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花中第一流

孤独的人琪琪

按陰曆算，今年是閏（雙）六月，七夕才過了沒幾天，還未到中秋，但似乎一夜之間，桂花便開了，那種沁人心脾的清香猝不及防地一下子飄散在大街小巷，讓剛剛走出酷暑長夏的人們心曠神怡。

　　桂花，其色輕淡，其性柔和，其情疏淡，其跡悠遠，其味馥郁。宋代李清照《鷓鴣天》曰：「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李清照詠桂生動形象，還有文人賦予桂花清幽高雅的想像。宋代楊萬里說桂花是從月宮中移來的，有詩：「不是人間種，移從月里來。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唐代白居易也說：「遙知天上桂花孤，試問嫦娥更要無。月宮幸有閒田地，何不中央種兩株。」詩句都很美，充滿想像力。宋代朱熹也有詩：「亭亭岩下桂，歲晚獨芬芳。葉密千層綠，花開萬點黃。」詩中，葉與花，綠與黃，千層與萬點相對，從韻律到意象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唐代宋之問在《靈隱寺》中記：「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霜薄花更發，冰輕葉未凋。」說桂花的香味直飄到九重天上，哪怕至霜凍天，桂花葉也沒因寒冷而凋落。

　　說桂花為一流之花主要緣於其獨特的香味，蘇軾曾讚桂花「香味超然，非人間物也」，《紅樓夢》第三十八回寫湘雲請賈母等賞桂花吃螃蟹，鳳姐吩咐「去取菊花桂花蕊熏的綠豆麵子來，預備洗手」，這是因為螃蟹雖好吃，腥味卻難聞，吃畢要用桂花的香氣洗手壓腥。「清風一日來天闕，世上龍涎不敢香」，桂花因其味香而有很好的生活實用價值。將磨好的米粉加糖，撒上桂花，清水和好，上蒸籠蒸熟，可做成輕柔鬆脆香甜的桂花糕；將桂花和米粉及秋栗融於一鍋煮熟，做成桂花栗子羹；春茶裏放入桂花，泡茶時，香氣撲鼻，還有桂花糖，桂花酒等。不獨食用，桂花還可成為女人的化妝品。《紅樓夢》第二十八回蔣玉菡行的酒令中有：「女兒愁，無錢去打桂花油」句，我想，桂花油可能是古時女子的護髮油吧。

　　古人還將「桂」賦予「貴」的含義，成語「蟾宮折桂」謂之金榜題名，蟾宮指月宮，到月宮攀折桂花，比喻應考得中，仕途得意。故而考試之前，應試者家屬會用桂花米粉蒸成桂花糕，稱之為廣寒糕，取廣寒高中之意。當代歌唱家馬玉濤演唱的民歌《桂花開放幸福來》歌詞為：「桂花生在矽石哎，桂花要等貴人來耶，桂花要等貴客到，貴客來到花才開……」，也是取桂花喻貴人之意。

　　桂花，沒有玫瑰牡丹般的艷麗，沒有月季茶花般的絢爛，也沒有荷花菊花般的傲世，她來無影，去無蹤，生得細碎，香得雅致，飄飄灑灑，紛紛揚揚，像一位蘭心蕙質而貌不驚人的嫻靜淑女，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芳香留贈人間。桂花，雖無「淺碧深紅」色，仍是「花中第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