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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上君子来访
曹聚仁在香港生活潦倒,住在阳台上搭建的石屋里。他在港二十年存积的各类书只好散落在露天阳台,用塑料布盖着。有一天,香港《文汇报》社长来访,问他“怎么一个人敢住这里?”曹答:“怕什么?如有贼敢上天台来,我一定把他推下去!”社长劝他君子动口不动手,这种人要拿就让他尽管拿好了。
曹聚仁在这个石屋“诗意地安居”,一住就是九年,临搬家前在半夜忽闻梁上君子偷书,曹大喜:“这回总算遇到披襟共语的爱书人了,我一定把他视作知音留下来,并请他喝酒。”哪知用手电筒一照,来人衣着潦草,面有菜色,原来是收破烂的。曹聚仁连忙向其说明这不是论斤卖的废纸,而是万金不换的宝书,送了他三百元港币将其打发走。
木箱改装专家
曹聚仁哪怕学富五车,可到菜场买肉时,操刀的小伙计只称其为“大师傅”,而隔壁的大嫂,见曹聚仁每天回家均带回一只八角钱的装苹果木箱,最贵的也是一块二的奶粉箱,便猜他是南货店的老板。
曹聚仁向她解释说:“我不是什么老板。我买这么多木箱是因为没有书架,只好把一万多册的藏书塞进这百来只箱子里。”
大嫂“哦”了一声:“原来你是大知识分子,是伟大的藏书家。”曹连忙摆手:“我不是伟大的藏书家,而是伟大的木箱改装家。我把一尺二高二尺长的木箱当作积木堆了起来,或横或竖,听我的安排。我可以和书把酒成欢,还可相拥而眠。我一个人解决了两个书房的全局,且从不要工友帮忙,这确是我的伟大之处啊。”
“书与老婆不借”
曹聚仁订的报纸有15种,杂志则更多,根本看不完,有的还来不及打开就被塞进床底。
“贫居闹市无人问”的曹氏,难得有一位本港文学青年来访。他一到这“书似青山常乱堆”的书房,便点名向曹聚仁借阅台湾刊物,曹不允,青年问:“你怎么这么小气?”曹氏要他看书房侧贴的小标语:“书与老婆不借”。
正经与歪经
有人嗜烟,有人嗜酒,曹聚仁最大的嗜好是看两岸三地不同政治色彩的报刊。有人问他能否将陆港台的报刊进行比较?
他答:“大陆报刊总是一本正经,本港则是一本歪经,八卦新闻多如牛毛。”
“那台湾出的是否好些?”
“两岸在政治军事上是你死我活,但就报刊均为党的喉舌方面并无差别。这就难怪台湾出的刊物,也是一本正经,文章的署名多为作者真名,不像香港这么满眼都是花名,连笔名都算不上。不过,台湾也有一本歪经的时候,如‘中央社’报道冰心和她的丈夫吴文藻双双服毒自杀,就是一本歪经。其实冰心在‘文革’中受到保护,当时还健在。”
腹内诗书存千卷
晚年穷困潦倒的曹聚仁,不仅医药费付不起,连房租也总是赊欠。那时他寄居在澳门新楼街妹妹家。有一天夜晚,忽然来了一位女贼,在他未上锁的屉子里乱翻,他即兴吟起郑板桥的一首打油诗:
大风起兮月正昏,
有劳君子到寒门。
腹内诗书存千卷,
床头钱串没半根。
那个女贼只听懂“千卷”这个词,不禁心中大喜,然后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在他眼前一晃,要他把“千卷”港币交出来。
曹聚仁见这个女贼长得有几分姿色,便和她开起玩笑:“靓女,别枉费心思了。我白天都无法在屉子里找到现金,现在天这么黑,你更别想找到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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