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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海军、海防状况受着诸多因素的制约和影响,其中湘淮派系因素是颇为直接和重要的一个方面。它实
质上是当时的集团政治因素在军事近代化进程中的一种反映。
湘系和淮系集团,是在晚清时期存在时间最久、发展规模最大、社会影响最巨的两派军政势力,在相当长
时间和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晚清的军政格局。就两者的关系而言,笔者认为可以用“同源异流”来概括。所谓“
同源”,是指两者由基本相同的宏观社会条件和历史契机所造就,并相应有着某些共同的群体要素和社会功能
;所谓“异流”,是指两者“基因”上也有着若干差别,特别是发展趋向更呈明显不同,因而对晚清社会的影
响也就不尽一致〔①〕。两派系这种“同源异流”的基本关系,反映在对晚清海军、海防状况的影响上,相应
也就表现为既有相互结合、共同发挥一致性作用的一面,又有相互排斥、分离而产生消耗性或特异性作用的一
面。这两个方面三种不同的作用力,在不同的时空条件下和不同的具体事端上,其主次强弱又是不一样的,这
与湘淮系实力相对消长的变局以及某一时候、某一场合下两派系的特定状况有着密切关联。
从群体特征方面看,湘淮系集团又都不是有着严格组织规范的群体,而是具有政缘性和地缘性双重要素的
军政势力的集合,它们分别是以由湘、淮军将帅起家的湘、皖籍要员为核心层,另外也包括一些非湘、皖籍但
参与该派系集团的活动,有着共同派系利益的人物。其群体结构复杂而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这也
必然在对晚清海军、海防的制约和影响方面有所反映。
纵观晚清海军、海防建设的发展演变历程,可以划分为四个阶段:从19世纪60年代初到70年代中期
关于国防问题的大讨论发起前夕为第一阶段,从国防问题的大讨论开始到中法战争时期为第二阶段,从中法战
争后到中日甲午战争时期为第三阶段,从甲午战争后到清朝灭亡为第四阶段。而湘淮派系因素的制约和影响,
主要是在前三个阶段。因为甲午战争以后,所谓湘淮派系集团已基本解体,起码已失去先前的典型形态。下面
就循着阶段性演变的纵向线索,对有关情势略作考察。
在上言第一阶段当中,湘淮派系因素的作用力,主要表现为共同促使海军筹建的正式发轫,而代表性成果
是由湘系人物左宗棠和沈葆祯缔造。晚清海军从这筹建伊始就显示出非常轨性。
我们知道,虽然早在湘淮系势力产生以前,震惊于外国侵略者借以肆虐中国的坚船利炮,而喊出“师夷长
技以制夷”的林则徐、魏源辈,即已产生了建立不同于旧有水师的新式海军的初步意愿,甚至进行了某些尝试
,但终究思想上还处于朦胧状态,实践上更没有什么效果。筹建近代海军的正式发轫之局,倒是成于以适应清
王朝镇压国内人民革命需要为直接产生契机的湘淮系势力手下。湘淮系领袖们在60年代初“借师助剿”的过
程中,通过与外国侵略势力的实际接触,得以将清朝军队与“洋兵”和“内寇”进行双重比较,同时,也受到
第二次鸦片战争清朝方面失败、外患日益严重的现实刺激,遂切实体察到清朝军队的陈腐落后,要求改进。这
方面,以淮系领袖李鸿章的认识最具代表性。他说:“盱衡当时兵将,靖内患或有余,御外侮则不足”,“若
不及早自强,变易兵制,讲求军实,仍循数百年绿营相沿旧规,厝火积薪,可危实甚。”〔②〕而其为“自强
”所要“变易兵制”的具体设计中,即把建立新式海军作为要端之一,有言:“海口各项,艇船师船概行屏逐
,仿立外国船厂,求购西洋机器,先制夹板火轮,次及巨炮兵船,然后水路可恃。”〔③〕可见,在以湘淮系
领袖为主导发起的洋务运动初期,就把建立新式海军作为洋务筹划中的重要内容,并且其长远立意一开始就是
在“御外侮”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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