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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9.11.2010 06: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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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美国的现实迫使这些德语作家“必须迅速地将自己及其作品调适到客居国的文化传统和读者群方向上来,然而这对于那些年龄更大的作家来说太难了,要想从新遇到的事物中创造出文学上的新篇章,他们太缺乏灵活性了”。⑤某些人甚至在学会英语日常用语上都有难以克服的困难。例如,那位“讲着诗一般德语的流亡作家兼戏剧艺术家”弗里兹·科尔特内尔(FritzKortner),这样谈到他头一次接触到英语时的情景:“我的胆怯,只说一个字的胆怯,只被我的无能所超过。我用德语中并不存在的声音来模仿‘that’这个词的发音尝试显然是失败的。英国人是这样来发‘th’这个音的:他们用舌尖部位顶着上齿,并以奇特的保留方式克制性地让气流通过……呵,我简直成了语言上的小丑!”⑥为说明他拒绝学习英语的理由,他还回忆起20年代他在柏林遇到两位俄国难民时的经历:“他们讲德语的腔调简直令人无法忍受。吐字别扭,单调乏味,迟钝笨拙,不合理的造句简直侮辱了我的耳朵。我怎么能够想象,一种同样的语言命运会降临到我的头上!我又怎么能够想象,有朝一日竟然我也失去了自己的语言,并长年如受虐待那般,像那两位俄国难民讲德语那样来讲英语呢?”⑦
这种强加给流亡作家的新语言要求,导致了这一群体的严重分化,最初出现了两种极端。一种极端由“快速美国化的人”来代表。他们数量不多,有如下共同特点:年纪往往不过30出头,具有天生的语言适应能力,来美国之前就对这个社会充满好感,而在过去的成长道路上,他们的内心受到在德国经历的深深伤害,这种突如其来的伤害正好加强了他们已经存在的适应能力和意愿。⑧这些人拒绝再与流亡圈子中的人讲同样的母语,也是首先试图从语言上切断所有退路的人。他们甚至喊出“忘掉德国!发现美国!”“忘掉欧洲!发现美洲!”的口号,①而美国的出版界也只有这种年轻并迅速“美国化”的流亡作家才可能进入。
赫尔塔·保利(Hertha Pauli)、库尔特·魏尔(Kurt Weil)、爱娃·利普斯(Eva Lips)等人就属此类,但其中最为典型的是大文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托马斯·曼(Thomas Mann)的儿子克劳斯·曼(Klaus Mann)。早在1927年, 21岁的克劳斯·曼因其作品集《新小说》被译成英文而应邀来美国作巡回演讲,为背诵简单的演讲稿,他在出发前学会了约1000个英语单词。在美演讲期间,这位“文学上的神童”接触到许多美国出版界有影响的人物,这为他1937年流亡美国后铺平了出版之路。尽管流亡之初他还不得不去上英语课,但他决心“美国化”的信念是坚定的,因为他认识到:“人们往往低估了自己的适应性和机敏性。一个失去家园的作家,不应固守他对母语的感情,继续讲它的人只会因为喜欢它而不能抛弃它,最后和他的祖国一起死亡。对他来说,要做的是去学习一门新语言并获取一种新身份,他得发现新词汇、新节奏、新手段,并用一种新媒介来表达他的悲伤、情感、反抗和祈祷。之后,他会惊奇地发现,他曾经认为不可逾越的语言固恋其实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种偏见。”②由于他年轻、主动、勤奋,并具有语言上的天赋,运用英语的技能迅速提高,加之又是美国出版界熟悉的人物,因而很快受到纽约新世纪出版社的委托,用英语写下了反映德国流亡者的小说《生命的逃亡》、《另一个德国》、《火山》以及自传《转折点》,在美国获得了其他流亡作家无法企及的成功。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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