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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家乡总是在冬季落很厚的雪。对于冬天的记忆,便是冷。原野如着厚厚的绒装,沟壑亦满,若不仔细辨认路畔枯草痕迹,便会失足,灌得一裤腿的雪。那时走在上学的路上,风如刀割,鼻子冻得红红的,头巾捂住,两只眼睛注视着苍茫世界。1 |" J4 _! l2 w, B! p+ Y
温暖莫过于泥炉小屋,从窗外看便能看见茅草上蒸腾的热气,从窗口亦冒出阵阵白烟。炉子旺得很用铁条捅一下,火苗便会窜出来,再加上煤块,湿湿的白烟弥漫着。妙在可以放上一块红薯,或是一把花生,噼剥的裂纹声。红薯烤熟后揭去皮,热气腾腾,香甜可口,是冬季的美食了。) g7 f: A( r" `& Y
农村的孩子是不讲究卫生的,溅得满腿的雪泥,熏得一脸煤烟,两只手也皲裂插在臃肿的棉袄口袋里。记得一次寒假,去学校里领了成绩单与寒假作业,那日雪下得可真紧,撕绵扯絮般落着。回到家里,妈妈用一大盆热水,让我狠狠地洗了手与脸。呵,数十日积垢,洗得痛并快乐着。后来我坐在门口写作业,对着雪,看着雪花卷过篱落院门。: A5 e, Y0 l- I+ ~1 |: l4 N
多年之后,我在北方读书,似乎未体验童年时对雪的感觉,好似雪下得也不大。第一年的冬天住在最老的六舍,是最古老的那种,楼与楼之间皆以长廊相接,丛树影下,终年阴暗。落雪的那日清晨,南方未见过雪的同学惊喜连连,提着相机奔出。而我,在被窝里探出头来,窗外雪花漫舞,室内暖气片滋滋生暖。没有严寒,美梦可续。不过六舍后花园的回廊雪景还是颇有意境,破败而萧瑟,有点类似于枯笔中国画。! p+ T% E$ { o2 S, \: v# T% X
在北方亲历四年冬季,四年的雪覆盖下,心情更非往昔。工大校园,春季以图书馆前紫藤花架与海棠树为美,夏季则是土木楼的浓浓树荫,秋季,当然是司令街前那排银杏惹人思量,冬季,则是沿网球场场往红楼的那条小径,有落叶的槐树,有开阔的场地,有抱着书本而过的女生,红围巾上抖落洁白的雪花。那时我亦踽踽于其间,凝望过伊人背影,在给伊人的圣诞卡中,写下过“而她们在融化”的句子。毕业前一年的冬季,宿舍里六个人迎着雪一起活动一次,六个人并排前行,就在这条道上,照相机留下当时雪中的风姿。那时年轻呀,笑起来,连忧郁都是少年的滋味。我们戏称是六大常委出席活动,但这已是最后一次了,那是我在北方看到的最后一场雪。3 Z5 o; c+ Z! v: K, W5 k7 c
去年年初去了趟冰城,于夜色中匆匆浏览了工大校园。紫藤花架与海棠树似已不再,那条常走的路依旧。不知道今年的雪落在哪条红围巾上。" X" X: [6 ~# T% |2 [ ^/ J" X7 z
再想及童年时的雪,那样大的雪亦已不再。多年来没有下过大雪了。这几年春节回家过年,凄冷依然,雪景全无,冬季落下的雨令道路泥泞难行。想及当年的茅屋红火炉,往事便如当年的白烟消逝。忘不了的,是儿时,落下了很大的雪,一群孩子在雪地追寻野兔的踪迹。我们穿行在田野,雪花纷落,天地苍茫,空旷的天宇下,只有我们渺若草芥的影子。那时便让雪染上了苍凉的背景,在记忆里沉淀,以致多年之后,欣喜于落雪,又常有物是人非之感,童年的影响可见一斑。
' y; }- W" w, [. X W: i# J 对于雪景,我缺乏描述的文采,读书时亦未留意有谁写的绝佳。记忆中有毛泽东的那首词,“雪花大如席”的浑沌,“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绚丽。在这个冬季,都是可以拿来重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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