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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典典典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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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赏析] 有谁也喜欢木心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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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20:4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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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周刊》:他是个苛刻的人?进入他的视野、他的对话难吗?

  陈丹青:太不难了——见他有点难,见了,谈话太容易了。有客来,他好开心,毕竟他是寂寞的——有人回忆见张爱玲,说她整个晚上神采飞扬——木心会处理寂寞和热闹的关系。他不见人绝不是孤僻,真的孤僻者,见人是场折磨。

  你见过木心就知道,他对乡下孩子,对没有程度的青年,完全就像跟我谈文学一样,跟他们谈。但他不是出于平等观,绝对不是——他曾说:平易近人,近什么人?——但他有句话很动人,他批判萨特的“他人即地狱”,他说,“他人即天堂”。天堂是个窄门,一个人都很难挤进去,两个人反倒挤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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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20:55 | 只看该作者
很伟大的话呀!你爱着人、你也被爱,“他人”就是天堂。这话西方人看了,会感动的。他批评荒诞派小说全都是病房、全都是病人,他说那是“智者的自扰”,说他们不诚实,自己过着很好的生活,把世界说成病房。

  《新周刊》:你们价值观的纷争多不多?

  陈丹青:我有不少观点不同意他。但我们不争。有时我会直接对他说,他好当真,隔天来电话,说给我写了信,但后来没寄出。

  他讲过一句很好的话,改变了我的性格——我年轻时老喜欢跟人辩论,野蛮,傻逼。认识他以后好多了——他说,到了要争起来,已经不好了。我亲眼看见几个场合,来个粗暴的、自以为是的人,木心就一直不讲话。

  他这句话也讲得好,他说,你们将来出去见名人,要见其人,不见其名。现在大家正相反呢。

  《新周刊》:你不觉得现代人自我都很大?

  陈丹青:那叫什么自我,那是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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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21:05 | 只看该作者
 《新周刊》:你和木心的关系怎么比方恰当?

  陈丹青:你真想恰当,就不要比方。我还会再遇到一个木心吗?如果你珍视我和木心的友情,以后见了另一对好师友,你说,你们真像当时的木心和陈丹青。你以为他们会高兴吗?他们可能有木心和我没有的另外一种关系,另外一种友情。珍贵的关系,是不可替代,不可复制的。

  木心给了我庞大的立场,还给我无数细微的立场。有一次在餐馆,我问邻座老太太是不是意大利人,果然是,我就得意——平时我喜欢辨认各国人的相貌,那会儿又正好刚去过意大利——几年后一次谈起虚荣心,他就说起那次,说,你刚去过意大利,你想证明你的虚荣(我忘了他原话怎么说的),他说人难免会这样,但要克制,这是随口就来的虚荣心。

  你看,这么微妙的小事,他会点出来,一点,我面红耳赤。修养是很具体的,像禅宗,一件小事、一件小事。你可能很有教养,可是一句话熬不住,失了教养。《文学回忆录》里到处是这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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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21:17 | 只看该作者
《新周刊》:木心是个老派的人?他的老派里也带着一种新派。

  陈丹青:当你说他老派,我们是新派吗?我们哪里新派了?成天捏个手机,发微博?

  要说文学的新派,木心比现代诗那些角儿早太多了,四五十年代,我们还没生出来,他在读兰波之类,也读李广田何其芳,心里有贬褒。他又通古文,你读他律诗,那是老派。问题是会做律诗的老派角儿很不少,未必像木心那样,迷恋什么高蹈派、意象派、象征主义。

  当然他是老派。他的背景和作风是十九世纪顺到中国来,清末民初有这么一批书生学西方文人的做派,这类人都遭殃了,改穿中山装,五七干校挖泥塘去了,写写检查,学一套党语言,能不死就万幸。

  老派是一套规矩、规范。木心可以像鲁迅那代人写文言信。他好几次跟我讲,不要乱用文言,解释“顿首”是什么意思,信尾不可以随便“顿首”,要看尊卑亲疏,等等,抬头,落款,都有哪些讲究、套路,我是野蛮人,听了全忘了。

  一个传统还在,你可以说某人老派,某人新派,如今传统早就崩解了,你说一个人老派,什么意思?老派在过去有点微妙的贬义,现在似乎成了尊称。木心很害羞的人。他渴望被尊敬,机会到了,他又难为情,他会紧张。他第一次到哈佛办展览,五十六七岁了,感慨万端,临走好焦虑,还写了一首诗,题目好像是《赴亚当斯阁前夜》。

  我的意思,话不要说太满、太高。我不期待目前给他多高的评价,非要搁什么位置上,不要一上来就哗啦哗啦,要么否定,要么高抬。很简单,木心应该得到起码的尊敬,起码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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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21:27 | 只看该作者
 《新周刊》:编辑部还聊过《文学回忆录》能卖多少册,有多少人在关心他。

  陈丹青:这是他的命运。前半生遇到政治挂帅,后半生赶上消费文化、传播时代,这俩魔咒足够毁人。他一辈子不合时宜,时宜也不合他。如果他和时宜交接了,会很有意思。眼下或许正在发生这么一回事,芸芸众生,会有一小群人朝他走过去。《文学回忆录》有不少木心青年时代的话题,如今过时了,譬如为人生而艺术等等,早不提了,但在今天,老话题遇到新问题。譬如作家要不要介入时代,木心谈的是政治语境,谈雪莱热衷搞政治,拜伦参加希腊解放军。可是今天一个作家要不要进入时代,命题和那时不一样了。

  比方要不要跟媒体合作,要不要适应电子传媒,都涉及作者和时代的距离把握。木心偶一玩弄,也有,就是和青年人两次网络对话,很俏皮,也很诚恳。他身边助手回忆,三下两下木心就做完了,顷刻贴到网上去。

  这也是一种“老派”,你明白吗?真的老派蛮风流的,忽然跳那么几步舞。他如果用微博,今天玩自媒体的玩不过他,他的绝招是短句。他读了我在《纽约琐记》里一篇写塞尚专展的散文,大约两千字吧,他调皮了,说,我也来写写看,结果只三个字:“塞尚,晴。”

  《新周刊》:如果木心仍在,坐在对面听这些谈话,他会怎样?

  陈丹青:唉!木心没有了。你这些鬼问题,他来谈,弄得你一惊一乍,而且永远在控制中,不会谈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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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21:3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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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22:34 | 只看该作者
曹立伟:木心,看上去很弱的核潜艇
曹立伟:画家,木心纽约的学生,中国美术学院教授


  木心在纽约时,并非一直住在他的“琼美卡”。

  纽约开讲文学课期间,木心拟搬家,一位刚换新居的艺术家学生盛邀,来家中同住一段。木心欣然。在场无缘获此机会的学员戏称:把木心领到家里,就是把文艺复兴带入家中了。这位在家中曾迎来“文艺复兴”的艺术家,就是曹立伟。

  曹立伟是早年留学纽约的油画家,木心开讲文学课期间,他是木心的学生,陈丹青等人的“同学”。上世纪80年代末,曹立伟夫妇在纽约购置新居,曾邀木心入住。同一屋檐下,他们和木心这位“绍兴出来的希腊人”,共同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

  看上去很弱的“核潜艇”

  不像陈丹青,第一堂客,记得木心讲究的样子。曹立伟见木心,第一印象,见到了他的弱。“个子不高,微笑着,有点矜持。也许天冷的原因,我觉得他周身有寒气,一种往后缩的感觉,好象弱弱的。如果不注意的话,在一群人当中可能是被忽略掉的。”后来,上木心的课,听他聊天,读他文字,又瞬间“看见”他的强,那是一种天才式的自信。“他像精灵,喜欢把事说乐了,喜欢一语道破一件事,三言两语说破一个局,声音不大,但引人去听。”

  在曹立伟眼里,木心并非一个强势的进攻者,他谨慎,有时“很胆小、很害羞”。“在艺术之外,木心少有“自我经营”。他行文精妙锐利,艺术上强势,现实上的有些事未做意懒,或根本不高兴去做,这点很哈姆雷特,他矛盾、复杂。他可能是我见到的最复杂的人。”木心曾举过一个核潜艇的例子,大意为:假使你走上一艘核潜艇,你并不知道它构造和能量,怕不怕?你会怕的。曹立伟觉得,这个说法恰适合来描述木心自己,“在曹立伟眼里,木心便是那“核潜艇”,木心自己常一语道破一件事、说穿一个人,但木心自己却是一个很难被一语道破、一语说穿的“。

  近水楼台,文艺复兴自然在家中启幕。生活一年,曹立伟觉得更多是细节里的感受,最大的获益就是可以无尽无休的聊天。陈丹青回忆当年召唤木心讲课的初衷,并非需要文学,更是需要木心,需要听他聊天。曹立伟迫切同感。“他有一个特点,这个是再未遇见第二个人有的那种能耐:----能把谈话永远聊下去的能耐。彻夜的聊,都不会觉得话题灯枯油尽,他有这个本事。”

  曹立伟觉得阿城聊天本事也大,他也是驾驭话题的强人,“但阿城的渊博,是他的见识丰富,在自己熟知的范围里兜圈子,听的人很难插嘴啊。木心不是这种风格,他不会让你觉得你什么都不是。他会是模模糊糊、慢慢吞吞,非常家常得就把事情谈得非常远、非常丰富、非常深刻。他有本事去启迪另外一个人的灵感,让你在瞬间,至少在跟他谈话当中,你觉得自己比平常的自己要聪明多了。

  木心在曹立伟家借住的一年中,曹立伟太太生子。一次半夜,他领木心进婴儿房探望,两人蹑手蹑脚暗中前行,木心低呼:一个天使,两个贼。剩下的时光,两个贼,便在更多的夜晚,长聊《世说新语》、《红楼梦》、卡夫卡、博尔赫斯、纪德。

  木心生活极其规律。曹立伟曾观察,他每日早上6点起来,早餐糯米、牛奶,有时是烤馒头片,他说鲁迅很爱吃糯米。午饭腊肉,炒青菜,有时是罐头凤尾。红烧猪肉居多,晚饭多半是中午剩下的。写作、备课更是讲究。午饭后小睡到1点半,一直写到傍晚,散布一小时,回屋接着写。“丹青整理文学回忆录,用了五大笔记本。木心那时文学讲座的课前备课笔记,每次都会写一整下午,没有例外,字数通常是一万五千到两万,他笑着说会对得起你们的讲课费。”

  曹立伟曾去过一次木心最早的寓所,在“琼美卡”。一桩红砖公寓楼,套间,外面是华人二房东,里面是木心的房子。“黑色桌子,黑色椅子,黑色录音机,黑色镜框……进门就觉得不同,有点像教堂里的什么氛围。”曹立伟对木心说,你的房子,我都要提升自己才能走进来,而且这样黑,冷冰冰的桌子上也写不出甜兮兮的东西。木心高兴答:你的感觉是对的。房间当时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可以想象为了我的来访,他是狠狠整理过。”

  木心讲究。他热爱一切美的东西,更在乎自己生活的好样子。据说,晚年归国后,不少人切切想去探望,他回绝,一为维系寂静,一为守护该有的好样子。后来搬离曹立伟夫妇家,也因寻了更好的住处,也有人说,木心不习惯让人知晓,他也是一个每天漱口如厕的凡人。

  喜欢动荡感的“飞禽”

  木心毕竟是寂寞的,或说,他是好寂寞的。虽然他也说,“我非圣贤,寂寞也不足道。”但曹立伟认为,他再未遇到过第二个,如同木心这样能安于寂寞的人。“说寂寞,还带着寂寞的情绪,他是乐于独处。独处这个世界,独处这个时代。就像它自己后来提到一个词:窖藏。以前有个台湾作家,形容木心,说他是飞鸟型的,而不是走兽型的。这个形容对极了。狮子、老虎型的人,对现实的、人世的东西有所诉求、有所期待,一旦失望,便悲怆起来,他们属于地面型的动物。木心不是,木心是“飞禽”,不纠结、不执着于地面的事,他心领神会,但一掠而过。”

  再见木心,已是十六年后了。2011年木心故去,曹立伟赶到乌镇,见到他的遗容。后来去木心的“晚晴小筑,其卧室中的一件遗物使曹立伟心为之一沉,那是一条旧的橄榄绿色的军毯,当年木心住自己纽约家中时,常用的那条军毯,现在竟依旧铺在床上。“在纽约时,他曾问我,这毯子怎么样?我微笑未应,知道他有话说,他沉吟片刻道:很单身汉啊!多年后再见这条毯子,曹立伟感慨道:我想木心并非对旧物独有所念,而是他那安于过动荡生活的秉性,使他多年来一直愿与那军毯为伴吧”。

  离开喜爱的琼美卡时,木心说:我将迁出琼美卡。琼美卡与我已太相似,有益和无害是两回事,不能耽溺于无害而忘思有益。有一项恳切的告诫:当某个环境显得与你相似时,便不再对你有益。

  离开纽约前,曹立伟没想过,再见木心即是彻底告别。那时他只是给自己做了个假设:加入我掉到水里去了,岸上站着我父亲和木心,如果我又浮到水面,看到他们两个人,我会从我父亲的眼光,看到对我的安全的关怀,觉得你有没有呛到水还有危险吗。但木心,他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并且祝贺你,你终于浮上来了,你终于有了这样一个经理,这个经历是宝贵的。这都是曹立伟假想的,他觉得他的假想是对的,这个假想影响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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