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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拿破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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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3.2010 16:45:31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零下68度 于 16.3.2010 23:17 编辑














【第一卷】炮兵上尉:他的祖国需要一个救世主


第一章:危险的岛民

    我的出生之日,正是我的祖国垂危之时。


    1778年12月17日,32岁的夏尔·波拿巴在科西嘉岛上的阿雅克肖港登上了海船。在他身边是10岁的长子约瑟夫;9岁的次子拿破仑,又名“拿破里昂尼”;还有内弟约瑟夫·费舍。他们刚刚离开了那栋位于斯特拉达马勒巴的4层楼——年久失修的石头宅子,约瑟夫和拿波里昂尼是在那里和他们的母亲吻别的。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法国。约瑟夫将进入奥顿神学院,准备将来当神甫。拿波里昂尼将进入布里埃纳军校,学习对于大多数科西嘉人来说仍然是难以掌握的法语,此外还要学习历史、地理、数学以及为了进入巴黎皇家军校所必修的其他课程。孩子们和蔼可亲的年轻舅舅、他们母亲的异父兄弟费舍则要到位于埃克斯昂普罗旺斯的神学院学做神职人员。拿破仑的短暂的少年时代就此结束。

  1769年8月15日,莱蒂齐亚①·波拿巴离开阿雅克肖教堂的大弥撒匆匆赶回家,差点把拿破仑生在路上。在家具稀少的客厅里,孩子降生人世;如同她做其他每件事情那样,她将时间掐得太准了。她原名叫莱蒂齐亚·拉莫利诺,是国家道路和桥梁监察官的女儿;其父亲死后她母亲的第二个丈夫,也就是莱蒂齐亚的继父,是名叫费舍的银行家。

  她的家族原籍伦巴第,在14世纪从热那亚到科西嘉定居前几乎迁居了包括佛罗伦萨和那不勒斯在内的大半个意大利。莱蒂齐亚是个身材苗条、个子不高、肤色黝黑、鲜有笑容的女子。对于一个没有受过正规教育、待字闺中、准备生儿育女的女子来说,生活是可怕的也是严酷的。1764年7月2日,年仅14岁的莱蒂齐亚与18岁的夏尔·波拿巴结婚。她的确生了不少子女,只有8个活了下来。她带有意大利口音的科西嘉语并不是毫无瑕疵的,她的语法和写作充其量也是够用而已——法国对她将始终是一个谜。至于书籍,无论是哪种语言写成的她都从来不读。但是,由于法国1767年5月15日从热那亚共和国手里买下了科西嘉岛(征服由帕斯夸莱·保利②领导的好斗的科西嘉人则是次年的事),尽管她憎恶法语和法国人,却命中注定要听人讲法语。她有着约7,000里弗赫③的嫁妆(这在当时是相当说得过去的嫁妆了)和一些土地。她是个坚忍不拔的女子,是动荡的科西嘉历史上严酷环境的存活者。她家所居住的楼下两层屋子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件家具,甚至连一块地毯也没有,预示着她以后也将是一位严酷的母亲。波拿巴家的住所很难说是个惹人喜爱的去处,她嗷嗷待哺的子女在那里很少得到慈爱。虽说她偶尔也会参加弥撒——她丈夫的叔叔吕西安是科西嘉的副主教——但她生来就不是“虔诚”的宗教信徒。她的世界就只限于她的丈夫——他很少在家、她的孩子——他们总是在家,以及她看家理财的责任。

  夏尔·波拿巴的家族是1520年由佛罗伦萨迁徙到阿雅克肖城的,此前他的家族成员曾经是佛罗伦萨的小“贵族”(虽然没有授衔)。夏尔家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显赫的先祖、贵族古里耶莫·德·波拿巴在13世纪时曾是当时由意大利皇帝党④成员控制下的佛罗伦萨市议会成员。但是随着教皇派⑤的胜利,他和他的整个家族被迫逃亡托斯卡纳并隐居于利古里亚和圣米尼亚托的萨尔察纳,他们变得越来越贫穷,最后,弗朗西斯科·德·波拿巴不得不于16世纪踏上科西嘉岛找寻新的出路。

  波拿巴的家人都不是精明的商人,虽然总能受到教育,并不时在法律界谋到这样或那样的职务,但身后总是清贫凄凉。的确,当夏尔和莱蒂齐亚于1764年成婚之际,他几乎身无分文。他在比萨取得的法律学位使他成为阿雅克肖法律管辖区内的“皇家法官”。虽然授予了侍从武官的官衔,他的年薪也只有900法郎。但是他有“指望”——他疾病缠身的叔叔吕西安,一个没有家室的牧师,答应将他的全部遗产留给脾气温和但办事杂乱无章的夏尔。正因为如此,现在他们在阿雅克肖才有了一栋在幽暗的客厅里挂着法国总督骄傲画像的大宅子。

  虽然夏尔·波拿巴(这个家族在任何情况下都从来没有使用过贵族头衔)是个杰出的科西嘉爱国主义者,但随着保利被法国人击败,他迅速改换了政治门庭。他是这样一种人:虽然生性疏懒,却不断为政府的发展设计新的项目、做新的规划,以期改善自己的地位。可是,夏尔除了因此得以跻身阿雅克肖市议会12名议员之列, 之外一无所获,因为他的大部分规划都是失败的。尽管如此,至少在4代贵族门第中他的社会地位是稳固的,这为他带来了许多机会。随着他膝下子女日益增多——现在又有了玛丽亚·安娜(埃莉萨)、吕西安、路易、玛丽亚·阿纽齐亚塔(卡罗琳)、保利塔(波利娜)和热罗姆——夏尔·波拿巴需要得到他所能得到的一切帮助,因此,在法国奥顿将孩子送下船后,他匆匆赶往凡尔赛,为拿破仑1779年1月进入布里埃纳能获得全额奖学金而奔波。

    1779年4月21日,约瑟夫和拿破仑第一次分道扬镳了。“我们分手的那天令我难以忘怀。” 约瑟夫后来回忆道,“我止不住嚎啕大哭,而拿破仑只是偷偷地未能遮掩地流了几滴眼泪……” 如果说约瑟夫在很大程度上是他父亲的儿子的话,那拿破仑就是他母亲的儿子。

  1779年5月15日,骨瘦如柴、个子矮小的拿破仑跨入了满地沙尘、植有一行行椴树的军校校园,这里将是他此后6年的家。高墙围绕的军校内,只有寥寥几栋石头建的旧房子,瓦上长满苔藓,左边是一座过去的寺院。拿破仑穿上了浅蓝色镶红色袖口的军装和深蓝色的马裤,他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这里将改变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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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3.2010 16:46:30 | 只看该作者
  在军校,他作为享受“国王赐予的全额奖学金”的学生,并没有使他和另外109名学员有何不同,因为有一半学员都享有同等待遇。但是,他那矮小的个子、他那有限的并带有浓重科西嘉口音的法语、他那傲慢好斗的性格以及对占领他亲爱祖国的法国人的愤怒使他鹤立鸡群。由于骄傲、暴躁、有时凶悍并始终自知自己是圈外人,他没有真正的亲密朋友;连可以交谈一下的人也屈指可数,路易·德·布列纳⑥是其中之一。生性孤僻的拿破仑现在越发孤独,因此,不可避免地成了所有寄宿学校都能找到的那种备受欺凌的对象。考虑到在家时性情温和、谦逊、平易近人的哥哥约瑟夫总是让他三分,在这里他偶尔卷入恶斗就并不奇怪了。这是地地道道的军营生活。

  但是,撇开这些不尽如人意之处,布里埃纳军校的确为拿破仑打开了一个崭新的、在科西嘉所无法企及的世界。除了数学、古代史、地理、拉丁文学(多半是法文译本)、德文和自然科学外,他还要学习社交礼仪和舞蹈音乐课,这是他感到最受拘束的课程。和军校的其他少年不同,拿破仑深知离开了自己的努力,他在这个世界上将一无所获,他的成熟远远超过他的年龄。虽说他父亲现在已经是科西嘉驻凡尔赛的代表,但依然囊中羞涩。

  幸运的是拿破仑对个人财富并无多大兴趣。相反,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决定回去将科西嘉从法国的“奴役”中解放出来。“甚至在那时我就相信我的意志力注定会使我成功的。” 他这样说道,早在9岁时他已经是一个热情追随英雄保利的热忱的爱国者了。为了取得成功——他毫不怀疑自己将取得成功——他需要充分利用军校提供的一切优越性,无论多么谦卑也在所不惜。

  拿破仑的法语需要特别辅导,命中注定他的法语总是带有不协调的科西嘉口音,他沉迷于古代史,如饥似渴地阅读西塞罗⑦、维吉尔⑧、泰西塔斯⑨、斯维托尼亚⑩、贺瑞斯(11)和普罗塔克(12)生平的译本。“拿破仑和我分享他的读物。”他的哥哥约瑟夫谈道,“他读的总是有关古代和现代历史问题的书籍。虽然我读的书不如他的严肃,我还是在信中告诉他我读的书籍。” 约瑟夫喜欢读史诗以及关于高卢之战和国内战争的《恺撒纪事》。拿破仑还热衷于两门学科:地理和数学,这两门成绩他都超过他的哥哥。拿破仑的一位数学教师是个严格的人,名叫让·夏尔·皮什格鲁(13),他没过几年就投笔从戎了(大革命期间,他指挥军队攻占荷兰,后来荷兰由拿破仑交给他的二弟掌管)。除了每年应邀到布里埃纳城堡庆贺国王的生日之外,拿破仑很少离开军校森严的石头高墙。在充满敌意的法国,他也无意外出。他只是埋头苦读。

  法国少年们奚落拿破仑,讥笑关于他的每一件事,包括他古怪的名字。拿破仑,在法语中其读音类似“la paille-au-nez(鼻子上的稻草)”,于是他们一连这样叫了他好几个月。然而,他付之一笑,并不计较,却更加发奋苦读。他也不和抓住一切机会嘲笑他的少年们玩耍。“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法国人付出代价的!”他总是以牙还牙地挥动他小小的拳头,这只能使少年们更加起劲地奚落他。他在班上常常无礼而直率。有一次,拿破仑因不服从管教受到教官处罚,命令他脱下制服,换上一身褴褛的衣衫,当着109名嘻嘻窃笑的同学跪在地上吃晚饭。拿破仑不从。“我要站着吃,先生,绝不下跪!”他抗议道,“在我家中,我们只对上帝下跪!”他顽强地站着,一顿暴打使他顿时鼻青脸肿、浑身发抖、失去控制地呕吐起来。校方领导撤销了处罚,亢奋的拿破仑被带回了寝室。后来他又遭到过许多比这严重得多的袭击,特别是在他精疲力竭和异常紧张的时候。

  皇家军校的检察官一年一度检查每个学生的学科成绩,检查结果将决定少年们的前程。有关拿破仑的报告各说不一。一份报告称他“在数学方面……成绩不凡”但“社交技能奇缺”,并举荐他从事海军军官职务;另一份报告称他“专横、傲慢而固执”。1789年签发的最终的具有决定性的报告推荐拿破仑到陆军服役。

    几年过去了,拿破仑和家里完全断了音讯来往,因为他没有钱回科西嘉度假,连暑假也不行。这是十分冷酷的现实。 但是,1784年7月,当一直不闻不问的父亲带着他的妹妹安娜(现在叫埃莉萨)和弟弟吕西安路过这里前来看他时,这漫长的岁月记录被打破了。 埃莉萨被送往圣西尔的女子精修学校,小吕西安则要在布里埃纳待上几年。这是拿破仑自在奥顿与父亲分手后又一次听到有人叫他“拿破里昂尼”,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父亲。

    夏尔来到位于蒙特皮拉的古老的神学院,在那里,他得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只能再活几个月了。此间,他和来自科西嘉的朋友佩尔蒙一家一起度过了他最后的时日。1789年2月24日,他死于癌症,享年39岁。

  1784年10月19日,15岁的“拿破仑·德·波拿巴先生”进入了巴黎皇家军官学校,他脱下了旧制服,换上了袖口绣有银条纹并有红色衣领的新军装。现在,他是“军官候补生”并开始了真正的军训生活;两年后,这将使他成为为国王效忠的皇家陆军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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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3.2010 16:46:59 | 只看该作者
 巴黎皇家军官学校是由路易十六奠基,于1751年建成的。士官生被分配到各个不同的部门,富有的学生则被推荐为骑兵军官。拿破仑由于扎实的数学功底,成了14名精选出来的非贵族炮兵学员之一。

  军官学校是由陆军大臣指挥的,和布里埃纳相对松懈的生活比较而言,这里的生活确实严格。每一名军官学校学生在东方破晓之际便要匆匆离开修道士般的单间——勉强放得下一张铁床、一把木椅和一个衣柜——6点要在小教堂做祈祷和弥撒,每次用餐前则有更多的祈祷。晚上8点半,一天的活动结束后,学生才能回到寝室。这是多么艰难的一天啊!4名教官和8名操练军士使这些年轻学员得不到一刻喘息的机会。拿破仑发现每天在石头大庭院里的操练是最不堪忍受的事,教官和军士为了他的松懈惰怠和无精打采不时冲着他大声咆哮,他的思想却始终不在操练上。至于兵器教范,也令人生厌,每周拿破仑都要受到个别处罚。别的学员在做“举枪致敬” 时,拿破仑会做“枪放下”,别人做“枪放下”时,他却在做“举枪致敬”。“驯化这个危险的岛民!” 操练教官对拿破仑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亚历山大·德·马吉斯命令道。这是个难办的差使。

  拿破仑除了对德语厌恶到几乎学不下去的地步外,对其他课程则有相当大的兴趣。除历史、地理、文学和德语,他还要学习高等数学、物理、防御工事构筑和制图课程以及法律和哲学。在这些课程中,拿破仑最喜欢的是数学、防御工事构筑以及炮术。他的教官对他的评语也是各说不一:其中之一称他“从国籍到性格都是地地道道的科西嘉人”,同时承认“如果环境许可,他可以成材”;对他绝望的德语教官则采取了放弃的态度,将他划入了“坏蛋” 之列。只有炮术主考官路易·蒙日——数学家、巴黎军校多种技艺的创始人加斯帕尔·蒙日(14)的弟弟——的报告才透过这张少年的脸看到了真正的拿破仑:

    沉默寡言、勤奋好学,学习是他心甘情愿的惟一乐趣。他乐于读好作者写的书,对于抽象的科学他能够运用自如,其数学和地理知识扎实。他安静而孤独,反复无常、目中无人,令人吃惊地以我为本。在班上他积极地回答问题, 在其他场合则具有巧妙快捷的应答才能。他最突出的特点是傲慢自大、雄心勃勃和抱负不凡。这个年轻人值得我们关注和帮助。

    好像生活对拿破仑而言还不够艰辛,1785年2月底,父亲夏尔去世的噩耗给了他异常沉重的打击。这是个他无法向亚历山大·德·马吉斯隐藏的悲剧。他不赞同父亲背叛科西嘉的独立运动、承认法国统治并与其官员完全合作的行为。父亲长期对他不闻不问的态度也使他深受伤害。尽管如此,拿破仑深深地爱他的父亲,远远胜过爱他的母亲,尽管他终生都十分敬重她。

  在巴黎和在布里埃纳不同,拿破仑可以常常离开军校,例如和佩尔蒙家人待上一两天——他们已经从蒙特皮拉搬回了首都。佩尔蒙夫人和拿破仑的母亲是同乡和老朋友,他们在巴黎相当豪华的府第里专门为拿破仑准备了一间客房。佩尔蒙先生和夫人对拿破仑一直非常好,在后来的几年里, 在逐渐认识了他们的儿子、特别是他们的女儿劳拉之后,这位思乡的少年享受到了真正的家庭温馨。尽管他的“微笑富有魅力”,劳拉承认道:“他那轻蔑的扭曲的嘴唇却令人不寒而栗。” 而当他发怒时,“我从来没有敢于正视他那张值得崇拜的脸……而不感到寒气逼人的”。 但是,当神情祥和时,他完全变了,变得的确“令人着迷”和“温文尔雅”。

  刚满16岁的拿破仑于1785年9月28日顺利通过毕业考试,提前毕业。他在皇家军校的庭院里接受了炮兵少尉军官的军衔,在包括他的朋友德·马吉斯和路易·德·菲利波在内的56名学员中他排列第42位。没有任何亲人和他分享这个不寻常的时刻,穿上了在脖子下面有银纽扣的新军装之后,拿破仑·波拿巴少尉匆匆来到佩尔蒙家以博得他们的赞赏。11月6日,他和德·马吉斯来到他们的第一个岗位、位于瓦朗斯的拉费尔炮兵团。拿破仑·波拿巴的军事生涯就此开始了。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拉费尔炮兵团的军官制服更加漂亮的东西了!” 成功地完成了入团头3个月的训练之后,拿破仑不无骄傲地说道,“由于我与生俱来的天才,我现在是军官啦!”的确,身着带有绣花袖口的蓝色上装,内穿有缎花衣领和袖口的平纹细布衬衣,下身照例是蓝色的马裤——他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漂亮。特别是他现在已经佩戴上相当令人嫉羡的带有金流苏和鲜红丝带的肩章了。拉费尔炮兵团实际上是整个法兰西军队的炮兵学校,拿破仑完全有骄傲的资本。如今他每年的军饷是920里弗赫,比他父亲临死前最后一个职务的年薪还要高,不过,在法国的花销很高,而且在兵团里还有许多额外的但却是必须的花费。

  “即使是在我完成了工作、无事可做的时候,我始终隐约感到时间在飞逝,我不能让任何一点时间白白流过。”他后来回忆道。确实,自少尉拿破仑来到瓦朗斯之后,他很少有时间看看兵团外的世界。在兵团紧张的5年期间,他的头脑里日夜考虑的只有4件事情:他炮兵军官的事业,自父亲去世后一直困扰着他母亲和家庭的经济问题,他的继续学习和深造将科西嘉从法国人的枷锁中解救出来。虽然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在社交场合花费几个小时,经人介绍周旋于想为自己的女儿找到如意郎君的贵妇沙龙之中,但只是偶尔为之而已。他的确追求过一位少女,结果是无功而返。于是,他打消了此念,致信母亲道:“母亲大人的花费已经够多的了,我不能再让您雪上加霜,我不能效仿我的同事在这里寻欢作乐的愚蠢行为。”从另一方面说,他没有合适的“前程”,贵妇们不可能选他作为将来的女婿。就这样,由于没有背景,他决定结束企图与富家千金结为伉俪的白日梦。拿破仑总是说到做到的。这样,除了炮术训练之外,从1785年11月到1786年9月,拿破仑在瓦朗斯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他居住的咖啡馆楼上那间吵闹的斗室里度过的。就他的经历而言,不时地,他的思想自然会发生病态的转变。“长年孤独,在深深的沉思之中,我想到了自杀。”他写道,想到的不是他父亲的死而是他自己。“是什么情绪竟使我想到了自我毁灭的欲念?”他扪心自问道。“无疑是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看不到自己的位置吧?”这是许多像他那样的年轻人都会自问的问题,同时也是答案。但对拿破仑而言,对前程完全失望使他心灰意冷。作为贵族阶层的最下层,同时又是一个外国人,他深感自己在法国军队里的事业前程渺茫。“既然我早晚一死,何不结果了自己?”当他想到自己无力解救被法国人征服的祖国时,他下了这样的结论:“我的同胞父老尚在异族枷锁之下……我有何面目返回故里?当一个人的祖国不复存在时,对于一个真正的爱国者来说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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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3.2010 16:47:20 | 只看该作者
 但是拿破仑没有向死神屈服,相反,他被自己内在的驱动力、过人的天资和追求问题答案的好奇心所拯救。接下来的几年,他不仅继续贪婪地阅读,写满了几十本读书摘要和心得,而且后来他还要将它们付诸行动。

  拿破仑废寝忘食地博览群书。考虑到他的家庭背景和缺乏正规的扎实教育,他反复熟读的许多书籍、写下的厚厚一叠读书笔记以及所涉及的科目也许是任何一个法国军官都望尘莫及的。他研究了18世纪英国首相沃波尔(15)的著作,写出了对拉费尔军团彻底改组的意见;他写了4篇有关现代炮兵技术及其发展的论文,包括对他的指挥官的建议;他分析了柏拉图的《理想国》;他深入研究了古代波斯政府;他更多地研究了古希腊的地理、历史和政府,包括战役和其他。然后,他又不知疲倦地转而研究古埃及、迦太基乃至亚述(16),同时没有忘记写下了《欧洲在东西印度群岛的商业发展的哲学和政治历史》的论文。拿破仑对英格兰有浓厚的兴趣,对其研究的时间相当长,对其历史和立宪过程的了解和领悟令人惊叹(“英国人”和欧洲其他国家的人是多么不同啊——他这样记道)。他对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总是充满热情,对18世纪的著作如阿伯·马里尼(Abbe Marigny)的《哈里发(17)治下的阿拉伯历史》和阿莫莱特·德·拉侯塞(Amelot de la Houssaie)的著作《威尼斯政府》进行了分析研究,他详细地研究了马基雅维利(18),包括其著作《佛罗伦萨史》。拿破仑继续研究贵族历史,甚至研究梭尔邦一个设立于13世纪的古老神学院。由此得到灵感,他写下了一篇论文《我对原始状态的思考》,其中对“快乐” 及其象征进行了分析。他似乎无止境的好奇心没有丝毫减弱,他又转而研究印加帝国(19)以及科尔特斯对蒙提祖马的征服,读书笔记写满一本又一本,最后总是回到对希腊的研究,特别是希腊大政治家阿西比亚德(20)的主张,当然还有亚里斯多德。

    “我曾一度坠入爱河,”现在领悟爱情是极其荒唐的,事实上更糟,拿破仑强调道,“我否认有真正的爱情存在。”“确实,我甚至认为恋爱对社会有害、破坏个人幸福。”这位愤世嫉俗的少尉写道。“故而,简而言之,我相信爱情的弊多于利。”“爱情给人带来无可比拟的乐趣,”但是他又说,“(它)也许会导致更大的痛苦。”然后通过推断,拿破仑将爱情与对宗教的历史看法结合:“宗教的发展和形成起到了安慰世上不幸者的作用”,从而可以使宗教“永远奴役这个世上的人们”;拿破仑称之为“僧侣的王国”,他说这个王国“也许永远不会覆没”。

  拿破仑怀着忧郁而烦闷的心情用潦草的字迹写下了大量甚至次日早上连他自己也难以辨认的手稿。在1786年到1791年期间,他写了无数文章,包括对诸如巴隆·德·泰尔等各级将领提出的有关改进炮位和弹道的有数学计算依据的详细建议。

  拿破仑还研究了降低军火库之间炮弹运输费用的方案。泰尔对这位与众不同的下级军官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对他再也不会忘记。

  就这样,当其他军官在楼下的咖啡馆里或是在军团驻地酗酒、赌博和嚎叫时,拿破仑却在挑灯夜读。他斗室里的灯光似乎从不熄灭,同时他第二天仍然有充沛的精力。他研究了瑞士的地理和土耳其的历史、印度的政府和阿兹台克(21)的宗教。他对知识的渴求真是欲壑难填。

  拿破仑在此期间写下的所有笔记、信函和追思录中,最长、最有趣的文章是对暴政的论述,特别是对法国在科西嘉实施的暴政。拿破仑是个愤怒的理想主义者,抗议这个世界上遭受蹂躏者所施的弱肉强食的暴政。

  “使用蛮力是丛林中的法则,理性的力量才是人所具有的。” 他这样开始这篇文章,“多少国家为此历经沧桑和盛衰变迁!……暴政、压迫和不公平正在弥漫全球……”科西嘉的命运就是“小国希望自由而其邻国想要压迫”的一个最好的例子。

  然而,国家领袖的任务是“使他统治下国泰民安、社会繁荣昌盛。为了达到此目的,在理性火炬的引导之下,他必须公正地平衡他所负责的人民的权利。要做到这点,他必须随时承担国家要求的一切义务……我们生来是为了享受生活的”。但是,现在处于“法国人的锁链”之下的科西嘉人在波旁(22)王朝和派驻该岛的行政长官的专制统治下却毫无权利可言。“我拜读过所有君主主义者雄辩家的演说,其中不外是用蹩脚的努力来企图维护一个很坏的理由”——在现实中,它们都是滥用权力的借口,如同在他的祖国所发生的那样。“这世上一半的人都是抱负不凡的,并在获取荣誉中追寻快乐。 对荣耀的热爱使他们希望得到权力、敢于冒险(如国家的领袖和行政长官)、他们被这种指挥的权力所诱惑。”但是,他论证道:“我们之中最警觉的人……却反对并扬弃了这种权力。”任何暴君或暴政的强权都是建立在“强力”——刺刀的基础之上的。“我们是否继续眼看(法国)军队在(科西嘉)为所欲为地执行他们的专横统治而无动于衷呢?我们是否继续在(法国)军队、总督和财政官员的三重枷锁之下俯首帖耳任凭他们对我们的祖国进行巧取豪夺呢?”“像法兰西这样一个经过知识启蒙的民族怎么会在我们的誓约及他们行动的直接结果面前完全麻木不仁呢?……在上帝的眼中,最大的罪恶莫过于对人施行暴政,其次的罪恶便是忍受这种暴政!……人类!人类!你受奴役的状态是多么可悲,但是,一旦燃起热情的自由的火焰,又是多么伟大呀!”“结束法国对科西嘉不公正的统治”,他的祖国需要一个救世主,“但是,是否会有另一个威廉·退尔(23)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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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3.2010 16:47:41 | 只看该作者
 既然眼下是在为掠夺其祖国的法国人服役,拿破仑少尉提出了休假5个半月的要求并获得了批准。

  1786年秋,他乘船从土伦出发,于9月15日抵达心爱的科西嘉,这是他6年来第一次回到故乡。他现在17岁。他的这次假期将延长到次年9月才返回法国。“科西嘉的威廉·退尔”(或者说差不多是)来啦!事实上,拿破仑此行的真正目的不是拯救科西嘉,而是通过办理他父亲临死前留下的、其后被朝廷授权批准的最后一个项目的文件,以资助他备受贫穷煎熬的母亲。由于父亲的这个排干沼地并将其改造成果园的计划,拿破仑获得了数千法郎。他母亲、舅舅费舍和哥哥约瑟夫用这笔钱购买了一两艘小船,结果成了反抗外国势力的海盗船,他们也因此被控有罪。拿破仑对此事了解多少不得而知,只知道几年之后事发时,拿破仑竭尽其一切影响力之所能将其化解了。

  在科西嘉逗留一年之后,拿破仑回到了军团,其目的只是为了解决家庭危机而继续申请告假。这样,1788年1月,他又一次回到了阿雅克肖。

    此时的法国也处于动荡之中,1789年路易十六召集法国议会时,法国在政治上优柔寡断、一团混乱。7月14日,发生了攻打巴士底狱和暴民屠杀守备队的事件。新组建的国民议会废止了封建贵族的特权,给君主政体敲响了丧钟。当年8月23日,拿破仑宣誓“效忠国家、国王和法律”。3天后,《人权宣言》发布,10月,颁布戒严法,11月,教会财产被收归国有。

     在正在起草新宪法的凡尔赛和巴黎,年轻的军官终于意识到法国正在发生可怕的政治动乱。但是拿破仑不但没有对这种动乱表示出惊愕,反而为其大声喝彩。“对于稍有勇气和智慧的士兵而言,革命是理想的时光。”他对兵团的一名战友这样说道。他深受所见所闻的鼓舞,1789年9月,他第三次动身返回科西嘉。然而,和前两次不同,这是他第一次“政治”参与:被猛烈抨击的君主政体正在改组,他希望新的正义理念能有助于改变科西嘉人的命运。长期流亡的保利第二年也回到了科西嘉,号召他的同胞利用革命之机以民主、革命俱乐部和新的国民卫队取代“十恶不赦”的封建专制。

  但是,当岛上的王室总督封闭了俱乐部之后,拿破仑向保利的国民议会递交了一纸抗议的诉状。1789年11月5日,在科西嘉首府,拿破仑支持群众冲击法国驻军,当局立即将其驱逐到阿雅克肖,将他视为害群之马。他在那里差点以谋反、叛逆和杀人罪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就在此时,国民议会恢复了科西嘉人民的公民权利。重获独立的人们痛哭流涕,可是领导这次运动的人——保利已经是64岁的谨小慎微的老者了。

  已经改变了原来当神职人员的计划、到比萨攻读法律(未完成)的约瑟夫·波拿巴也回到了科西嘉,与拿破仑并肩工作。但是,此时岛民之间发生了很大的分歧:一派是支持国王反对革命和民法(该民法要求神职人员接受效忠革命的誓言)的天主教会,一派是法国大革命的拥护者,还有一派则要求完全独立。拿破仑和约瑟夫虽然倾向独立,但对法国大革命的许多原则大加赞赏,因此天主教派的暴徒无一幸免。科西嘉变成了一个险恶的地方。

  拿破仑和现在已经是独裁者的保利在政治上发生了严重分歧,拿破仑于1790年1月去法国之前,说服阿雅克肖的雅各宾俱乐部给该市驻国民议会的毫无作用的代表写一封抱怨信。“保利勃然大怒,”拿破仑回忆道,“从此以后我们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

  自从拿破仑离开皇家军校来到瓦朗斯以来,他一直过着最简朴的军团生活。他要扶养现在带在身边的13岁的弟弟路易,还要给母亲寄钱——剩下的一点钱也统统花在了购书和文具上。至于一日三餐,面包和奶酪足矣。难怪劳拉·佩尔蒙焦虑地发现他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苍白和瘦弱。但是,这并不妨碍拿破仑参加题为《论为使人类幸福所必备的真理和情操》的征文比赛。这是他最后一次花费他宝贵的时间进行哲学冒险了。他不再沉迷理论学说,他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青年时代”。

  1791年9月10日,拿破仑中尉(他在6月得到晋升)在5年内第四次回到科西嘉,这次是来支持约瑟夫竞选立法议会议员的。由于缺乏保利的支持,约瑟夫被夏尔·安德鲁·波佐·迪博尔戈(他家一直是阿雅克肖城波拿巴宅第三楼的房客)完全击败。拿破仑绝对不会饶恕或忘记这次“背叛”。

  波拿巴一家仍然住在阿雅克肖,只是其侧墙已经被涂成不同寻常的、在科西嘉有人赞成有人反感的黑白相间的颜色。科西嘉仍然有同情法国大革命的党派,而保利愈来愈支持日益发展的一主张投靠英国脱离法国而完全独立的派别,并反对一切忠于波旁王朝的神职人员。法国新近事态的发展也无助于改善科西嘉的状况:路易十六企图逃亡未成,6月,遭到逮捕;9月,解散制宪议会,成立立法议会;之前8月,奥地利向法国宣战,接着是全国战争总动员。

  拿破仑感到科西嘉的局势显然需要一个威廉·退尔。虽然由于巴黎的革命政府采取了包括关闭岛上修道院等反教会措施,激怒了法国大革命的许多支持者进而疏远了自卫队和革命党,使支持法国大革命的拿破仑处处遭到强烈反对,但他仍然成功地拉到选票当上了国民自卫队的中校副司令。其结果导致一场混战和冲突,拿破仑于1792年5月乘乱和国民卫队士兵一道试图夺取法国驻军留守的阿雅克肖城堡未果的事件使这种混战达到了最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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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3.2010 16:48:13 | 只看该作者
 拿破仑完全错误地判断了局势,结果引火烧身。现在几乎人人都在反对他。保利(新近巴黎方面委任他为科西嘉城防司令和总督)、法国守军以及大多数支持教会派的阿雅克肖居民,他们现在需要的是平静。处处都能听到“拿破仑是罪魁祸首”的声音。同时,使事情更加复杂的是,拿破仑忘记了假期到12月为止,1792年1月1日他应该返回驻地,他竟没有记得请求续假,从而被列入了“擅离职守者”的名单,后来他的姓名被陆军大臣从现役人员名单上一笔勾销了。就拿破仑在过去几个月里给阿雅克肖所造成的大混乱而言,当他于1792年5月登舟离去时,约瑟夫只能感到谢天谢地了。

    5月28日,拿破仑回到巴黎,立即为挽救自己在军内的职务而四处奔走。同时,他缔结政治关系,频繁地参加立法议会的会议。通过数周大量的政治活动,拿破仑不仅使所有指控他的罪名都得到撤销, 而且顺利地回到了炮兵军团,并被晋升为上尉。

  整个1792年的夏天,拿破仑和他在布里埃纳军校的同学路易·德·布列纳一起目睹了在巴黎发生的奇异事件,包括6月20日以及8月10日民众两次冲击皇宫羞辱路易十六并屠杀他的瑞士籍卫队士兵的情形。拿破仑是在布列纳的兄弟在杜伊勒利王宫对面开的店铺里亲眼目睹这些事件的。眼看着成千上万杀气腾腾的巴黎人在皇宫里厮杀,他感到震怒,同时感到无可奈何。经验使他愈来愈绝对地惧怕和远离民众,他至死都是如此。

  这些流血事件也使拿破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取更高的地位和指挥权。为此,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革命广场(Place de la Revolution)求见新任的海军大臣加斯帕·蒙日,要求得到法国海军炮兵中校的职务。由于时值多事之秋,原本乐于助人的蒙日没有答应他的请求。经过长期擅离职守最后终于回到瓦朗斯第一炮兵团之后,拿破仑上尉再次立即申请告假,理由是小妹妹埃莉萨所在的圣克瑞寄宿学校因革命而关闭,他必须护送她回科西嘉。

  虽然拿破仑过去数年经常告假,他的请求还是被获准了。1792年10月5日,他带着埃莉萨乘船回科西嘉,绝对没有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作为一个热忱的爱国者返乡了。虽说他过去与保利多有不和,他还是恢复了科西嘉国民自卫军的中校职务,并在保利的命令下,当上了中将。在法国成功地攻占了萨瓦和尼斯之后,拿破仑参加了征讨萨丁王国的马达莱纳群岛的战役。

  1793年2月23日出海的这支科西嘉小舰队轻而易举地攻下了马达莱纳群岛附近的小岛圣斯特法诺,打乱了萨丁的防御部署,正要扩大战果时,这支远征军的指挥官突然胆怯起来,命令拿破仑停止进攻、登船返回科西嘉。这就是拿破仑第一次作战。

  与此同时,在土伦,18岁的亲法分子吕西安·波拿巴正在酝酿着一次更大的惨败。他在土伦的雅各宾俱乐部告发保利是打算将科西嘉拱手让给英国人的“叛徒”。 雅各宾党人听信了这个充满恶意的告发并将密报送交到巴黎国民公会,国民公会将这个年轻科西嘉人的告发抖落出来。国民公会威严的大楼里一片喧哗,接着投票表决立即逮捕保利总督及他在公会的代表以及波佐·迪博尔戈。虽然;巴黎派出了军队到科西嘉执行这项命令,全岛还是掀起了反对“叛逆的波拿巴”的运动,民众包围袭击了阿雅克肖的拿破仑宅第。

  至于拿破仑,刚刚从萨丁岛的闹剧中返回,当得知他不在时所发生的事后,立即写信给国民公会要求收回逮捕令。但已为时过晚,现在甚至连阿雅克肖的雅各宾俱乐部也在反对拿破仑了。这正是保利长期等待的机会,他宣布科西嘉与法国彻底决裂。拿破仑写信相劝无效。“渣滓!”保利怒不可遏地咒骂吕西安。毫无疑问,他对拿破仑的咒骂更加凶狠。

  阿雅克肖对于拿破仑不再是安全的地方了。他不得不四处躲藏,先是躲进山洞,然后又躲到堂兄家和朋友家。科西嘉警方到处捉拿他。5月,公会特派员带法国军队来到阿雅克肖,恢复了岛上的秩序,重申了巴黎的判决,他们也遭到了顽强的抵抗。波佐·迪博尔戈猛烈抨击拿破仑,科西嘉地方议会指责巴黎、指控拿破仑一家“永远受到诅咒和唾弃”。

  备受惊吓的莱蒂齐亚带着孩子们在半夜逃出家门,1792年6月3日,拿破仑、母亲和兄弟一起逃亡到喀尔维,躲在朋友家。公会特派员也不得不逃离阿雅克肖以免遭到不测,而此时的巴黎正在起草另一份宣判“叛徒强盗保利”等人的判决书。

  1793年6月5日,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拿破仑全家乘船逃往土伦。拿破仑和舅舅费舍买下的新住宅和田地,连同他母亲的住宅、财产、葡萄园均被他的邻居洗劫一空。他们离开科西嘉时,毫不夸张地说只剩下身上的衬衣了。他们丧失了全部财产,现在只有指靠拿破仑的中尉年薪维持母亲和6个孩子的生活了。而这一切都是软弱无能而性情急躁的吕西安一手闯下的大祸,可他却仍然视自己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呢!这一家人从此不再回科西嘉了。此时,法国在马克西姆·罗伯斯庇尔(24)及其救国委员会的影响下愈来愈走向动乱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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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3.2010 16:49:0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听任天命

自然使我强壮而富有决断……却使你们带有女孩子气。

——致 约瑟芬 (1796)

    6月,船抵达土伦时,拿破仑一家所受到的热情欢迎使他们大吃一惊。当地雅各宾俱乐部的成员首先在拉瓦里特郊外、后来又在马赛给这些流亡者租到了房子,权作栖身之地。要为这次逃亡负责的最年轻的雅各宾党人吕西安,在圣马克西曼附近的一家仓库找到了守夜人的差使。这次约瑟夫采取了敏捷的行动,到巴黎去游说有影响的朋友,9月回来时他已经当上了军需官——一个年收入6,000法郎加上可观的贿赂和黑市交易收入在内的美差,后来他还当上了执行委员会科西嘉分部的行政长官,年薪又增加了2,400 里弗赫。此后,拿破仑一家不会再挨饿了。

  巴黎正在发生的重要事件使这个家庭和欧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路易十六于1793年1月21日在革命广场被处死。上一年的4月法国已经向奥地利宣战,1793年2月对英国和荷兰宣战,3月又对西班牙宣战。这个国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动乱之中:巴黎饥民暴动;保王党在布列塔尼、旺代和韦斯特发生暴乱;里昂的保王党发生暴乱,在教会学校社监出身的富歇①的命令下旋即遭到平民的血腥屠杀。拿破仑家人此时尚未有幸和这个有特殊身份的人结交,但是不幸的是,最终难逃他的魔掌。

  5月底,在巴黎发生了一起不祥的起义,政治家马拉在浴缸里被夏洛特·柯戴刺杀身亡。随着6月24日新宪法的通过以及7月罗伯斯庇尔成为救国委员会的第10名成员,新的更加厉害的政治恐怖笼罩了法国。随后颁布了一系列有关调整物价以及允许邻里相互告发“奸细”的严格法令,人们往往因为嫉恨和世仇而相互告发。8月,英国舰队进攻法国,攻陷土伦港。

  这样一个乱世为名叫拿破仑·波拿巴的24岁年轻军官提供了大量的契机,他真正的军事生涯马上就要开始了。

  1793年11月30日,陆军少校拿破仑(他又得到了晋升)研究着地中海上法国良港土伦的13个炮兵连。他十分疲倦,几乎一刻不得休息,他于9月17日调到这里就任尚存的两个炮兵连的指挥官时,这里只有8到10门破烂的野炮,一半以上不是没有弹药就是炮径不对。他的长斗篷和高马靴上沾满了污泥,潮湿的军装皱巴巴的,但是他在不到两个半月的时间里创造了奇迹。

  当拿破仑离职22个月后于6月回到炮兵团时,弟弟在瓦朗斯当炮兵军团指挥官的让·杜·泰尔将军不愿接受他。但是,泰尔对这个年轻军官以及他反复无常、断断续续的军营生涯有所耳闻;将军还知道他的兄弟对拿破仑作为炮手的能力评价很高,于是接受了拿破仑,不过有所保留,指派拿破仑负责护送从阿维尼翁到尼斯的军需品,这常常要通过敌对的保王党领地。

  的确,那一年在法国普罗旺斯的反叛活动仍然十分猖獗,保王党的军队向南袭击了阿维尼翁和马赛,8月25日,革命军收复了马赛。8月27日到28日,土伦发生反叛,英国和西班牙联合舰队乘虚而入,在土伦登陆了约17,000名西班牙人、法国保王党分子、那不勒斯人、皮埃蒙特人②以及英国海军。英国海军是由威名远扬的海军上将塞缪尔·霍德指挥的,他因在美国革命时期击败法国舰队而声名远扬。霍德已经快59岁了,经过了30多年的海军生涯,他很快就要退休了。

  霍德只带来了2,000英国军队,显然不是来征服法国或土伦的。毫无疑问,这位海军将领是寄希望于法国发生反对以罗伯斯庇尔为首的颁布严厉法令和残酷行为的起义。尽管如此,霍德还是做好了打仗的准备,在分离大小停泊场的狭窄海峡西岸的马尔格雷夫堡(新建的)、巴尔奎炮台和埃格莱特都布置了强大的炮位。在东岸从埃格莱特一直到法隆山顶的克鲁瓦要塞,围绕土伦布置了一系列的炮位。

  起初法国人手足无措地眼看英国人步步紧逼,恐怖的消息传到了巴黎。只有几千法国军队可以调遣,他们的指挥官卡尔托是个艺术家出身的纨绔子弟,只有六七门可以打响的野炮做他们的后盾。更糟的是正当拿破仑奉命前往尼斯的炮兵团路过马赛时,土伦炮兵指挥官受了重伤。 在马赛停留期间,拿破仑拜访了由巴黎派来的两位没收保王党钱财的“特派员”,一个正是老乡萨利切蒂③,由于拿破仑的逃亡,萨利切蒂在科西嘉的使命也在灾难中结束了,另一个名叫加斯帕里。多亏了萨利切蒂,约瑟夫才获得了有利可图的美差,当上了军需官。事实上,拿破仑这次逗留就是要看看萨利切蒂并求他一件事,即让他的小弟路易当上候补军官。在这个关键时刻见到拿破仑,萨利切蒂十分高兴,反过来向拿破仑提出了要求,即要拿破仑临时调到他在土伦的炮兵团取代受伤的指挥官。只有不到半打野炮的兵团却要面对拥有数百门大炮的英军,派谁去都会耸耸肩膀,可是拿破仑却将它视为一生难得的机遇。

    正是在这个时候,拿破仑遇到了加斯帕里和巴拉斯④,他们也是由国民公会派来清理普罗旺斯保王党的。巴拉斯作为一名职业军官支持萨利切蒂的要求,于是拿破仑就走上了对于一个炮手来说非常富有挑战性的岗位。巴拉斯这个1793年1月投票赞成对他的国王执行死刑的变节的“红色子爵”,现在又在和弗雷隆一道为屠杀他的贵族同伴,特别是为了从马赛富有的布尔乔亚城堡和府第搜刮大量金银、首饰和名画忙得不可开交。自从军开始他就是个道德败坏的人,因侮辱陆军大臣,曾被军队除名。巴拉斯残酷无情,诡计多端,但被古雅、高尚的风度和温文尔雅的微笑所掩饰。他和粗鲁、残忍的弗雷隆是天生的一对,后者后来曾试图成为拿破仑的妹夫而未能成功。

  拿破仑对弗雷隆并无好感,但是和巴拉斯却一拍即合。这将会给他带来出乎意料的好处,因为巴拉斯是个正在风头上的人物,而且他很快就会成为取代公安委员会的“五人执政团”⑤中的一个成员。的确,多亏了这个道德败坏的酒色之徒,拿破仑的事业才有了平步青云的可能;同样感谢这个巴拉斯,拿破仑才得以遇到巴拉斯以前的情妇约瑟芬。

  于是,1793年,杜·泰尔将军得到通知,拿破仑临时调任围攻土伦的法国军团。拿破仑仔细勘察了土伦地区的复杂地形,又花了几个星期时间从阿维尼翁、尼斯和马赛收集各种火炮。巴拉斯和萨利切蒂看到这个24岁的年轻炮手每天从四面八方弄来了下级炮兵军官、弹药、火炮、崭新的大炮炮筒、以及300匹马、骡子和牛将那些军需品驮到工事上时,不能不流露出惊异而赞美的神色。数周以后,11月底,新晋升的少校军官弄来了90多门火炮,其中包括用来对付英军要塞和军舰的巨大的24磅重炮。“在这个星期结束之前,土伦就会回到你们手里。”拿破仑这样对总指挥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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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3.2010 16:49:22 | 只看该作者
  收复土伦比拿破仑预言的要复杂一点儿,因为不仅需要数百名的新炮手来编成13个炮兵连,同样需要一个新的炮兵指挥官。卡尔托因不称职已被调离。他的继任者多佩将军原来的职业是医生,也是个半路出家的,比他的前任更加糟糕。多佩也被撤职,换来了一个很好的职业军官杜戈米埃,他于11月16日正式接任指挥。

  杜戈米埃是第一位完全赞赏拿破仑的全部价值的指挥官,包括他的目的。当然,当时是一场围城攻坚战,炮兵是王,步兵的作用在其次。拿破仑的作战计划是切断土伦与海路和陆路的联系。为此,他仔细地针对英国和西班牙舰队的目标布置炮位,用强大的火力迫使他们撤出港口。

  自拿破仑到来之后所发生的戏剧性的变化,加之霍德上将发现他不但得不到法国的内应,反而,愈来愈多的大炮正在瞄准他和他的军舰,他意识到撤退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因此他在几个星期之前就向他的军官签发了撤退计划的命令。

  为了迫使英军撤离海港,拿破仑计划首先打掉位于内港入口处的埃格莱特要塞上的强大的炮兵阵地。一旦攻下要塞,他会将这些英国人的大炮调过头来打击敌人的舰队。下一步他要攻下马尔格雷夫要塞,然后是马尔波斯奎要塞。

  12月初,新装备的炮兵连已准备就绪,一共有38门火炮对马尔格雷夫要塞构成了致命的交叉火力。11月25日,杜戈米埃上将举行了一次正式的军事会议,会上正式采纳了拿破仑的作战计划,决定付诸实施,只等马塞纳旅长带着援军赶来进行最后决战。拿破仑一刻也不离开大炮,尽管下着大雨,他整天站在大炮旁,晚上就睡在炮兵连。

  一切就绪,12月17日,杜戈米埃发出了总攻的命令,发动攻击用的是最具杀伤力的新式大炮。炮轰之后,缪龙将军率领的军队冲进了强大的马尔格雷夫要塞,马塞纳攻陷了德阿里鸠斯要塞,而拿破仑则攻陷了埃格莱特要塞和另一个要塞(英军火力很猛,他的战马被炮弹击毙,他的小腿也被击伤)。霍德的军舰拥塞在土伦狭窄的内港,仓皇撤离,由威廉·西德尼·史密斯——这个人拿破仑在此后的军事生涯中还会一再遇到——负责摧毁巨大的法国军火库、仓库和船只。虽然军火库连同10艘法国船被摧毁了,但由于西班牙海军没有执行命令,其余的都得以免遭浩劫。

  12月19日上午9点,杜戈米埃将军的革命军最终收复了土伦。拿破仑上校(10月18日晋升),这位当今的英雄,将大炮调头对准了被围困在土伦大广场的成千上万个“通敌者”(保王党),屠杀他们。这个海港城市的主要公共市政建筑被夷为平地,以此警告全国的保王党。拿破仑在9月中旬来到土伦时只不过是一个负责往尼斯运送军需辎重的少校,3个月后,1793年12月22日,他接到了进一步提升为旅长(准将衔)的命令。在拿破仑的军事生涯中,他的姓名第一次被人们在城乡广为传扬。“我难以用言辞表达拿破仑是多么值得赞扬,”在收复土伦后泰尔将军给作战部长写信道,“他对自己的职务具有扎实的科学知识,可以说是智勇双全。拙笔无法详细描绘这位少有的骁勇善战的军官。现在他在阁下您的麾下,为共和国的光荣奉献他的才华。”此时的拿破仑年将25岁。

    拿破仑在大败英军的战役中起到的关键作用现在四处传扬,甚至传到了专横的“特派员”耳朵里。这些的政治委员们是被派出来驯服和管理普罗旺斯的,从莱茵河到瓦尔,他们具有委任和更换高级军官的巨大权力。特派员弗雷隆和萨利切蒂写信给巴黎称“对公民拿破仑所表现出来的热忱和智慧深感满意”。 对于现在位于尼斯新总部的拿破仑来说,更加重要的是,里科尔和马克西姆·罗伯斯庇尔29岁的弟弟奥古斯丁是巴黎驻尼斯的最有影响和权威的代表,他们对当今的英雄有提携之意,奥古斯丁写信给他的哥哥马克西姆·罗伯斯庇尔,极力赞扬拿破仑,并称他“值得栽培提拔”。

  随着土伦的收复以及新的官衔得以确认,拿破仑奉命对法国从马赛到尼斯的整个地中海海岸的防务进行视察。他特别发现由迪马比翁将军领导的意大利方面军的士气低落,毫无戒备。这必须予以纠正,他报告了里科尔特派员和奥古斯丁。但是,更重要的是巴黎对这个地区所制定的军事政策。

  总部设在巴塞洛内蒂狭窄山谷里的阿尔卑斯方面军就在意大利方面军的北面驻扎着,两军对阿尔卑斯另一边的军事目标争执不下。原来的军事目标——尼斯和萨瓦公爵的领地——已经得到了巩固,只有皮埃蒙特是个例外。萨丁国王是奥地利的盟友,自然是法国的敌人。然后是热那亚共和国,必须使之保持中立。但是问题的复杂在于,不仅意大利和阿尔卑斯两军在巴黎人的权力走廊里争执不休,而且各个地区的妄自尊大的特派员也相互嫉恨。

  例如,萨利切蒂和弗雷隆就是危险的一对。对马赛的保王党进行搜捕并负责砍下了其中409人的头颅之后,他们的个人胜利因为推荐拿破仑而获得土伦大捷再添一笔。但是,由于拿破仑现在在尼斯,不属他们的管辖范围,尼斯是由他们的对手里科尔和奥古斯丁管辖的,因此就使形势出现了新的紧张的气氛。萨利切蒂和弗雷隆坚持拿破仑是“他们的人”,对这个新提拔的旅长过河拆桥表示愤然。“拿破仑几乎不愿屈尊看我们一眼,他现在真是高不可攀。” 萨利切蒂对巴黎方面抱怨道。拿破仑毫不觉察一个新的、无耻的敌人正在伺机对他的傲慢和蔑视态度进行报复。

  拿破仑焦虑地期待着新的军事行动,他鼓励年轻的奥古斯丁·罗伯斯庇尔整顿意大利军士气。“你有责任让救国委员会了解我们这样按兵不动是不光彩的!”他劝说道,“按我的计划只需要给我12,000到15,000人马,我便能征服整个意大利。”(当然,与此同时,萨利切蒂所在的阿尔卑斯军也有其征服意大利的计划,该计划没有给意大利军留下任何施展拳脚的余地。)

  1794年7月,奥古斯丁·罗伯斯庇尔终于被拿破仑说服,命令拿破仑独自一人到热那亚共和国摸清该政府对法国的态度。于是,7月11日,拿破仑动身到意大利去了,对于几乎同时在巴黎发生的叛乱一无所知——这是一次对雅各宾党人及其恐怖的大屠杀、毁灭性的法令的强大反叛。这一切都是由马克西姆·罗伯斯庇尔及其国民公会授权的。该新党派的领袖本身就是3个雅各宾党人,他们摆出一副寻求政治庇护的受害者的假象: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让·塔里昂、弗雷隆和巴拉斯(他们之中有两个要对普罗旺斯的一次以上的大屠杀负责)。就在拿破仑离开尼斯不久,马克西姆·罗伯斯庇尔紧急将奥古斯丁召回到巴黎,那里马克西姆急需一切可能的支持。已经为时过晚了。正当拿破仑在和热那亚人谈判并评估他们国家的军事防御能力的时候,1794年7月27日(热月9日),“热月党人⑥” 推翻了罗伯斯庇尔和奥古斯丁,罗伯斯庇尔在革命广场被斩首示众。国民公会的650名代表被分到13个委员会,包括弗雷隆、塔里昂和巴拉斯在内的、经过改组的国民公会解散了全法国的雅各宾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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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3.2010 16:49:50 | 只看该作者
 7月29日,蒙在鼓里的拿破仑一回到尼斯即被捕,囚禁在面向宁静的昂蒂布港的卡雷要塞。实际上,他是被自己的同乡,报复心切的萨利切蒂出卖的,这位萨利切蒂宣称他获悉罗伯斯庇尔的死讯后“心中充满快乐”,而就是这个罗伯斯庇尔曾和他如此密切地工作过好几个月。他对拿破仑的告发也是一样的险恶:“这位军官在国外干什么?”他用天真无邪而又可怜无害的语气询问当局,他除了报复还有嫉妒,因为拿破仑的意大利作战计划比他的高出一筹。“他有通敌叛国和欺骗国家的巨大嫌疑。”萨利切蒂下结论道。

  然而在巴黎看来,最主要的罪名是拿破仑与恐怖的奥古斯丁过从甚密。当然,还有拿破仑的弟弟吕西安是个有名的狂热的雅各宾党人。在大革命时代的法国,执行死刑是件很普通的事。担心自己会丧命,拿破仑的指挥官本来对这位下属到热那亚的使命是一清二楚的,此时却为了避免引火烧身立即将拿破仑从军中除名了。

    拿破仑最忠实的朋友朱诺热情地劝他逃跑。“我的良心是平静的,”拿破仑告诉朱诺,“不要为我采取任何鲁莽的行动,否则只会陷我于不义。”他相信无罪的事实自能证明一切,他知道他有真正的敌人弗雷隆,但他还有更加有影响力的朋友和盟友巴拉斯。在给另一位朋友的信中,拿破仑承认:“我有些为小罗伯斯庇尔的惨死而伤感,因为我喜欢他,我感觉到他是完全真诚的。但是……如果他当真要当独裁者,即使他是我父亲,我也会刺杀他的。”

    后来,和开始一样出乎意料,拿破仑的囚禁生活结束了。迪马比翁将军经过反复思考,下令释放了拿破仑,但他不能离开本地。他拒绝马上恢复拿破仑在意大利方面军中的职务,直到他“通过他对公众利益的热情和他的个人行动表示出他值得我们信任为止”。 因为,他的前上司说:“我们相信他的军事才能还能够为我们提供服务……特别现在像他这样有能力的人尚不多见。”

  事实上,拿破仑是罗伯斯庇尔倒台后遭到逮捕的74名军官之一。后来,由于无法解释的原因,最初要求逮捕拿破仑的萨利切蒂,也许是经过他的好友约瑟夫·波拿巴的调解,不但撤回了所有针对拿破仑的不实指控,而且推荐他做解放科西嘉的远征军统领!不管怎样,英国人控制着地中海,法国想从海上增援是不可能的,而拿破仑则想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如果不能离开法国的话。于是1795年5月,他东山再起,又以旅长身份在西路军指挥炮兵部队了!

  尽管恢复军内的原职并获得新的任命,使他如释重负;但拿破仑对卷入法国内战并无兴趣,因为西路军的使命是消灭法国保王党以及一切敢于反叛法国政府的人。

  于是他和朱诺、军校同学马尔蒙以及他的弟弟路易一起动身去巴黎。一路上拿破仑尽可能地拖延,直到月底才到。此时发生了另一场革命(20日),雅各宾余党的暴动致使拿破仑有影响的朋友都逃离了首都。虽然拿破仑逃过了再次遭到囚禁的厄运,新政府竭尽全力激怒他,撤销了他在炮兵部队的一切职务,将他调到步兵旅,作为对他的羞辱……

  起初拿破仑很生气,然后他要求休假以便“恢复健康”, 与朱诺和马尔蒙一起闲居于巴黎拉丁区一家偏僻的旅馆。拿破仑甚至想到过在奥斯曼帝国军中申请一个职务。然而,过了不久,他就在巴黎找到了一件差使,在救国委员会地形测绘局任职。同时,他向政府提交了一份进攻意大利的计划。他们对这个计划发生了兴趣。

  至于说到拿破仑的私人生活,仍和以前一样一筹莫展。1794年8月1日,哥哥约瑟夫与朱莉·克勒里在马赛城外的居斯村结婚,家里没有其他人参加婚礼,连当时在距离那里不远的尼斯的莱蒂齐亚和拿破仑也没有去。只有新娘的母亲和两个妹妹欧仁妮·德西蕾和奥诺莱出席了婚礼。

  通过约瑟夫,拿破仑和这个家庭有过早期的接触,并达成了一种他将和欧仁妮·德西蕾成婚的默契。虽然有过多次幽会,克勒里一家人对于在家中再增加一个身无分文的波拿巴的前景并不是十分高兴,特别是这个不善交际的旅长。因此,拿破仑和德西蕾在走着瞧的情况下分开了。直到1795年夏天仍然没有做出决定。

  到了9月中旬,当拿破仑接到命令组织一个8人军事使团到土耳其帮助苏丹组建帝国炮兵的时候,他的这种不稳定的状态更加恶化了。拿破仑一直希望得到比这个任命更好的差使。获悉巴拉斯将军现在仍然在领导国防事务以及过去由于缺乏“共和精神”而被解职的军官又都官复原职的消息后,拿破仑仍然保持乐观,抓住这个机会在10月3日(葡月12日)到杜伊勒里宫去求见巴拉斯。

  同一天的午夜,成千上万的大多数属于工人阶级的巴黎人和保王党举着旗帜进军杜伊勒里宫。次日黎明时分,数万强壮的叛军已经就位,此时巴拉斯正在焦急地等待从郊区调来的援军。凌晨时分他召见了拿破仑,命令他调动炮兵保卫杜伊勒里宫。很明显,时间是非常紧迫的。拿破仑立即调遣身材魁伟、有着一头深黑卷发的27岁的骑兵军官缪拉来执行巴拉斯的命令。缪拉几乎像变魔术般地从郊区弄来了40门威力强大的火炮和弹药,拿破仑对这些兵力进行了精心部署,城边的街道上也由正规军筑起了街垒。但是,由于古老的街道过于拥塞,他将大部分重炮置于杜伊勒里宫的对面,构成了宽阔的火力网。

  叛军的第一次攻击击溃了在杜伊勒里还来不及部署的部队,但是正规军团用枪械守住了阵地,到下午两点双方仍僵持不下。到了3点,叛军发动了一次更加有力的进攻,突破了防御部队,威胁着国民会议的安全。防御兵团重新控制局面之后成功地将进逼的武装部队击退。正在守候的拿破仑下达了开炮的命令,于是几十门大炮将叛军炸得血肉横飞,对付他们仅用滑膛枪是不行的。叛军一片混乱、败下阵来。清理街上14,000具尸体用了数小时,正如拿破仑在给约瑟夫的信中所说的那样:“敌人在杜伊勒里向我们发起攻击。我们把他们消灭了不少。他们打死了我们30个人,另有60个人受伤……现在一切复归平静。如同以往一样,我没有伤到一根毫毛。我真是太高兴了。”

    战役结束,杜伊勒里宫,政府的宝座安全无恙,巴拉斯比任何时候更加安全,叛军的最后一个据点在次日,即10月5日被消灭。

  几天之后,巴拉斯和包括拿破仑在内的将领们出现在充满感激之情的国民会议面前,但是巴拉斯没有提及他们任何人的姓名。尚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拿破仑对此当然十分气恼。这时,以前的马赛特派员、同意萨利切蒂在尼斯逮捕拿破仑的弗雷隆突然登上讲坛,向成千上万的群众讲话。他不是指着面带微笑的巴拉斯而是指着拿破仑;“别忘了,公民,”他粗声粗气地说,“拿破仑将军……仅仅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如此巧妙地布置了炮位,其幸运的结果你们已经亲眼目睹了,所以他才是今天真正的英雄!”拿破仑惊愕得目瞪口呆——没有想到一年前要砍掉他头颅的弗雷隆,现在却非常需要他活下去,因为弗雷隆疯狂地爱上了拿破仑的妹妹波利娜。“拿破仑”和“巴拉斯”的名字在热烈欢呼的人群中回荡。

  两个星期之后,拿破仑被晋升为少将,10月25日,拿破仑接替巴拉斯内防军司令的职务。拿破仑的名字传遍了过去的王国如今的第一共和国。他去歌剧院看演出时必定会受到观众的热烈欢呼,他从此不再被人忘怀。正是在这时,他将他姓氏Buonaparte中的字母“u”去掉:Bonaparte(波拿巴)来啦。

  其间,尽管拿破仑的事业有着惊人的上下沉浮,他却享受着社交生活,特别是在佩尔蒙家。他每次到他们家拜访劳拉、她的弟弟和妹妹,特别是她的母亲时,都是苍白而消瘦,马靴上沾满污泥,头上戴着一顶滑稽的圆顶帽,身披一件灰色斗篷。除了布列纳的住处外,这是他在巴黎惟一感到有家庭温暖的地方。在科西嘉,家庭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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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3.2010 16:50:10 | 只看该作者
 在佩尔蒙先生病重弥留之际一家人离开了巴黎,葡月事件之后刚刚回来,正逢拿破仑被任命为内防军司令。当佩尔蒙一家离开巴黎时,拿破仑的前途还吉凶未卜呢。他和朱诺以及马尔蒙共同挤在一家廉价旅馆的房间里。他出门没有钱叫马车或是骑马,由于他在法国首都大部分都未加铺砌的泥泞道路上长途跋涉,他的马靴上总是沾满泥浆。但是,根据劳拉·佩尔蒙的回忆,现在:

    满是泥泞的马靴再也见不到了。除了在漂亮的马车里,别处是见不到拿破仑的;他住在非常体面的宅子里,就在卡皮西纳路(Rue des Capucines)。简而言之,他已经成了显贵要人,而这一切都像在变魔术。他每天都来看我们,和以前一样的和蔼、亲昵。有时,很少的几次,他也会带上他的好朋友朱诺或马尔蒙,有时是他的舅舅费舍——一个举止非常温和、性格十分平静的人一起来。

    此时巴黎的形势十分险恶。工人没有工作,人民在挨饿。拿破仑每天都要用他的马车运来大堆的面包让佩尔蒙家分发,但是严格规定。不能说出这赠物是他送的。

  佩尔蒙夫人仍然在为丧偶而伤心不已,但拿破仑通常对别人的感情并不在意。在怂恿佩尔蒙夫人为劳拉的弟弟和他的妹妹波利娜安排婚事未成之后,他又试图让劳拉和他的弟弟路易或热罗姆联姻。佩尔蒙夫人认为孩子都还年轻,双方家庭都不富有(曾经非常富有的佩尔蒙家在革命中丧失了一切)而拒绝了这些建议。

  “的确,我亲爱的拿破仑,”她这样答复道,“你简直成了当今最棒的牧师。你给所有的人,甚至最年轻的人举办婚事。”她为此大笑。

  拿破仑感到困窘。他承认当天清晨醒来时,有一股“婚姻的微风”吹拂着他。为了证实这一点, 他吻了吻佩尔蒙夫人的手,并建议“只要体面的礼仪允许”就由他和她成婚来实现两家联姻。佩尔蒙夫人先是一惊,后来就笑得前仰后合,连隔壁房间也能听到她的笑声。

  拿破仑继续看望佩尔蒙家,客厅里的谈话有时是尴尬的。终于有一天,一场真正的风暴永远摧毁了他和这个家庭维系了多年的密切关系。

  事情的起因实在非常平常,佩尔蒙夫人请求现在已经是重要人物的拿破仑为她在科西嘉堂弟的儿子狄莫在国民公会卫队谋个一官半职。拿破仑满口答应他会办理这件事。几周之后,佩尔蒙夫人问拿破仑是否考虑过她推荐的人?拿破仑回答说他已经得到陆军部长的许诺,还有一件细节要处理,他将在次日给她答复。

  第二日,当拿破仑来到时,才想起由于公务缠身,竟将自己的许诺忘得一干二净。“你这样对待我,太不应该啦!”佩尔蒙夫人对他大声斥责道。拿破仑则解释说周末所有的办公地点都关门。星期一早上,拿破仑将军照常来到佩尔蒙夫人家。他神态怡然地骑着高头大马,身边有大量的随从人员。而佩尔蒙夫人则气得发狂,因为她刚刚收到狄莫的信,关于为他安排卫队差使的事拿破仑什么工作也没有做。

    当拿破仑打算吻她的手时,她将手用力抽回,要拿破仑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拿破仑回答说他一直很忙,并再一次许诺“明天”。佩尔蒙夫人勃然大怒,训斥他一直在撒谎,更有甚者,骂他不知羞耻。“真该好好鞭打你一顿!”她怒斥道,“即使敌人也不会这样对待我!”

  他试图安抚她,但却徒劳。“已经做了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对于我来说,语言没有用,行动才能说明一切。”

  当拿破仑准备离去时,他向她伸出手。佩尔蒙夫人没有理睬,在他面前交叉着双手一言不发。

  拿破仑在自己随从面前受到了羞辱,就这样,他和这个他十分喜爱的家庭——这个将他当成自己成员的家庭的正常关系由此结束。“从此我们有几天都不见他的踪影,”劳拉说,“有一天晚上他知道我们去剧院了,到我家来过一次,此后就再没有来过。”

  在以后的日子里,拿破仑还将常常许下诺言而又常常将诺言忘得一干二净。当有人提醒他时,他只会矢口否认,绝不承认自己亏待了谁。他得到了一个“撒谎者”的坏名声。他曾当着证人答应给某某升官晋级,却数年没有下文。拿破仑在一生事业中将树敌无数,他毫不在意,因为他既不怕丢面子也没有负罪感。他的诺言一钱不值!他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态度使他失去了周围的人对他的尊敬——即使是那些对他的军事才能十分崇拜的人,直到有一天,会完全抛弃他而毫不感到内疚。

  拿破仑和佩尔蒙家的关系结束的同时,其另一个社会关系开始了。由于镇压葡月叛乱而一夜升任巴黎卫戍(内防军)司令的少将拿破仑遇到了一位他无疑经常听人提起的女人和她的有名的朋友,如塔里昂等。她和他们在巴黎郊区小屋的放浪形骸、饮酒狂欢的风流轶事是城里人谈论丑闻的话题。她现在是巴拉斯的正式情妇。1795年秋,她和前任情夫拉扎尔·奥什⑦的风流韵事随着奥什夫人怀孕、奥什拒绝和夫人离婚而几乎告终——尽管他仍然被这个情妇搞得神魂颠倒。这个女人就是约瑟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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