势。
为了打通锦(州)承(德)线,确保北宁线安全,9月初,锦州地区国民党暂50师、暂22师(各欠1个团),兵分两路向热东建昌方向攻进。
国民党军在东北屡吃败仗,刚换了主将陈诚。前任杜聿明吃林彪围点打援的苦头太多,陈诚还没尝过什么滋味儿,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送上门的敌人当然好打了,遂令迎击,秋季攻势开始。
作者:
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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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07
刚升级的主力,通常都要整训两个月,8纵不到1个月就出战了。
9月14日晨,8纵24师师部和22师1个团,在梨树沟门与左路暂50师遭遇。24师师长丁盛,急令部队抢占制高点,向敌攻击。24师主力陆续赶到,战至黄昏,歼敌千余。
从锦西来的右路暂22师,见势不妙,拔脚就往回跑。黄永胜命令22师、23师和独1师追击。15日晚,23师在杨杖子追上敌人,立即攻击,同时以1个团迂回敌后,将其拖住。
16日上午,黄永胜率纵队指挥所赶到杨杖子西山。察明敌情、地形,即以22师、23师分别由北、南两个方向攻击,独1师1个团由东向西助攻,1个团断敌退路,1个团和24师阻援。
下午两点攻击,黄昏结束战斗,暂22师4500余人,只跑掉千把人。
3天两战连捷。
有老人说,连打胜仗,那人是越战越勇,越跑越来劲,那千把敌人眼看叫我们追上了,敌人扔的枪炮耽误事了。刚从地方部队升级主力,还有些地方习气,也是没见过那场面。那枪炮什么的到处都是,见到好枪好炮,谁不眼馋哪?一个人去捡,大家伙就都捡起来了,就顾不上敌人了,不然就把敌人“包圆”(即“全歼”)了。
暂22师被围打之际,陈诚急令在锦州的49军增援。
为诱敌深入,黄永胜率8纵及独1师,退至新台边门隐蔽待机。
20日,49军两个师4个团,进至杨杖子、毛祁屯地区。而侦察报告是1个师约8000人,黄永胜就是据此进行判断、部署的。
21日凌晨开始行动,中午对敌完成合围,两小时后发起攻击。
敌已占据有利地势,构筑工事。其中323高地,山高坡陡,可以俯视整个战场,对攻击威胁最大。23师69团3营,在纵队山炮营掩护下,从正面攻了一下午,伤亡过半,毫无进展,直接影响了整个战局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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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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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08
黄永胜让师长张德发①调整部署,改变战法,并下了死命令:今晚必须拿下323高地!
就有点“拿不下来,提头来见”的意思。
张德发重新部署,换上2营。2营长几天前在杨杖子牺牲了,由教导员带队攻击,张德发告诉他如此这般。这时2营还有8个比较完整的排,以1个排正面佯攻,集中全营号兵猛吹冲锋号。主力7个排,每人背上几袋手榴弹,从左侧迂回,在细雨蒙蒙中悄悄爬上山去。几百颗手榴弹在敌人阵地上连续爆炸,差不多也赶得上一个炮群一阵猛轰了,最关键的是爆炸声中那人就冲上去了。
拿下323高地,少许改变被动局面,并未动摇敌人的决心和防御体系。在敌正面和两侧交叉火力下,各攻击部队依然进展艰难。而且,查明守军是两个师4个团,1.2万人,敌两路援军正在赶来。从锦州出动的49军26师,已经进至距杨杖子20多公里的冮家屯了。
东北野战军进关时,每个纵队4个师近6万人,差不多赶上华北军区的1个兵团了,装备就更好了。而此时,民主联军主力纵队4万来人,纵队炮兵团,师有炮兵营。刚成立1个多月的8纵,纵队才有个炮兵营,3个师不足3万人,可以用于攻击的不过1万多,攻守比例1 1。在冮家屯负责打援的,只有24师1个团。
还打不打?能不能打?--本书写到的名将,大都曾经面对这样的时刻。
黄永胜毅然决定:把预备队调上来,最后一锤子。
22日10时,下令总攻。又是战至黄昏,守军全线动摇,向东南方溃逃,被从冀东赶来的9纵堵住,1.2万敌人悉数被歼,连军长王铁汉都被活捉了。这小子原是东北军的,一口地道的东北话,装成个伙夫,混在俘虏堆里,晚上钻高粱地里跑了。
8纵开门大吉,三战三捷,而且步步登高,改变了热河局面,一下子发展到4万人,装备也鸟枪换炮了。
林彪挺高兴,说:这个8纵,还真有点主力样子。
战斗到了关键时刻,有人会不停地踱步,有人会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黄永胜也想抽烟,一屁股坐在山坡上,从衣袋里掏出盒揉搓得纸团似的10支装“小粉包”:抽支烟,神仙神仙。8纵副政委邱会作和参谋长黄鹄显①见了,上去就抢。黄永胜大喊:别抢,我不是土豪呀。黄鹄显按着,邱会作搜身,一盒“小粉包”变戏法似的不见了。3个人嘻嘻哈哈滚成一团,参谋、干事和警卫员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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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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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09
指挥所距敌只有几千米,一阵炮弹飞来。1发据说口径不下100毫米的炮弹,就落在离他们不到10米处,溅起的泥土石块,冰雹样砸在身上。是发臭弹。不然,“9·13”事件后林彪的“五虎上将”,可能就缺头没尾只剩吴叶李了。
这是拿下323高地后发生的一幕,从中也见黄永胜性情之一斑。
22、
1948年秋,辽沈战役攻克锦州前,5纵、6纵(欠17师)、10纵和1纵3师,以及稍后南下的12纵,被置于彰武、新立屯以东地区,准备阻击从沈阳出援的廖耀湘兵团。“林罗刘”在电报中,命令以上部队“统归6纵首长黄赖(即司令员黄永胜、政委赖传珠①)指挥”。
10月15日,拿下锦州后的辽沈战役,就是全力以赴对付廖耀湘兵团了。而要吃掉这个有国民党五大主力中的两个的精锐兵团,就不能让它南逃营口,或东退沈阳。
廖兵团在黑山、大虎山一线,被10纵坚决拒止。向台安撤退又被辽南独2师截击,遂掉头东奔,25日夜在北宁线上的厉家窝棚、姚家窝棚一带,迎头又撞上6纵。
而这时,6纵却在“林罗刘”的视野里没了踪影。
锦州攻坚,塔山阻援,一堆一块,就那么个地方。“林罗刘”部署停当,各就各位,一声令下,你就按着预定路线、指定位置猛攻死打,把自己那明摆着的“一亩三分地”经营好了就行。这辽西会战就全然不同了。西进锦州?南下营口?东退沈阳?廖耀湘出沈阳后迟疑迟缓,连蒋介石都难搞清他怀的什么鬼胎。实际上,一直认为去营口才是上策的廖耀湘,在得知锦州被攻克后,这一头那一头地撞墙,乱了分寸,那心脑与脚步没协调起来,也根本不可能协调起来。
后面将会写到林彪在电报中常说的“密息”,即截听、破译敌人电台信号,获取情报。因了这一手,林彪在解放战争中,时常越过兵团、纵队(军),直接指挥到师。有时还忽而让你向东,忽而“前电作废”,让你奔南,甚至调头往回跑。敌变我变,他情报及时呀!只是林彪的“密息”再及时、准确,也不可能全部替代在前线直接指挥作战的指挥员的分析、判断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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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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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11
包括攻坚、防御,任何战斗、战役,都给各级指挥员提供了施展才华的空间。不然,1955年就用不着授那么多上将、中将、少将及校尉了。而像辽西会战这种运动战,这种空间就更广阔,更需要发挥各级指挥员的主观能动性了。待到后期纯粹的“打乱仗”,林彪的电报也少了,你们就各自为战、机断专行吧。
10月20日,“林罗刘”电令6纵“应暂在彰武以东隐蔽,准备待命突然包围彰武之敌,但如发现该敌撤退时,则应机断包围彰武”。24日又命令6纵“应以强行军插到半拉门以西郭家窝棚、靠山屯、刘家窝棚一带,防敌向西南撤退”。25日又电示“途中遇小敌歼灭之,遇大敌则首先将敌退路切断”。
电报不止这些,有时一天几封,包括“前电作废”,让部队多跑许多路。而主旨当然未变,那就是无论敌人南逃营口,还是东退沈阳,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堵住,待攻锦主力赶到后歼敌。
当日黄昏,6纵两个师分作两路,以应战姿态并肩前进。接敌时为加大攻击正面,尽快投入兵力,两个师又各编成两个行军纵队。黄永胜还指令各级指挥员靠前指挥,同时加强前卫营连火力。
此前此后,黄永胜都想了些什么,恐怕没人能够说得清楚。而在这个即将被炮火映红的战局诡谲的夜晚,在辽西那些大都叫作“窝棚”的村镇间,廖耀湘兵团这条大鱼到底还是被6纵逮住了。
此前两天一夜,6纵行军100多公里。有人说光顾赶路了,在此期间一直没有机会架设电台,有人说是一天,有人说半天。笔者曾认为是前者,这次写到这里查阅资料,有些叫不准了。而无论如何,6纵只顾抢时间、赶速度,未与总部联系,也就在“林罗刘”那儿把自己弄丢了。
大战在即,瞬息万变,没抓住廖耀湘兵团,倒把个主力6纵弄丢了,而且6纵两位主官还要统一指挥在辽西的4个多纵队,这可怎么得了呀?
“林罗刘”的焦灼可想而知。
刘亚楼恨恨地说:“这个黄永胜搞的什么名堂,误了事非杀他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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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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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11
终于接到电报,报告已经截断敌人退路,自然如释重负。
刘亚楼更是喜形于色:“这个黄永胜,真有一手!”
26日4时左右,6纵16师前卫46团越过北宁铁路,进至厉家窝棚、姚家窝棚一带,与廖耀湘兵团先头部队新3军14师遭遇。
敌人是逃营口,还是回沈阳,一时还难以断定。黄永胜命令部队尽量扩展阵地,迅速抢占一切可以阻击敌人的制高点,坚决顶住敌人。
终于顶住了敌人的厉家窝棚阻击战,堪称辽沈战役和东北解放战争中最惨烈的战斗之一。126师有9个连打剩10来个人,46团牺牲300多人,伤亡过半,牺牲团政委、参谋长和两个营长。
战斗打响,黄永胜扫视着身边的人员,“这些日子该说的话都说了,等的盼的就是这个时刻。眼前的形势大家都清楚,我就说一句话:我的指挥位置就在这里,打剩一个人也在这里!”
黄永胜要求各级指挥员靠前指挥,这时他的位置是在16师指挥所。
天津攻坚战,8纵一鼓作气扫荡外围据点,尖刀连3分钟突破民权门,各师团猛打猛冲,在金汤桥与友军胜利会师。
打锦州出纰漏,挨批评,杀了人(处死1位连长),3个月后打天津就像换了一支部队。再想想8纵开门大吉的三战三捷呢?没人说这都是黄永胜的功劳,却有谁能忽视司令员的作用呢?
23、
1949年5月,黄永胜被任命为14兵团副司令员,之后为13兵团副司令员、司令员,15兵团司令员兼广东军区副司令员,华南军区副司令员,中南军区参谋长、副司令员兼参谋长。1955年2月,中南军区改称广州军区,黄永胜任司令员,直至1969年7月。
“文化大革命”中,对黄永胜震动最大的事情之一,是陶铸被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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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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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13
陶铸原是四野政治部副主任,这时是华南局书记、广州军区政委,住在军区大院。两家比邻而居,中间院墙开个栅栏小门,常来常往。陶铸年长两岁,参加革命也早些,黄永胜对他很尊敬。陶铸主要精力在地方,政委只是兼职。军区重要工作,黄永胜都要求军区机关向陶铸报告,重要会议请陶铸到会。作为地方党委一把手,陶铸对军区工作大力支持。黄永胜常讲:有陶政委这个班长掌舵,工作好做,放心。
陶铸是1966年5月调中央工作的,仍兼任广州军区第一政委。8月,陶铸当选政治局常委,排名在毛泽东、林彪、周恩来之后。1967年1月4日,江青、陈伯达、康生在接见群众组织代表时,突然宣布陶铸到中央后没有执行“以毛主席为代表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实际是刘、邓路线的忠实执行者”。一夜之间,陶铸沦为“中国最大的保皇派”,由“红桃四”变成“黑桃三”(即刘少奇、邓小平、陶铸)。
黄永胜目瞪口呆。
这也是两年半后,他不愿进京履职的重要原因之一。
1967年1月,毛泽东一声令下,军队介入“文化大革命”。3月15日,根据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命令,广州军区成立军事管制委员会,黄永胜为军管会主任,对广东省实行军管。
4月14日,周恩来为处理春季交易会问题来到广州,用3个晚上25小时,同广州两派群众组织代表200多人座谈,了解广州的“文化大革命”情况。
据说,周恩来高超的革命斗争艺术,给黄永胜留下深刻印象。
这期间最使黄永胜震惊的,是武汉的“7·20”事件。武汉军区司令员陈再道奉召进京,造反派得知他住在京西宾馆,强行冲入,在楼内到处搜抓。当时黄永胜就在京西宾馆,还有中央文革为声援武汉“造反派”组织的百万人大会的疯狂场面,都不能不使他感到下一个“7·20”事件会发生在哪里。
8月10日,中央发出《关于湖南问题的若干决定》,湖南省军区因为不支持“造反派”的打砸抢烧杀行为而被改组,几位领导人被“造反派”抓去批斗、关押。湖南省军区是广州军区下属单位,广州军区能没有责任吗?
他知道,信手拈来的任何一件什么东西,都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些人劝他:别上火,没事儿,你是林彪的老部下,是毛主席司令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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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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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13
在黄永胜的老领导中,对他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林彪、罗荣桓了。对于林彪的治军之道和指挥艺术,黄永胜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林彪的孤僻性格,让他感到拘谨,有些难接近。每次进京,倘非召见,很少登门,有事求见,也要预先联系。而对罗荣桓,除崇敬外,又多几分亲情,几乎进京必去。罗帅跟他谈工作,唠家常,对于他的毛病也毫不客气地提出批评,他领会老领导的苦心。罗帅到湖南考察,顺便回家乡探望,他全程陪同。1963年12月16日,罗帅去世,在北京举行葬礼的同时,广州军区也在军区礼堂举行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给人印象最深刻的追悼会。
1968年3月23日,黄永胜突然接到紧急通知,要他去北京“受领任务”。当天深夜,乘北京来的军用专机进京。
24日晚,驻京军事机关、部队团以上干部近万人,齐集人民大会堂。待到21时30分,林彪、周恩来和中央文革小组、军委办事组成员,挥动《毛主席语录》,依次走上主席台。明眼人立刻发现没了军委办事组组长、代总参谋长杨成武,却出现了身材高大、一些人并不熟悉的黄永胜,就听到有人情不自禁地道:这人是谁呀?
林彪主持会议,并作报告。开口就讲杨成武和空军政委余立金、北京卫戌区司令员傅崇碧出了问题,宣布经毛泽东批准的对杨、余、傅的处理决定,和任命黄永胜为总参谋长、任副总参谋长的温玉成兼任卫戍区司令员的决定。然后,江青、陈伯达、康生、姚文元依次讲话,揭发批判杨、余、傅。这就是当时的“杨余傅”事件。会议进行4个小时,将结束时毛泽东亲临会场,接见与会人员,让人感觉是一锤定音了。
黄永胜什么感觉、滋味儿?
有人说,黄永胜接到紧急通知,要他去北京“受领任务”,他以为是有重要军事行动,立即要作战部门为他准备了有关资料。当时珍宝岛已经打了起来,中苏边境局势吃紧,越南战争不用说了,东南沿海也不平静,广州军区护卫祖国的南大门。他曾经说过,现在全国乱成这个样子,万一敌人再进来搞一家伙,可怎么得了呀?
24日上午,黄永胜奉命去中南海开会时,才得知党内又出现“阶级斗争中间新的情况”,出了“新的二月逆流”。
关于“杨余傅事件”,有人已经并将继续写出真相。而似乎与此无关的黄永胜,是在林彪宣布决定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京官吗?
从大区司令员到总参谋长,他没有权欲吗?陶铸被打倒,他想到了自己的命运,与他私交挺好的杨成武被他取代,又能让他想到什么?“三家村”,“四家店”,他已经看得太多了,特别是走马灯样倒来换去的京官。此时与此前此后,他曾认为林彪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期求林彪的庇护吗?那么陶铸呢?他当然清楚陶铸与林彪的关系。
之后,黄永胜陆续当选中央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军委办事组组长。
青云直上。
1971年“9·13”事件后,就一下子摔了下来。
1981年1月23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认定黄永胜为林彪反革命集团案主犯,判处有期徒刑18年。不久即监外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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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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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15
刘亚楼
刘亚楼、李天佑、钟赤兵(军委1局局长)、杨至成(抗大校务部部长)等人,作为中共首批出国学习军事的专派人员,进入莫斯科伏龙芝军事学院--苏军培养诸兵种合成军队军官的高等军事学府。
人与物,目光到处,都是异国情调,却是多少年来就心向往之的社会主义的苏联。风尘仆仆的抗战军人,摩拳擦掌要大学一番,回国后大干一场。
学院要求学员具备高中以上文化,中国学员有的只读过几年书,刘亚楼这位红军中的“大知识分子”,初中也没读完。从数理化基础课开始,记公式,背定理,做作业,其难度又不同于跟小鬼子拼刺刀。
而这一切的前提,当然首先是学习俄语。
踏上异国的土地,就成了“瞎子”、“哑巴”,连饭都不会吃了。饭堂食谱上,都是“洋字码子”。刘亚楼热情、开朗,这种天性很适于学习外语。孔子说“三人行,必有吾师焉”,在刘亚楼眼里苏联人都是老师,见人就问,连说带比划,他又聪明,自然长进很快。
开头在外籍学员的特别部学习,半年后正式进入学院,与苏军学员共读。俄语现买现卖,文化课是速成的,课程内容倒不算陌生,但层次高,系统性强,土八路就有点跟不上。而教员要在限定的时间内把规定内容讲完,不会照顾谁,就更增加了难度,许多时候连课堂笔记都记不下来,课后用大量时间拾遗补漏。
第二学年开始就完全不同了。一是有比较充裕的时间坐在图书馆里,阅读更多的学术期刊、专著。二是在以年级为单位的课堂上,刘亚楼举手报告提问的时候越来越多,那问题也常令教员耳目一新。在合同战役战术想定和学术讨论中,他的观点、主张常受好评。
刘亚楼是较早熟谙大兵团、诸兵种合成作战的为数不多的中共将领之一--有后来的实践为证。
1941年6月22日凌晨,德国军队突然袭击,侵入苏联西部地区,并迅速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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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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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16
德军的重要目标,当然是占领莫斯科。关于德军的进攻路线,斯大林认为希特勒还会沿着当年拿破仑的老路,沿着乌克兰和顿涅茨河流域东进,一路占领经济作物地区,掠夺乌克兰的粮食、顿涅茨克的煤和高加索的石油,逼近莫斯科。
苏军将帅没有疑义,刘亚楼觉得不妥。
1938年3月,林彪在山西隰县被晋军误伤,到苏联疗养,住在莫斯科近郊的库契诺庄园。伏龙芝军事学院培训外籍学员的特别部,也设在那里,在特别部学习结束后,刘亚楼仍是那里的常客。
刘亚楼和林彪分析研究,认为乌克兰、顿涅茨河流域农田、水网较多,拿破仑以骑兵为主的远征军,选择这条路线自有许多便利。而希特勒德军是机械化部队,从白俄罗斯到莫斯科距离最近,更适合希特勒的闪电战。两个人把自己的见解报呈共产国际,待到被实践证明后,自然被刮目相看,据说斯大林亦赞赏有加。
消息传到中国,版本有些变化也属自然,待到林彪“永远健康”时就神乎其神了。说斯大林要用5个师的苏军换林彪,还说要用15个(还有说3个、5个的)苏联将军换林彪。
比较准确的情况是,1960年春,空军在杭州召开的一次会议上,刘亚楼讲了这件事,但他并未提及自己在其间的作用。
25、
1945年8月,苏联出兵东北。月底,刘亚楼随苏军到大连,供职警备司令部,化名王松。
12月初的一天,大连市委书记韩光①,邀请刘亚楼参加市委发起的一个群众大会,控诉日军、汉奸罪行。一个身材修长、脸庞俊俏,明显带着俄罗斯血统的姑娘,声泪俱下地控诉后,呼吁人们警惕日伪残余势力造谣、破坏,号召大家为恢复、发展生产尽心尽力,会场上不断响起口号声和鼓掌声。
“言之有理,言之有情,言之有力。”刘亚楼随手在张纸上写下一行字,递给韩光。
韩光告诉刘亚楼:她叫翟云英,是香炉焦小学教师,大连市的妇女代表、先进工作者。
刘亚楼问:她是俄罗斯人?
韩光道:算半个吧。他父亲是东北人,母亲是俄罗斯人--一言难尽,一个苦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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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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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18
又道:王少校,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刘亚楼点点头,又摇摇头。
像他这样的干部(包括本书中的几位名将),许多是在延安结婚的。枪林弹雨中冲杀到那里,自然法则已经到了、甚至过了这一站了,又有那样一个相对比较安定的环境。进入抗大训练部长视野的,是第二期学员员凌漪。刘亚楼赴苏学习,员凌漪留在延安。1941年9月,德军经白俄罗斯突入莫斯科,根据苏军总参谋部安排,刘亚楼等人结束学习,参加苏联卫国战争。而天各一方的员凌漪,听说刘亚楼牺牲了,十分悲痛,后来再婚了。
之后,刘亚楼与陪伴贺子珍在苏联休养的苏兆征①之女结婚,并生有一子,后来也离婚了。
散会后,刚成立不久的大连县委的县委书记王西萍,又给刘亚楼当红娘:这翟云英可是个好姑娘,白天给小学生上课,晚上办工人识字班,每次评先进都少不了她。
刘亚楼叹口气:我不是没想过这事,是受不了婚变的折磨了。再说了,我都35岁了,那姑娘顶多不过20岁。
王西萍说:年龄不是主要问题,我看你们俩挺合适,这事就这么定了。
几天后,翟云英来到县委书记的会客厅。之前她作为香炉礁的妇女代表,在这里开过座谈会,这次怎么就她一个人呀?
王西萍满面春风:今天不是开会,是要给你介绍一位白马王子。
一辆汽车驶到门前,门开处,韩光陪着一身黑色西服的刘亚楼,走了进来。
王西萍迎上去,为双方介绍。刘亚楼向翟云英伸出手,那手还没握上,姑娘俊丽、白皙的脸就变成了红苹果。
第一次见面无话,二次谈家事身世。
翟云英的父亲翟凤岐是山东人,闯关东到东北,又独自去俄国谋生,先后在海参崴、赤塔、伊尔库茨克、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打工。参加了十月革命斗争,加入中国红军团,与高尔察克匪帮作战。战斗负伤,被安排到伊凡诺沃纺织厂工作,同青年女工安娜·卡兹米洛芙娜结婚。1930年来大连省亲,赶上“9·18”事变,回不了苏联,在香炉礁安身。父亲参加反日活动,被宪兵队抓去,惨死狱中。母亲给附近渔民磨米,收点加工费。翟云英从小捡煤核、挖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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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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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20
刘亚楼说:我家也是一样,都是苦命人,才参加红军闹革命。
两个人开始心心相印了,可一谈到两人的关系,翟云英就心里敲鼓了。母亲不同意这门婚事,嫌他比她大17岁。
第一次见面,如果说刘亚楼有点不像他自己了,那么这一次,他的个性就展示无遗了。
他痛痛快快地道:我去和你妈妈见一面,如果她老人家仍不同意,那就是我没这个福气了。
他不能不想到那个“万一”,却又对自己充满自信--就像面对无论什么样的难题一样。
“妈妈莎。”按照苏联人对女性长辈的尊称,刘亚楼进屋后亲切地叫了一声,用俄语跟老人唠了起来。
如果说这遥远的乡音,已经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接下来这个中国小伙子的学识、热情、坦诚和落落大方,就让这位苏联老人十分欣喜了。
1947年5月1日,刘亚楼与翟云英结婚。
一年前的5月,他已就任东北民主联军参谋长①了。
26、
民主联军总部,设在哈尔滨南面的双城县城双城堡。挺气派的有钱大户的大院,院内又有两个四合院,中间一道月亮门,东院为林彪等人的办公、住处,西院为参谋处。
林彪到东北不久,就带着个不超过10个人的指挥班子去辽西,又辽北、吉南地转悠,指挥作战。毛泽东对这个轻便的指挥班子挺欣赏,1946年4月曾专电询问,让林彪介绍说明。现在虽然不再到处游击了,人员也有增加,毫无疑义,这是一个精干、高效的指挥机构--有此前扭转东北战局一系列胜利为证。
刘亚楼认为还不行。
关内八年抗战,除百团大战外,八路军、新四军较少大规模的阵地战和攻坚战。红军时期也是如此,敌强我弱的情势决定了这一点。而且根据地这一堆,那一块,也无法统一作战,基本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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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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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21
解放战争就不同了。共产党闯进关东不久,毛泽东就命令林彪,在锦州地区拉开架势打大仗。像后来的鞍海战役、新开岭战役,四平保卫战更是依托城市的大规模阵地战。但是,一些指挥员仍然习惯于过去的独来独往,驳壳枪一挥“冲啊”。四平保卫战期间,某师从长春增援四平,战斗积极性很高,却不请示报告,当晚赶到就去偷袭新1军,伤亡一大堆,被林彪斥为“游击队的小家子气”。
用“小米加步枪”形容共产党军队装备之落后,是再准确、形象不过的了。用“小米加步枪”来形容解放战争初期一些部队的司令部工作水平,也同样准确而又形象。
游击战和正规战的司令部工作,是有很大区别,甚至是截然不同的。即便是游击战,一些参谋也不能说是称职的。该参谋的不参谋,不该参谋的瞎参谋,有的甚至不经请示就擅自调动部队。一些堪称游击战专家的师团长和纵队司令,也不习惯于司令部的参谋。打游击打惯了,有的打仗扔了司令部,独往独来,“我就是司令部”。
刘亚楼说,有人可能觉得我去趟苏联回来,是不是看什么都不顺眼了?是,也不是。东北战场马上就要开始反攻了,用林总的话讲是打堂堂正正之仗。司令部是首长指挥部队的机关,是首长决策的助手,部队要打正规仗,司令部不正规起来怎么行?
打白军,打鬼子,我就这么打的。敌人那一套倒是挺正规,结果怎么样?一些人转不过弯子,刘亚楼就讲道理,讲通了就照办,讲不通也得照办。这是命令,“林罗刘”的命令。不是我刘亚楼嘴大,而是咱们都得听真理的,这是打胜仗的真理。几个师、几个纵队作战,你早了,他晚了,你上他没上,锣齐鼓不齐,那仗怎么打?
直到今天,一些老人还记得“刘亚楼的‘三部曲’”。一是部队到了什么位置,20分钟内师向纵队报告,1小时内纵队向总部报告,超过时限,他那通报就到了。二是他发了电报,你马上就得回复,没有回音,那通报马上就到了。三是一仗下来,2至4小时要简报,6至8小时要详报,你没报告,或是晚了,或是没报告明白,批你个茄子皮色。
新任参谋长大刀阔斧的第一个动作,是在参谋处增加个地图科,在哈尔滨办起个印刷厂,不久又成立个测绘学校。
走走转转,听听看看,刘亚楼发现作战必须的地图奇缺。总部尚且如此,下边可想而知。“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民主联军越来越多的美械装备,那是只能由敌人造的。可一些自己能造的东西,用起来不是更方便、顺手吗?而且又能少流多少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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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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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举办参谋训练队。总部有专门的训练队,刘亚楼亲自去讲课。各纵、师司令部也按规定,抽调有文化、又有作战经验的营连排长进行培训。而他就在上任伊始的千头万绪中,点灯熬油地翻译了苏军的《红军野战参谋业务条令》。当然不是照本宣科,而是根据我军的特点有增有删。像那测绘学校一样,应为我军的首创、第一了。
各级司令部人员按编制配齐了,素质也提高了,各级主官也在实战中尝到了甜头,可参谋人员的政治待遇和物质待遇还上不来。我军的政治工作独树一帜,政工人员有很高的地位,已经形成了一整套体系和经验,司令部工作相应得就逊色了。在一些人的心目中,有意无意、有形无形地,仍把参谋人员视为旧军队的副官、随从之类。这可不行。“林罗刘”几个电报下去,问题很快解决了。还明确规定参谋人员下部队发现问题后,有权向该部队领导提出建议,并报告本级首长。这下子谁还敢不把参谋当盘菜?司令部的权威立刻上来了。
1948年3月底至4月中旬,在东北军区第二届参谋工作会议上,林彪指出: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将成为今后的斗争方式,各级司令部必须在组织上、制度上、权利上、威信上都要适合于走向正规化,使司令部成为一个有科学头脑的、有组织能力的能干的指挥机关。
林彪说这话时,东北野战军各级司令部,已经正规化得有模有样了。
许多老人说,也就是刘亚楼那性格,风风火火,又狠又硬,换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正规化起来?司令部正规化不起来,那仗怎么打?
刘亚楼告诉参谋处人员,敌情我情,装备士气,机动能力,兵员成分,战斗与非战斗人员比例,敌方指挥官的性格,这支部队的历史、特点,作战区域地形、气候、道路、群众条件,一个参谋人员,无论带长不带长,必须随时了然于心,特别是你负责的那摊子业务。一个参谋要敢于承担责任,明白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应该向首长参谋、建议,并且语言简练。首长向你了解情况,你不懂,说不清楚,已经失职。如果不懂装懂,明不知以为知,那就是犯罪。首长要根据你的情报作出判断、决心,调动千军万马,指挥作战。记住,参谋人员必须永远老老实实,一是一,二是二,精细、严谨、准确而又明确,嘴里不能有“大概”、“可能”、“差不多”。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陆军总参谋长古德里安①说:“一个理想的参谋本部军官应该具有下列各项美德:忠于自己的信仰,机智,有节制,有牺牲小我的精神,具有强烈的个人信念,并且有才能将各种信念告诉他的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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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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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22
这些美德,应该说刘亚楼都具备。
有的老人说,刘亚楼的建议,几乎没有不被林彪采纳的。
都说他是林彪的好帮手,有人还说他是林彪的几任参谋长中最出色的。
这不难从林彪那儿得到佐证。
1949年7月21日,已经南下到武汉的林彪,致电14兵团司令刘亚楼,要他“不要去担任航空方面的工作,早日来武汉”。
3天后,又直接致电中央:
听说中央拟调刘亚楼担任航校工作,我们建议亚楼仍来前方指挥作战。因肖劲光须留湖南改造起义部队。邓华须去广东作战。程子华回山西。如亚楼留中央不来,则我们前线指挥甚感困难。
同一天,林彪还致电在天津的罗荣桓,说明“亚楼必须回前方才能应付得开”,好像是希望罗荣桓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在苏联学习时,苏联曾希望刘亚楼能加入苏联国籍,被他一口回绝了。可现在是毛泽东点将,让他组建空军,叫他如何南下呀?
27、
刘亚楼能干会干,还能玩会玩,玩起来像干工作一样精力过人。被战争兴奋得连梦乡也硝烟迷漫的军人,也真该调节调节气氛。跳舞,打猎,“吹牛”(这是一些老人原话,相当于今天的“神聊”,“侃大山”)。双城那么个小地方,有舞没处跳,到了哈尔滨有机会是必跳的。打猎可以,也只能忙里抽闲玩玩。“吹牛”最大众化,又方便。往那儿一坐,古今中外,海阔天空,一会儿就聚一堆人。
到苏联学习,入伏龙芝军事学院不久,就住进了医院。急性阑尾炎,要动手术。苏联药品比较缺乏,特别是麻醉药,不过对外籍友人还是有保障的。手术前医生征求意见,问他需不需要麻醉。刘亚楼俄语学得很快,但这时对“麻醉”、“麻醉药”也实在难以用肢体语言表示明白。一会儿好像明白了,就点头,再比划一阵子又糊涂了,再摇头。点头不算摇头算,这规矩好像全世界通用,抬上手术台就动刀了。
我的妈呀。刘亚楼说,红军时期动手术,几个人按着,杀猪宰羊似的。这回我咬紧牙一声没吭,小护士那手差点儿叫我掐断了。完了,医生护士翘起大拇指,意思是说我好样的。我心里话,这“娘卖×的”哑巴亏吃的呀,就凭这一刀,这俄国话也得快点学会呀。
大家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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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24
也不能在床上干躺着呀,看书。只有一个枕头,又薄,看书不得劲。就跟护士比划,先拍拍枕头,再伸出两个手指,意思是请你再给我加个枕头。护士以为要她跟他睡觉,气得扭头走了。
护士长来了,刘亚楼又跟他比划,护士长虎下脸来,确认护士讲的没错。用中国人的话讲,是这个中国人“耍流氓”。
院长来了,粗通汉话,两个人连说带比划一阵子,院长命令护士:给这位病人拿个枕头。
大家早笑得东倒西歪了。
苏联出兵东北,少校参谋刘亚楼随军渡过乌苏里江,在虎林开设指挥所。这天下半夜,他在作战值班室值班,接到参谋长电话命令,空军轰炸佳木斯日军外围“407”高地的时间,定在6时50分,地面部队据此相机行事。他边听边记,看看表,两点整。一会儿正式文件命令送来了,要通有关部队司令部的电话,一五一十地传达了命令。
7点钟交接班后,刚想眯一觉,进来几个人把他扭住了。为首的军务参谋马卡维奇上尉说:你贻误军令,准备上军事法庭吧。
原来,地面先头部队6时40分就冲上高地,空军6时50分按时赶到,炸弹就倾泻到了自己人头上。
刘亚楼把如何接到电话命令、文件命令,自己又如何电话传达的,如实讲述一遍。那也是空口无凭呀?结果一查,他几时几分接到、传达的,有关空军、陆军部队司令部什么人接听的,记录一点不差。几方再一核实、对证,一模一样。
刘亚楼说:如果是我搞错了,造成这等后果,只有脑袋搬家。所以干咱们这行的,必须严谨、缜密,一丝不苟,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这回谁也没笑。
刘亚楼,热情、爽快、勇敢、潇洒、机智、幽默,嬉笑怒骂,皆形于色,是东北野战军将军中最活泼、活跃的一个。
参谋洗澡,他去帮忙,烧水端水,那水不凉不热,一瓢瓢浇得你这个受用呀。有人就揣摸着参谋长要“使坏”了,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儿,他一瓢凉水从头顶浇下来。据说他喜欢洗凉水澡,并号召部下向他学习,有人不干,他就这么“提倡”、“引导”。
他讨厌几棍子打不出屁的人,讨厌懒散、不学无术的人。谁睡得早了点,他也不说话,进屋把灯打着,再把抽屉拉得“稀里哗啦”响,把你折腾醒。谁起来晚了,他进屋把窗打开,再拽一阵抽屉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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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25
对人严,对己严,说干就干,干就得干出个样儿。布置任务,一条一条,精细严谨,明明白白。讲完了,问你有什么困难,要求。合理的,能够解决的,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而且是马上就给,从不“研究研究”。点子又多,主意又快,放手让你去干。干得好,大会表扬,小会表扬,功劳全是你的。干砸了,大会批评,小会批评:你有困难找我呀?我这个参谋长是吃干饭的呀?不就是给你们解决困难的吗?你提出来解决不了算我的,现在哭爹叫娘算什么?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呀?这是打仗,要死人的,人死了就活不了!
东北局到哈尔滨后,分成前方后方两部分,部分党政军领导机关要转移到佳木斯去,有人把公家的东西也搬走了。刘亚楼火了,赶去火车站,见到一位老资格领导,问他知不知道东北局的规定。那人说一点家具,问题不大吧。
规定就是规定,原则没有大小。同志哥,对不起了。刘亚楼说着一挥手,士兵们上车就往下搬。
二下江南,攻打德惠,有人不懂集中使用火力,把两个炮团平均分配下去。刘亚楼火了:你当是司务长发衣服,一人一套呀?
辽沈战役期间,来往于黑土地和西柏坡之间的电报,篇末和篇首大都是“林罗刘”,有时是“林罗刘谭”。
据说,电文署名,开头曾把老资格的政治部主任、后来被授予大将军衔的谭政,写在前面。当时的参谋长,后来被授予上将军衔的刘亚楼,毫不“谦让”:什么“林罗谭刘”?“林罗刘谭”!
换个人,可能就这么“林罗谭刘”下去了,直到“刘”以外的某个人,觉得不合适再更正过来。可那就不是刘亚楼了。
一个才气横溢的,与中国传统风格不大协调的东北野战军参谋长。
28、天津战役前线总指挥
在15倍望远镜里,天津城防工事历历在目。
鹿砦都是碗口粗细的木头,2米来长,一排排成45度角迎面插埋地上。后面是铁丝网,有的地段用木桩拉扯成一排,有的还是滚筒状的。前后有300米左右的平坦地,那应该是雷区了。接下来是错落有致、可形成交叉火力的地堡群,最高的也不过两米左右,其间有交通壕通联。最后就是环城碉堡工事线的主阵地,碉堡更大也更坚固。城墙上下还有两三个人高的红砖水泥碉堡,显然是很久以前修筑的,只能成为炮兵的活靶子。
天寒地冻,护城河水结冰,侦察报告人可通过。守军在3米多高的城防线外斜墙上泼水,形成瀑布似的冰墙,在阳光下直刺眼睛,上面还拉着近两米高的电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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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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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27
为了扫清视界,同时防备我军攻击时利用作隐蔽物,西营门监狱附近南运河两岸栉比相连的民房,已被拆毁一空。在宜兴埠一带竟然纵火焚村,十余里一片焦土。
这帮狗东西!刘亚楼一边移动着手里的望远镜,一边在心头恨恨地骂着。
天津之战,是东北野战军首次在水网低洼地形条件下实施的大规模攻坚战,也是解放军步兵、炮兵、装甲兵、工程兵等诸兵种规模最大的一次协同作战。打下天津,这没说的,他刘亚楼敢打保票,此刻堑壕中的每个士兵也都坚信不疑。问题是要打好仗,又要减少伤亡,避免各种意外的突发事件。作为前线总指挥,光在屋里听汇报是不行的,必须到实地走走看看。
围着天津转了大半圈,天黑回来路过复兴门外时,突然与一股敌人遭遇。对方手电筒直射过来,大声喝问“什么人”。趁敌人还未辨清的工夫,刘亚楼骂道:浑蛋!乱嚷嚷什么?叫共军听见了怎么办?话音未落,几支枪同时喷出火舌。
回到杨柳青指挥部,赵长青等几个警卫员把脸拉得老长:不让你去你非去不可,去也不能走那么远啊?真要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刘亚楼哈哈大笑:好兆头,好兆头,陈长捷没抓住我,他这回肯定没个跑了。
天津城北地势平坦,又无河流,便于大兵团展开。陈长捷便判断这里是共军的主攻方向,将62军①和86军②主力部署这里,加强防守。
刘亚楼将计就计,在北部组织重炮试射,以总部警卫团进行威力侦察,同时在城北大筑工事、挖交通壕。天津市参议会代表团出城谈判,其间混有军官、特务。刘亚楼故意在城北接见,使陈长捷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1月7日,刘亚楼致电攻津部队“各首长并报林”,提出攻津作战战术三原则。
一是“克服护城河,突破前沿这一阶段”,炮兵、坦克的火力掩护,爆破组、架桥组和尖刀连的动作,务必密切协同、配合。“在总攻前,最少联合演习四次五次,师、团、营各级干部必须亲自计划布置和检查督促,这一演习务使每个干部和战士都明了自己的任务和动作次序。”二是“应在思想和部署上有打退敌反冲锋的准备,必须按照去年四月哈尔滨军事会议上林总提出把对付敌反冲锋看成是消灭敌人的一种手段之原则和方法来组织打坍敌之反冲锋”。三是“先分割,后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锦州战斗所以解决得那么快,就是因为分割战术使用得好”。“必须高度发挥猛烈穿插的分割战术”,“突破前沿后无数小部队穿墙越顶,像水银一样无孔不入,把敌人搞得稀烂,把敌人防守不过来的地方都占领起来,然后再攻击坚固据点和房屋”,“攻下一点再攻一点,以致全城扫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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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29
参加过攻津作战的老人,都说当时我们就是这样打的。
“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先分割后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老人们唠起来就像唱小曲似的。
半年学习,红大毕业,刘亚楼准备回去当师长,接到命令,留校任训练部长。
看到许多同学都回部队了,刘亚楼嘟囔道:有理论的办学校,没理论的上战场。
校务委员会主席毛泽东,找刘亚楼谈话:听说你不大安心工作,还有一套理论?
毛泽东亲自找他谈话,刘亚楼有些吃惊,还说他有套理论,我能有什么理论呀?
毛泽东道:“有理论的办学校,没理论的上战场”,这不就是你发明的理论吗?
刘亚楼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觉得带兵打仗,对我可能更合适些。
有几个将军不渴望统兵打仗?
“林罗刘”,“林罗刘谭”,上至中央,下至师团,“刘亚楼”无处不在。而自1947年夏季攻势后,共产党人在黑土地上的胜利,也无不闪耀着他的智慧的光芒。而从东北到华北,则可以说是他战争年代最辉煌的时期。可具体到那一个个胜仗,又有哪个是他指挥的呢?
有人说:一些人去苏联学习回来,也没见有多大长进,刘亚楼则是最成功的将领之一,这主要得益于他的个人天赋。天津战役使用兵力之大,参战炮兵、工兵、坦克兵等特种部队之多,在解放军战史上是首次,也是少有的。刘亚楼对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有独到见解,思想比当时许多人都先进。而且红军时期就当师长,原本就是带兵打仗的人。
有人说:林彪对刘亚楼是深知其人,平津战役中委以重任,是对他的信赖,也是让自己的爱将露一手,以便将来更担大任。
1月10日,淮海战役结束。
1月14日,平津战役中的天津攻坚战开始。
清晨有雾,愈来愈重,将座天津城围裹得朦朦胧胧。
雾对步兵冲击有利,却会影响炮兵射击,看不清炸点,难以修正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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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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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30
9时后,雾气开始逐渐消散。
10时,刘亚楼下达了命令:总攻开始!
5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500多门大炮同时轰鸣。
第二天下午3时,即将天津拿下。
29、
1949年4月中旬,四野南下先遣兵团的两个军已经逼近武汉,主力4个兵团兵分三路,从平津地区浩荡南下。
14兵团司令员刘亚楼正在收拾行装,接到中央军委电话,说毛泽东要他去一趟。
这工夫还有什么事呀?到了毛泽东的住处,敬礼的右手还未放下,毛泽东即笑吟吟地道:刘亚楼,你仗打得不错嘛,又在苏联吃了几年面包,这回让你上天,组建空军,怎么样?
刘亚楼毫无思想准备,愣了一下,道:主席,我在苏联学的是陆军,这空军怕是干不了。
毛泽东的手指指点着他的脑袋:好嘛,我就是让你这个认为干不了的人干。
那我就干,在干中学,学中干。
一向乐观、自信的刘亚楼,这次回答得也挺干脆,这天晚上却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就这么一下子飞上天去了?
一切从零开始--也不对,还有东北老航校,他是航校校长。
日本投降后,东北各地街头颇卖阵子日货,从铺盖到穿戴、各种日用品都有。有的是日本人逃跑时丢弃的,有的是抢的。日本侵略者在东北统治14年,各地都有军需仓库,粮食、被服、枪炮、弹药等等,“满洲国”一下子垮台了,无政府状态,有的就被老百姓抢了,东北人称之为“捡洋落”。也有捡抢军火的,主要是有政治目的的人和“胡子”(东北人管土匪叫“胡子”)。普通百姓更关注的是汽车、大炮、飞机轮子,卸下来安在大车上,跑得飞快,笔者小时候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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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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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32
延安炮校1000多人大搬家闯关东,别说炮了,连手枪都没带几支。当时《我东北现况通报》中说,各地仓库中有“大炮数千门”。这“大炮数千门”,实在是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花了眼,而且没弄出多少,苏联红军就不让动了。
东北局有文件,要求部队和地方党注意收集散落民间的武器,主要是火炮,坦克、飞机当然也要。看到老乡车上有火炮、飞机轮子,上去商量买下来,再问从哪儿弄来的,日本鬼子和苏联红军在附近哪儿打过仗。打过仗的地方,日军撤退、逃跑路线,往往都有收获。炮校警卫连副连长周天才,一人就搜集20多门,被命名为“搜炮英雄”。
日本关东军在东北修建许多机场,有的县就有几个。再多也有数,明晃晃的大家伙摆在那儿,难题跟火炮一样,缺东少西,完整的很少,许多都是几架(门)才能凑成1架(门)。
东北野战军枪多炮多,而且枪好炮好,主要靠缴获,开头则靠“捡洋落”。只是同样的“捡洋落”,且不说延安炮校有人才,就算同样的生手门外汉,要把飞机鼓捣到天上去,还能作战,比之操练1门火炮,那也是天差地别了。
强大的东北野战军炮兵,摧城毁寨,发挥了巨大的威力,进关后还支援兄弟野战军作战。纯粹“捡洋落”起家的东北航校,自成立后也一刻未闲着,且在开国大典亮相。可直到海南岛战役,出现在战场上空的,始终都是敌机。
1931年11月10日,红四方面军发起黄安战役,围打黄安城。守军被困10来天后,粮弹补给靠空投。决定22日发动总攻,21日通知部队,明天有红军的“列宁号”飞机助战,别打误会了。胡奇才惊喜中,跟大家一样乐得合不拢嘴:咱红军也有飞机了,这回让白狗子尝尝咱红军飞机下的“蛋”!
这是架德国容克双翼教练机,一年前因机油耗尽迫降于河南省光山县陈家河,连机带人被当地赤卫队擒获。经过教育,飞行员表示愿意为红军效力。这天上午10点来钟,“列宁号”飞来了,胡奇才和官兵站在阵地上挥手、欢呼,只见机翼一歪一歪,“蛋”就一颗颗地下来了。城里敌人以为炸错了,根本不信红军也会有飞机。
“列宁号”轰炸黄安,不知道是不是中国共产党的武装力量,战争年代唯一一次使用飞机作战,第一次应该没错。
正在赣西南反“围剿”的刘亚楼,没经历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有的只是战友在敌机俯冲、扫射下流血牺牲的记忆。多少次,望着在空中肆无忌惮、耀武扬威的飞机,他眼里喷火冒烟:“娘卖×的”,有朝一日老子飞上天去,把你们都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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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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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33
而今,一夜之间,他就要一步登天,而且成为即将诞生的新中国的空军司令员了--虽然还未下命令,那不也是明摆着的事吗?
1949年1月8日,中央政治局在《目前形势和党在1949年的任务》中,第一次正式提出建立空军的任务:“1949年及1950年,我们应当争取组成一支能够使用的空军。”
这时中国共产党的全部空中力量,为东北航校的可以参战的飞机30余架,经过短期训练可升空作战的飞行员50余人,能够组建两个战斗机中队、1个轰炸机中队的混合大队。“林罗刘”准备令其飞赴济南、徐州机场,用于支援渡江战役。
7月,中央决定派人去苏联学习,同时购买飞机,连同先有的空军,组成一支攻击部队,掩护陆军渡海作战,明年夏天夺取台湾。
31日傍晚,毛泽东召见刘亚楼,让他谈谈关于组建空军的意见。
在具体分析、说明了国民党现有空军的实力后,刘亚楼认为需要建立一支300至350架飞机的作战部队,能够完成掩护渡海作战任务。
他说,1名飞行员要飞150至200小时,才能达到作战水平,1所航校能培训60名飞行员。我们现在只有1所航校,远远不够组建空军,当务之急是组建航校,培训飞行员。
这时,刘少奇率中央代表团正在苏联访问,请苏联帮助建设空军,苏联同意了。中央在发给刘少奇的专电中,要苏联帮助培训1700名空军人员,其中飞行人员1200名,地勤人员500名。东北航校校长告诉中央军委主席,应该是飞行人员少,地勤人员多,比例1∶2比较合适。
8月1日,刘亚楼率领尚未正式成立的中国空军的一个小型代表团,赴苏会谈关于开办航校、聘请专家、购买飞机及相应设备问题。草签协议后,刘亚楼率团马不停蹄地考察了苏联空军总部、飞行航校、航空工程学院、飞机制造厂、飞行部队基地等等。毛泽东说咱们是贷款建空军,花钱买经验,来一趟那么容易呀,得多听多看多取经呀。
来去在苏联境内都坐飞机。刘亚楼第一次乘坐飞机,自然兴致很高。谁知赶上气流,晕机,先食物,后黄水,吐得一塌糊涂。代表团成员、东北航校训练处长吕黎平①说:你是要当空军司令的人,可不能这么带头吐呀。
看来这个空军司令还真不好当噢。刘亚楼苦笑着,又哇哇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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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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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2013 13:35
万事开头难。
从陆军到空军,飞行员速成训练时间为10个月到1年,距明年夏天解放台湾已经不到1年了。先航校,后机关,除东北航校外的6所航校,从选址、建设到开学,限令1个月。
刘亚楼说:办好航校是当前压倒一切的任务。总部机关的主要精力要放在航校上,干部调配、兵员调遣、经费开支、物资保障,都要优先满足航校建设。总部也好,航校也罢,有什么困难尽管讲,但是谁也别跟我叫苦说难,要讲这个,当年连陆军、步兵也没有了。咱们有人,只要有人,共产党就什么困难都能拿下。
各航校每天都几十上百地来人报到,大都是从野战军选调的干部、学员。苏联专家也一批批到位了,各航校也全部按时开学了,想到想不到的难题又接踵而来了。
没有专业翻译,不懂航空术语,将“飞机座舱”译成“飞机上的小房子”,“电压”译成“紧张”,发动机“散热片”成了“暖气片”,“飞机在空中做横滚动作”,变成了“圆桶在空中旋转”,苏联专家急得直敲教鞭。学员文化水平本来就低,这么一折腾,就更云里雾里找不着北、摸不到门了。
刘亚楼先在1航校试验,给每个苏联教员配个中国助教、翻译,3个集体备课。上课时,教员讲,翻译口译,助教监听。后来又改为教员先帮助教备课,由助教讲课,教员监听,有不妥之处当场纠正。
堂堂空军司令员,还得管这种事,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可不管行么?
况且他早已管了。
在苏联访问期间,刘亚楼打听到一个叫唐铎①的湖南人,在乌拉尔一所航校任少校军械教员。这可是宝贝呀。请来莫斯科见面,谈得投机。回国后报告中央,经与苏联交涉,已经加入苏联籍的唐铎,回到祖国,在著名的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空军系任主任。
前面说过的志愿军一级战斗英雄王海(上世纪80年代曾任空军司令员),在东北航校时的老师,日本关东军第2航空军第4飞行训练队队长林弥一郎②,在辽宁凤城县被俘后被送到沈阳,受到共产党东北两位最高领导人彭真、林彪的接见。
一直在敌优势地空火力打压下的共产党人,最清楚自己急需的是什么,并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地向着明天的宏伟目标迈进。
1950年6月1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第一支航空兵部队,空军第4混成旅,在南京正式成立。
10月5日,第二支航空兵部队驱逐第3旅,在沈阳成立。
31日,上述两个旅依次改称3师、4师。
而在此前的9月17日,空军第一支空降兵部队陆战第1旅,在开封成立。
抗美援朝战争开始后,原准备用于台海作战的年轻的中国空军,转移战场。刘亚楼将“积蓄力量,选择时机,集中使用”的作战方针报告军委,亲赴前线运筹指挥--这里不多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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