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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弢小说: 圣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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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4.2022 02:01:0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惊涛骇浪 于 26.5.2022 18:53 编辑

作者简历

金弢,字有根,1974年杭州外国语学校高中毕业,插队落户浙江桐庐儒桥村,1977级考入北外德语系,1981级北外德语读研。1985年 1月进文化部, 1985年 3月进中国作家协会,任职作协外联部。曾历次参与组团王蒙、张洁、莫言、路遥、鲁彦周、高晓声、从维熙、张抗抗、公刘、邹荻帆、王安忆、北岛、舒婷等等作家并随团出访德国及欧洲诸国。八十年代末获德国外交部、德国巴伐利亚州文化部及欧洲翻译中心访问学者奖学金,赴慕尼黑大学读博。现居慕尼黑;

主要文字及译作有: 长篇小说 《狂人辩词》、《香水》、《地狱婚姻》、2013年编辑出版德文版中国当代中短篇小说集 《空的窗》,由德国 Spielberg出版社出版,并于德国、奥地利、瑞士三国同时发行。全书篇幅达三十五万字,共 504页,宽版,被收入的十二位作家及作品为: 陈染 《空的窗》、陈建功 《找乐》、东西 《没有语言的生活》等。2021年 7月于该同一德国出版社翻译出版东西的长篇小说 《后悔录》;

八十年代发表翻译及作品 :《世界文学》、《外国文学》、《诗刊》、《长江文艺》、《钟山》、《百花洲》、《文艺报》、《中国妇女报》等等,已发表 20多位德语作家作品的译文;

来德三十二年,在德创业二十二年,文学创作及翻译辍笔三十年。三年前,金盆洗手,回归文学,写就新作及翻译九十余万字。至今一直努力笔耕;

几年来文字散见欧洲等各大华文报刊; 《欧洲新报》、《欧华导报》、《德国华商报》、《洛城小说报》等。2022年04月,《话说张洁》获全国第二届散文大赛一等奖。




圣力姑娘 (小说)

金弢


《圣力姑娘》 让我们看到了一九七七年百万考生中的两个缩影,他们经历了相背的命运:一个金榜提名,一个名落孙山......


圣力姑娘长得象西子湖畔的一棵柳,亭亭玉立。

建子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宛如闲庭信步。冬天虽然尚未过去,但今天的太阳特别明亮,恍若开了春。胜似孟春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着他,他身上暖洋洋的,这种温暖他感到尤其亲切;不仅身体,甚至整个心里都是暖暖的。他有一种预感,这回自己肯定是考上大学了,看来三年的知青生活快要结束。昨天卢校长找他谈话,说,“我们的池塘小,养不下你;我们的山坳窄,留不住你,你是要远走高飞的。你走了以后我们就没有英语老师了,我们新找了一个,是个姑娘,这回也参加了高考,是你老家的。你就帮我们测试一下,听听她的英语怎样,能不能教课。”

建子一边憧憬着自己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一边期待着新老师,心想,榜上无名可多让人伤心啊!

窗外低矮的水泥露台上, 踩着碎步走来一个城里姑娘,踌躇的步履显现出几分怯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在农村呆久的建子,看惯了乡下人黝黑的皮肤,城里姑娘白皙的肤色在他看来显得格外刺眼。姑娘头发高高盘起,结成一个鬏。一张鹅蛋脸,肤如凝脂,在乌黑的云鬓下透着红晕—— 一件上帝的杰作。这种细皮嫩肉,建子思忖,这种黛玉美色怎能承受农活的酷暑三伏、严冬三九的摧残。命运真是何等的残忍!

测试虽尚未开始,但在建子心里业已结束,已有定局。今天的面试无论如何,他暗下决心,他一定在卢校长面前替她美言。一个城里英语高考生,无论水平如何教教县中学怎么也该绰绰有余。若这次当不了老师,她不就又得回生产队干农活?自己历经了农村全部的磨难,他又怎能忍心把这么一个楚楚弱女活生生地推去受皮肉之苦,任凭大自然的肆虐?!

他会努力让她留下!

十分钟的英语测试很快结束,继而的谈话是班况介绍和学生成绩的交代。建子自信生杀大权在握,只要他点头,面试也就算通过了,卢校长还不是听他的!县里方圆上百里会英语的还不是不甚了了,况且自己还是科班出身。再者有了新老师,自己也走得更加心安理得。

短短的交谈建子得知,姑娘就是因为这次七七级的高考不幸落第,知青下乡的厄运在劫难逃。不幸中的大幸是,她有个远房叔伯就是建子所在公社的党委委员,可以不按厂社挂钩政策,开后门破例来分水插队,事先也曾提过做民办英语老师。

姑娘告诉建子,她之所以叫圣力,因出生时父母希望她象男孩子一样强壮。她说自己来了两个月了,已参加过生产队劳动,落户就在叔伯家里。叔伯家离校不远,出大门往右拐,有那么两里地,村头第一棵大樟树下就是叔伯的房子,对着路口那扇小门后面是她的房间。

卢校长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录用任教的事就这么顺理成章。

“那你就先带她几天,让她听听你的课。”  卢校长这么交代建子。

差不多过了两个礼拜,一天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建子回办公室来到圣力姑娘的办公桌边悄悄对她说:“看来我在校呆不久了,早上公社通讯员来校让我去公社拿入学通知书。”

说话间,建子顿感措手无助,心里陡生一种莫名的惆怅,自己盼望已久的入学通知书今天终于真的下来了,他怎么没有丝毫的兴奋与激动?像是这一好消息是来得多么不合时宜,不觉些微悲从中来,一片陌生的郁闷压在心头。

圣力姑娘站起身来,双眼盯着建子的双眼,许久的迟疑后轻声道:“你命好!你一走我会很冷清的!”

“别难过!别泄气!明年再考!” 建子安慰她。“今晚我不打算回房东大妈家了,我住校,吃了晚饭我去看你。”

"真的!?" 圣力姑娘凝视着对方,脸上掠过淡淡的一丝忧伤的笑意。他同情她,想帮助她,她凄楚的表情让他难过!

毕竟依然是一月的严冬,惨淡的夕阳被钉在了西山的巅峰,迟迟落不下去,寒峭而凛冽;斜晖酷似褪了色的橙黄,凄凉地悬挂在秃瘠稀疏的枝头。高岭上的寒气徐徐逼进了萧飒的山城,还没种上冬小麦的土地闲着,割去晚稻的根茬依然留在田里,清晰可见,等待转眼就到的早春二月,翻耕播种油菜,此时看去显得黧色寂寥。

建子沿田间小道西行。四季常青的香樟树饱经了严寒的酷虐,绿色变得灰暗。树下的农舍渐次明晰,虽是冬天,小屋却敞着大门。她在等他。

房间不大,十来个平方米,进门右边是一张单人木床,床前一张小方桌,左边屋角放了一个衣柜。圣力姑娘手提一只已烧热了的火桶,迎候在那里。她换了新装,深红底色上乳白的小花给约会增添了气氛。

建子迎上前去,在姑娘跟前站住,片刻的拘谨,火桶里散发出的温暖灼热着他们的脸。这种火桶是农家取暖过冬的座凳,形如锥体,肚间一面开口,中间安放一个铁锅,置入火炭,上面覆盖一层炉灰压住火势,既避免太烫,又能节省着用,这在农民家里是人手一个,时逢天寒地冻要靠它来过冬。客人来了让座火桶是上宾的礼遇。

建子称自己身体好不怕冷,坚持不肯,非要让给圣力姑娘,怕她体弱没有火桶受不了。姑娘却说:“我可以坐床上,我还可以把棉被包在身上。”

两人静静入坐,话题不知该从何开始。床前的小木桌上空空的,连个水杯都没有。两人须臾对峙而视,屋里寂静得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你命好!” 还是姑娘先开了口,她重复着白天说过的那句最令她羡慕的话:“你终于熬出了头,而这种苦日子我才开始。你能跳出这山沟,来日前程远大,而我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你考上了大学,学校里都在议论你,都在称羡你,你多让人眼热!我怎么就那么倒霉!临场发挥那么不理想,不然我也跟你一样考进大学就不用来农村了。”

说着,姑娘的神态悲戚起来,眼圈也微微泛红。无疑建子的录取通知书对她是何等沉重的打击,他俩眼下的处境,反差实在也太大了呀!

建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无奈中还是那几句话:“不要难过,不要泄气,明年再考!我走后你要坚持自学,到了北京我会给你寄学习材料的。”  建子觉得自己大她三岁,俨然象个做哥的。姑娘把嘴一抿,微微一笑,轻轻地摇头,“不用,去吧,专心读书。那么好的机会,那么好的大学,好好珍惜!” 俄顷间又陷入了沉思。

他们没有固定的话题,没有时间的佐证,屋外是万籁俱寂的黑色,已把整个天体吞噬,唯有两颗纯洁无邪、坦诚真挚的年轻心灵在彼此瑟瑟触碰、爱抚、相依。时间的长河已经截流,万物的感知已经消亡,他们忘记了世界的存在,青春岁月铸成了永恒!

他们漫无边际地交谈,矜持沉郁且浮想连连,时间不知已过去了多久。那是一个农村没有钟表的年代,社员们早晨出工听着生产大队的广播喇叭,晚上收工看着西下的落日。而此时此刻的他们,两颗纵横放达的心,飘浮在茫无垠际的畅想中,将永远无休止延续,直到天荒地老。他们的身子已经变得僵硬,寒冷的侵袭让他们失去了平常对失去知觉的知觉,火桶里的炭火早就燃尽,建子隐约感到对面的姑娘在瑟缩发冷。瞬间的清醒让他突然想起她明天还有课。

“我该走了,一定很晚了,你明天还得早起。” 建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姑娘。

他们来到门口,小屋的灯光像一瓢清水泼在地上,四周只有漆黑的寂静,寒冷中他们大口喷吐着白雾,相对伫立,谁也没说话。

一阵凛凛寒风,砭人肌骨,将他们唤醒。

“我走了!”——姑娘没吭声。"你真的不要我寄学习材料?" 建子追问。姑娘略略神不守舍,让人难以觉察地轻轻一摇头。"那我到了北京就给你写信!"  ——姑娘把嘴角一抿,微微含笑,腼腆地又摇摇头。即而是片刻的沉默。“我们忘掉这个夜晚吧,我们忘掉彼此,” 姑娘道,又是无言的寂静。“那我走了!” 姑娘抿着嘴,微笑着点点头。“我们就此告别了?” 建子说。 姑娘依然微笑着,再次点了点头。“那我们握一下手吧?” 建子提议。

姑娘没有松开一直捏在一起的双手,轻轻地再次摇了摇头: "让我们忘掉这个夜晚吧! 就算什么也没有发生!" 建子感到一阵茫然、一阵失落,他似乎觉得有点不近人情,他无法清理自己的思绪。“那我走了!” 顿间,他说完转身离去。

走!往前走!不回头!坚定地往前走!有什么稀奇的!连手都不让碰一下!走!坚定地走下去!决不回头看她一眼!

四周漆黑黑的,天没有月亮,天没有星星,世界与黑暗画上了等号!建子凭几年在农村练就的夜行本事,靠着天光微弱的反映依稀辨认出蜿蜒伸展的田埂,以不至于踩进田里。他边走边告诫自己:坚持住,争气,决不回头!

他一直往前走着,一次又一次按捺住一次又一次从心底窜跃起的欲望。约莫走出了一里地,对她的牵挂越来越强烈,让他不能自制。他终于身不由己地站住脚回过头去。远远望去,他只能看到大樟树黑糊糊的影子,树下的房屋已跟夜色连成了一片,惟独门口的亮光还能辨认。这么冷的天,门还敞着,难道她还没回屋?想象中建子遽然看见姑娘依然站立在门口,上身仍然倚靠在门框上,双手紧捏在一起,脸微微右侧,凝眸出神。—— 一种异样的感觉攫住他,他感到心跳加速,惕惕不安。

走!只有往前走!走向未来!

......

一到北京,建子立刻投入了轰轰烈烈的大学生活。十年文革剥夺了年青一代人的学习权力,刻苦钻研被批判为个人奋斗、白专道路,是封、资、修残余。被压抑了十年的求知欲望,此时此刻全部迸发了出来,精神上忍受了十年桎梏的一代学人,犹如饥饿者见到了面包,心中只有一个呼唤:我要读书!我要读书!

建子忘乎一切地全身心倾注在学习上,他要把在农村失去的宝贵时间全部夺回来。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莘莘学子终于迎来了可以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学习文化的大好时光!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转眼大学生活已过三年。在这三年的日日夜夜,建子是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宿舍。三年来每个周末星期天,他都是在图书馆度过,到了寒暑假只要不回家,图书馆就成了他起早贪黑的教室。他废寝忘食,贪婪地、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到了大四,他决定报考研究生,现在正急切盼望着能接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然而建子收到的是一封意想不到的来信,一封厚叠叠的来信,信封上娟秀的字迹很像出自一个姑娘之手,他急忙打开:

建子哥:

你没想到我今天给你写这封信吧!你知道吗,这封信我整整写了三年。这三年来,我无时不刻地在给你写信,从未间断。我有多少心里话要向你倾述!我的墨水早已用尽,我的眼泪早已干涸,我是在用心灵深处流淌的血在给你写这封信!

你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相聚的那个夜晚,我虽然口口声声地让你把它忘掉,让我们把彼此忘掉,然而我自己却做不到!这些年来我一刻也不曾忘记。你可能会觉得奇怪,我的信会如此姗姗来迟,那是因为我今天终于能够告诉你,我也考上了大学!我没敢忘记你给我的鼓励:不要难过,不要泄气!我是曾难过,但我从来没有泄气,我没有失去勇气。我几次跌倒,但我又几次奋起,那是因为心里有着你!你是成功型的,我要学你,我也一定要成功!这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不要责备我直到今天才来信,那是因为在这之前我觉得自己不配给你写信,我没有这样的资格。只有等到我也进了大学,我们才能比翼齐飞,携手并肩。

请原谅我当时没有让你牵手,因为我自愧不如!再者你将学业在身,我不想因此搅扰了你求学的清心。我见过同龄的男生,他们虽有你的聪明,但你比他们更勤奋,你比他们更坚毅。自你走的那一刻起,就是那个寒冷的夜晚,你走后,我久久木立,然而就在那一刻,我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向你学习,决心考上大学,这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也是因为你,我才报考了德语专业,为的就是要和你有共同语言。谁不说:择偶需谐千秋业,爱有源头情不竭?我将伴你挑灯夜读,我将为你红袖添香。你知道吗?此时此刻,我是多么地需要你,我恨不能插翅飞到你身边!这种期待对我来说已经是太久太久!

你过得好吗?你能想象这些年来我对你无时不刻的渴望?我曾一次又一次地强忍下对你的深切思念,但今天我却一刻也不能再等了。你回来吧,你赶紧回来吧,我多么想见到你!我多么迫不及待地想马上来到你身边。回来吧,建子哥!我在美丽的杭城翘首企盼你的归来,我们将永不分开,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

建子看完信,二话不说,等不及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到来,赶到火车站,买了下一趟火车赶回老家。

消息传来,建子不但被录取为研究生,还被保送就读德国海德堡大学。

2022年04月20日  易稿慕尼黑


近年纸媒发表:

01· 《圣力姑娘》(小说)(广西文学,2019年第7期);
02· 《保罗•策兰杏仁诗译及后记》(南方文学,2019年11月刊);
03· 《痛忆路遥》(三峡文学,2019年12月刊);
04· 《走向世界的漫漫长路》———德文版《空的窗》走过漫长曲折(南方文学,2020年第1期);
05· 《香水缘和我们的八十年代》(南方文学,2020年第5期);
06· 《街坊陆游》 (人民日报海外版、天津文学,2020年第11期);
07· 《莫言往事》(北京文学,2020年第12期);
08· 《记忆里的王元化》(中国新闻周刊,2020年12月期);
09· 《话说莫言———时空跨越三十年》(中国新闻周刊,2020年12月期);
10· 《两位同胞》(中国法治周末 2021年1月刊);
11· 《冬日里的长尾》(小说)(向度文学,人间故事,2021年1月期);
12· 《我和库恩》(中国新闻周刊2021年2月期);
13· 《格拉斯和他最后的诗》(中国法治周末2021年2月刊);
14· 《老黄》(小说,贺州文艺,2021年第一期);
15· 《二叔分瓜》(小说,贺州文艺,2021年第一期);
16· 《汉学家库恩诞辰137周年,忆与其遗著的一段缘》 (中国法治周末2021年3月刊);
17. 《春风十里荠菜鲜》(散文,恋爱、婚姻、家庭)2021年第4期;
18. 《德意志思考》(中国新闻周刊,2021年四月刊);
19. 《回忆施瓦茨》(中国新闻周刊,2021年五月刊);
20. 《我阴差阳错进作协》(南方文学,2021年第三期,双月刊);
21. 《岁月》中篇小说 (四川文学,2021年第七期);
22. 《我的香水缘》 散文(西部文学,2021年10月第6期双月刊);
23. 《小个子男人》 翻译小说,德国: 冯·席拉赫(西部文学,2021年10月第6期双月刊);
24. 《朋友》 翻译小说,德国: 冯·席拉赫(西部文学,2021年10月第6期双月刊);
25. 《岁月深处的莫言》——对话大家 (四川文学,2022年第2期);
26. 《话说张洁》散文,2022年04月,获全国第二届散文大赛一等奖,等。

2022年04月20日 德国慕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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