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山清秀,似水灵动,循序渐进的缠绵和丝丝入扣的抒情。
在古老而又纯朴的乡村,乡村里的人们以随意的姿式想唱就唱了,想唱什么就唱什么了。渐渐地,才有了半农半艺的艺人,在人家门前,他们以烟管敲击着门槛,编一段唱一段,他们不登堂入室,唱完了以后,继续着在乡村的路上行走,最初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种民歌的形态,这时候他们离越剧,还有一段遥遥的路程。
从“落地唱书”,到“女子科班”,和“绍兴女子文戏”,从“的笃班”到“草台班戏”、“小歌班”,
鲁迅和周作人的文章中,都提到过社戏,社戏是民间敬神的戏。
热闹时满台烟尘抖乱,大翻跟斗,冷静起来一个才旦坐着叹气唱上一二十分钟。我们的注意力反而是台下,因为摊上有些吃食可买呢。
这是周作人的记载。
社戏的日子里,戏台边早已是人山人海,孩子们在人堆里钻进钻出,到处都有买小吃的担子,豆腐花定胜糕薰青豆,香香的摆满担子。
最喜欢看戏的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孩子们也爬上了阁楼,翘首等待。
好戏开场了。
喧闹声中,乡村人最热爱的财神来了,带着祝福、带着喜气来了。乡村人都喜欢这样的开始,开开心心,事事如意,乡村的日子多么灿烂啊。
锣鼓声中,乡村多愁善感的女人啊,喜一声,悲一声;笑一阵,哭一阵。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台上的人唱得卖力,台下的人哭得起劲。等到手里的一块帕子哭得湿透,台上的戏文也唱得差不多。
这时候麦子和麦子在风里哼着民谣,这时候乡村的岁月,是偎在庄稼人怀里的老猫。
耕耘、创造和祈祷,长一声慢一声,唱一声叹一声,我们说,社戏不就是长在乡村的庄稼吗?
悲欢离合不仅在戏里有,人情冷暖却还是寸心知。
然后,乡村的“的笃班”,终于走到了越剧的门口。
1939年,《大公报》记者浙江杭州人樊迪民,被姚水娟聘为“越吟舞台”的编导,他想把“绍兴女子文戏”改个固定的名称。
这一天他正在读李白的诗集以自娱,李诗中有几首《越女词》,细味词意,李白对嵊州剡溪这个地方有特殊的感情。在《越女词》中,李白描写了越女美丽的容貌,也描写了剡溪的青山绿水。
镜湖水如月,耶溪女如雪。新妆荡新波,光景两奇绝。
樊迪民从这里得到启发,首先想到一个“越”宇。这个时候,他还想到了绍兴曾经是越王勾践生聚教训击败吴国的复兴基地,而嵊州是绍属之地。
没多久,樊迪民和姚水娟等人去卡德门大戏院看场子,见到楼上、楼下共约有一千二百多个座位,大家都不免暗暗吃惊和喜悦。
面对大舞台,姚水娟激动了:我要越唱越响,越唱越高,越唱越远。
姚水娟一下子说了六个“越”宇,大大震动了樊迪民要为剧种正名的心灵。他当即把要为剧种正名的设想向她提出和说明,
姚水娟毫不犹豫地说:“我赞成改名,从明天起,海报和广告都改称‘越剧’。”
它在浙江农村诞生,但却始终没有沾染太多都市的浮华气和学究气。它进入城市的时间较早,基本艺术格局在城市定型,这使它既保留着朴素又过滤掉了山野之气。
它总是朴朴素索地讲述着一个个人情故事。
它的剧目大多重情感少哲理,在情感中又特别偏重悲剧情感,在悲剧情感中又特别偏重悲怨而不偏重悲壮,在悲怨中又特别擅长表现少男少女的恋爱坎坷。与此相应,一切如贤淑女子诉说悲欢,它又多一点飘逸清丽,多一点具有间离效果的风姿绰约。在情节处置上,越剧大多不追求奇险型、震撼型的惊人铺排,喜欢磨研一个简明故事中的情感性波荡。由于思想和情节都不复杂,大多数越剧演员对唱腔的重视超过表演。
我们说,平适富庶的地理环境给了它以雅丽柔婉的风姿,开化畅达的人文传统给了它以沉稳蕴藉的气质。这就是越剧了。
回首江南,翩翩翻飞的水袖,情真意切的吟唱,在路上,在水中,在我们的心里,江南的身姿轻轻舞蹈着,江南的声音轻轻飘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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