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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m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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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劫难逃——遭遇双性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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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2004 15:11:1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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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br>    <br>    经历这么多事情以后,乐言以为以后的生活就再也不会起什么波痕,以为就可以这么推着刘子逸走一辈子。直到她再次遇到森的时候,遇到这个脸上有诡秘的神色眼角有恐怖的伤疤的男子。<br>    <br>    那天乐言加班,晚上八点多才离开办公室。走出电梯的时候忽然被从阴影里跳出来的一个男人给抓住,瘦而有力的手抓的她很疼。乐言本能的惊叫一声。随后发现这个男人曾经在残心昏迷的时候趴在床边喃喃低语。好象听刘子逸说起过,这个男人似乎叫森。乐言的胳膊被他抓的疼,一疼,眼里的泪珠就开始打转,森笑了笑,松开手,别怕,我对你没兴趣,我是来找小宇的。他穿一身闪亮的紧身衣服T恤,干瘦的身躯看起来有些可怜,但却非常有力气。他抽出烟来点,然后把烟雾喷到乐言的脸上,小宇和你在一起吧,就算不在,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乐言问,你找小宇干吗。这你就管不着了,我的女人当然我要找到,你不见了,难道那个卖洗发水的小子不找你?乐言的心里被刺痛,子逸能怎么找她?他已经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动了。乐言往前走,森径直跟在后面。我不知道小宇在哪里,我还以为她和你在一起。不知道?你给我站住!森又一次抓住了乐言的胳膊,你们一对狗男女把小宇弄的进医院,现在竟然说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告诉你,我要是找不到小宇,你们两个人也别想活!恐吓的语言在有些阴冷的夜空里好象一把闪亮的匕首,随时可以掉下来插进乐言的胸口。乐言站稳,森,我真的不知道小宇在哪里,我看她的最后一眼是在济南的医院,她还没有醒来,后来你过去找她,我和子逸就走了,我们不是故意甩下她不管的,因为你在。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总之你要找小宇的话我不知道。那小子呢?他不会不知道吧,和他上过床的女人他会不知道?乐言的心又被刺了一下,这个男人总是能抓住她心底最柔软的部位进行攻击。乐言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是刘子逸,他问乐言几点回来,乐言说马上。森跟上来,一把夺过乐言的手机,小子,你听着,我是森,赶快把小宇给我找出来,不然我让你好看!<br>    <br>    乐言拿这个霸道的男人没有办法。森,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和你说了一百遍了,我要找到小宇,就这么简单!可我也和你说过了,我不知道小宇在哪里,子逸也不知道。握在森手里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嘿嘿的笑着,跟你们女人也说不到哪去, 带我去见那小子。不行!乐言打断他,他不可以让这个男人看到子逸现在的这个样子,绝对不行。手机还在响着,森也不把它挂断,就这样让它一直响。行,你他妈的有种,你不告诉我那小子在哪,我让他自己说。他接起电话,小子,我现在要去找你,可是你马子很烦你知不知道,赶快说你现在在哪。乐言看着森对着手机笑,好好好,哥们,一会见。他把手机扔给乐言,不再理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跳上去。乐言看着渐渐消失的出租车才反应过来。慌张的上了一辆轿车跟了上去。她的脑子很乱,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突兀的就好象残心。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找到她的,也不知道他和残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残心现在在哪里。一连串的问好在她的脑子里飞快的旋转,可她却找不到一个答案。<br>    <br>    乐言下车,飞快的上楼。在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的狂笑。是森的笑声。歇斯底里的笑声阴森的像从地狱里冒出来。乐言看到,看到刘子逸坐在地上,艰难的爬向轮椅,轮椅就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他却无法碰到。乐言像一把匕首一样冲过去,紧紧的抱住坐在地上挣扎的子逸,子逸,你不要理他,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们的家,你为什么要让他过来,他是个疯子你不知道吗?闪开!刘子逸怒吼着,一把推开了乐言,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滚,这里没你的事!乐言被甩到墙角,坐在那里,泪水覆盖了她整张精致的脸。她不仅在男人面前流泪,而且在两个男人面前流泪。他看到森一只脚踩着轮椅,轻轻的一踢,轮椅滑到了刘子逸的眼前,刘子逸抓住扶手,艰难的移动身体坐了上去。森笑着,你怎么弄的,我还以为你能卖一辈子洗发水,怎么现在连洗发水也卖不了了?让女人养你?你这样的男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我要是你的话我早就跳楼自杀了。男人的语气轻描淡写。一边吐着烟圈一边问,小子,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小宇的下落,你骗谁呢。乐言看到刘子逸的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着,脸色发青。她想过去,她想走过去扶住他,可是没有,她知道男人在这时候的自尊比什么都强,甚至强过他的生命。她不可以伤害到他,她不可以让他在这样的男人面前丧失自尊。她知道,她如果走过去,就等于失去了,永远的失去。她倚在墙角,看着森,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也许只有残心可以驾驭的了他。他好象是一只狂暴的老虎,见人就咬,充满很强的杀伤力,只有残心,只有残心这样狮子座的女子才可以让他臣服。可是,残心又在哪里?<br>    <br>    森走过去,蹲在轮椅旁边,这样吧,你悄悄的告诉我,小宇去了哪里,你见没见过他,听说你出差了一次,不会是去和小宇约会了吧,我不介意的,你知道告诉我她在哪里就行。唉,森摸了摸眼角的那条伤疤,又看了看乐言,有个女人在旁边就是碍事。刘子逸给乐言一个眼色,看见她站起来走出门,也看见她那双惊恐的美丽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在对他说,子逸,你是最棒的。<br>    <br>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男人。空气似乎一下子僵硬了。先是寂静。森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刘子逸的手里,小子,喝口水,别吓着,其实我没那么恐怖,你的马子好象把我当成一个神经病,也许全世界的人都会把我当作神经病,但是小宇不会,小宇永远会把我当作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事实上我就是很正常。你不用问我为什么要找小宇,很简单,我想她了,这个理由足够了吧,我想见她,我爱她。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不必找了,刘子逸打断森的话,小宇死了。<br>    <br>    他仰起脸,看到森脸上的肌肉在轻微的抽搐着,很快又静止,小子你说什么屁话,你以为我信?你以为你说小宇死了我就不会再去找她了是不是?!是不是!那你就去找,刘子逸的语气平和,但有力量,我亲眼看着小宇死在车轮底下,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失去一条腿。森怔怔的看着刘子逸仅剩的不到一半的左腿,忽然哈哈大笑,然后用脚狠命的揣着他的伤口,好好好,死了死了死了!刘子逸的双手深深的陷进两旁的扶手中,他拼命的咬紧牙忍受着剧痛。他看着鲜血一滴一滴的从伤口里渗透出来,流淌到地面,流淌到森的裤角上。他忽然发现,森黝黑瘦削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珠。然后忽然抄起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往自己的手臂上刺去。他连刺三刀,小宇,这是我还给你的,以前我打你,我让你流血,现在我还你,还你……<br>    <br>    刘子逸看着森疯狂的举动,有些茫然。他本想用一个谎言尽快把他打发走,可没想到森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去爱小宇。他不再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他看着这个瘦削的男人踉跄的走了出去,地上流下一串血渍。那把躺在地上的水果刀,浸泡在鲜血中,隐隐泛出清冷的白光。上面,沾染了一个疯狂的男人对小宇疯狂的爱和思念。他看着那白光,喃喃的说,小宇,你知道吗,你是幸福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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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2004 15:15:00 | 只看该作者
六十九<br>    <br>    我还是在酒吧工作。久久好象香烟那样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我。工作的时候她就在吧台前坐着抽烟喝酒。等到我下班后就一起回家,或者到高档的西餐厅吃饭,对着菜单随便点,有时候给服务生的小费就要超出餐费。久久很快就成了那里的财神。经理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久久对这样的嘴脸一向不屑,她很蔑视,小宇,你相信钱是万能的吗?我点头。久久亲了我一口,以前我不相信,不过现在我信了,钱可以买到任何东西,只要有卖的,都可以买到,不是吗。<br>    <br>    大部分时间久久只是待在酒吧,但她从不帮忙。她宁愿无聊到对着灯光发呆也不会去帮我给客人递一杯酒。不过有时候会给坐在她旁边的单身男人推荐点什么。这里的每一种酒久久都品尝过,她知道哪种味道适合哪种男人。她看男人的眼光准的好象苍蝇找臭鸡蛋。久久从来不洗衣服,穿脏了就会直接扔掉,而且会剪的很烂然后扔掉,她不喜欢哪天会看到路边的乞丐也穿着她曾经穿过的衣服。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久久夸张的挥着手臂,手腕上的铃铛撞出清脆寂寞的响声。她有时候会掰着手指计算自己的生命,然后用激动的眼神看我,小宇,我真的快死了,生命离我越来越遥远,我慢慢的朝死神逼近,那种感觉真的很好,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神秘的,性感的,诱惑的。她放肆的大笑着抽烟,你知道的,我经不起诱惑不是吗,男人的诱惑我都经受不起,何况是死神,死神一定是个英俊的男人,我渴望死后和他做爱,然后一起生个孩子,一个家,一个男人,一个孩子不是你的愿望吧,我帮你实现,很快的小宇,很快我就可以帮你实现愿望了!她不管我在工作,也不管我手里的酒撒了出来,一把抱过我的脑袋,在我额头上胡乱的亲吻,她的双唇冰冷。然后我就会把酒杯扔到桌子上紧紧的把她抱住,这是一具即将离开的逐渐冰冷的身体。但还有隐约的温度,还有年轻女子那种优美的曲线。久久很瘦,但是身体柔软,我怀疑她的骨头都是柔软的。有几次我想把她揉成一团塞进我的口袋里。<br>    <br>    久久最后出现在吧台的那一晚,和一个男人吵架。她把整杯的红酒泼到了男人的脸上,在男人还没来得及发怒的时候,她有抄起一瓶还没有打开的巴伦啤酒劈头盖脸的朝男人的脑袋砸去,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森,森也曾经这样打过一个外国男人。我看着啤酒花混着鲜血和红酒一起在男人的脸上泛滥开来。男人狂喉着和久久扭打在一起,最后我又从后面补了一酒瓶那个男人才安静下来。我也因此被告知炒鱿鱼,还差点进了派出所。当警察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竟然说是一场误会。竟然先向久久和我我道歉。久久大笑着拍着男人的脸,然后吻了那个警察一下,而我,也笑着朝男人吐了一口烟雾,哈哈,真贱。走了啊,拜拜……我和久久朝他飞吻。<br>    <br>    之后久久的病情便开始恶化。她已经无法自理。久久整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滴水不沾。眼睛,嘴巴开始间断的渗透着鲜血。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用一大包纸巾给久久擦拭着。她开始昏迷,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是我让她醒来的时候一定可以看到我,所以我养成了上厕所都奔跑的习惯。久久醒来的时候,我便硬逼着她喝汤,我不给她吃药,也不让她治疗。我只是给她最基本的保证活着的稀薄的食物。她可以在我面前病死,但绝对不可以饿死。我看着久久艰难的把稀薄的汤水咽到肚子里,往往是喝一口吐三口,但是她依然会喝。有时候汤水和血水会混在一起吞下去然后再吐出来。我知道久久很痛苦,但是她没有主动要求结束生命。她说,小宇,你知道吗,人最开心的就是临死之前的这段时间,人最真实的也是在这个时候。健康的人总是在小心翼翼的顾忌着自己的身体,他们害怕很多,害怕自己破产,害怕自己失业,害怕家人出事,害怕被炒鱿鱼,害怕贫穷,害怕孤独。他们一直在虚伪的掩饰着自己,他们很累,不是吗,人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累。我这样很好,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的时候,他真的很开心。只是我不能再抽烟再喝酒了。我说,久久,你可以的。谁说你不能抽烟喝酒,你可以你一定可以。然后我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把烟雾憋在嘴里,我吻着久久,把烟雾送进她的口中。我又用同样的方法把酒送到她的口中。她已经很难下咽,但是她依然说,很好喝,真的,酒的味道真的很好,还有香烟。<br>    <br>    久久从来不对我说谢谢。我喜欢这种真性情的女子。谢谢,对不起,抱歉这样的废话泛滥的好象垃圾。久久因为病痛折磨根本无法好好休息,她经常会在梦中呻吟着,然后我打开灯,看着久久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嘴里渗透着鲜血,然后我就吻她,我用嘴唇吮吸着她的血液。我不要让她的鲜血浪费掉。久久因不断的流血而变的异常虚弱,我翻开她的眼睛,里面几乎没有什么血色。我不能让久久在这个时间离开世界,因为还没有下雪。久久说过她出生在雪天,那是她生命的开始,她要让她生命的结束也是在雪天。我答应了她。我答应她一定要让她的生命延续到雪花飘落的那一天。我用刀子割破手指,我把鲜血滴到碗里,然后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喂给久久,我说,我吸了你那么多的血,我要还给你。久久闭着眼睛,嘴角微微的抽动,我知道她是在笑。我的手上,留下了新的伤口,那是挽救生命的伤口,有着桀骜不逊的美丽。<br>    <br>    除夕的时候,下雪了。很大很大的雪。这是久久最后一次醒来。我给她喂了最后一口烟,最后一口酒,最后一滴血。我把她抱到窗口,推开窗子,看大朵大朵的雪花飘落。风把雪花吹进屋子,冰冷的雪花拈在久久的脸上,身上,却没有融化。因为久久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比雪花还冰,却没有雪花那样柔软。<br>    <br>    久久死了。死在大雪纷飞的冬天。死在我的怀里。她的脸色苍白,只有嘴唇上沾着一滴血,那是我最后喂给她的鲜血,来自我的身体。但是它却没有进到久久的体内,它倔强的贴在久久惨白的双唇上,已经凝固。<br>    <br>    久久的那些钱,还是没有花光。我给她请了最好的化妆师,久久是美丽的,美丽的生命注定孤独。我给她选了一套她生前喜欢的衣服,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久久她穿的衣服。男士的棉布衬衣,肥大的牛仔裤,脏兮兮的旅游鞋。我让化妆师把她的稀少的头发挽到耳后。衬出她精致苍白的脸。嘴唇上依旧粘着那滴干涸凝固的鲜血。没有抹去。这是我和她仅有的纪念。两个女子的邂逅,到最后一个女子的死亡,仅有的纪念,只是一滴血。<br>    <br>    我看着久久被推进火化厂。我不愿把她看成是一具僵硬的不再有温暖的尸体。我宁愿把她看成是即将要超脱的生命。久久完成了一个轮回,她的下一个轮回,依旧光彩照人,依旧是美丽的桀骜不逊。我把久久的骨灰收藏起来,没有撒在她家乡的土地上,也没有撒在白雪皑皑的山脉中,我把那个小小的黑色的盒子放在枕边,夜晚睡觉的时候会吻它,然后给它盖上被子,让它和我在一个被窝里。我要温暖它,用我的体温。<br>
73#
 楼主| 发表于 29.1.2004 15:18:57 | 只看该作者
七十<br>    <br>    乐言看着森跌跌撞撞的走出去,刚才那个看起来似乎充满兽性与野性的男人一下子竟变的像一只受伤的猫。眼睛里更多的是疼痛,而不是凶狠。乐言看到他胳膊上有三个血洞,汹涌的流淌出鲜血。他没有包扎,任凭血洞里的鲜血迸发着。他倚在墙头,朝乐言看了看,乐言看到他的眼睛里的晶莹的液体,透明的,似乎一碰即碎。乐言很快的躲开他的目光,也不敢说话,她不忍心把一个凶暴的男人眼睛里脆弱的东西给击垮。她看着男人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他经过的地方,是大滴大滴暗红色的鲜血。那是告别的血液。里面渗透出绝望的气息。<br>    <br>    乐言推开门,屋里一片狼籍。地上有淋漓的鲜血,一把闪着白光的水果刀静静的埋葬在鲜血中,还有她的子逸,颓倒在床上,重新被挣裂的伤口又往外冒血。乐言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鲜血,她感到一阵晕眩,天地好象颠倒了一样,整个房间都在摇晃。她被吓的想哭,但是却怎么也掉不下眼泪。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只一会的工夫,屋子就变成了这样,好象一个残酷的屠宰场,屋里散发出血腥的味道,弥漫着战争后沉闷的气息。屋里的空气变的浑浊不堪。她呆了一会,才想起子逸的伤口还在流血,慌张的找了一堆纱布要替他包扎。子逸一把拉住了她,乐言,不用。他拽下那堆白色的纱布,开始吻她,他干燥的双唇慢慢在乐言的整张脸上蠕动着,吮吸着。然后是身上,他轻轻的褪去乐言的衣服,吮吸着她每一寸光洁的肌肤,好象要把她体内的一些东西全部吸干。<br>    <br>    他们做爱。他在疼痛中和乐言做爱。依旧在滴沥的鲜血染透了白色的床单,留下斑斑血痕。他闭着眼睛,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那样趴在乐言身上,他的下巴抵住乐言耳朵,她听到他在叫,小宇,小宇……乐言的泪水一下子翻涌而出。她哭出了声音。他一愣,睁开了眼睛,乐言,你哭了。没有,子逸,我没哭。不是的,你哭了。他还在吻她的泪水,他还不知道他在和一个女人做爱的时候嘴里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乐言把他推开,子逸,你的伤口在流血,我帮你包扎。<br>    <br>    他看着她用纱布一点一点的把伤口包起来,他看到她的泪水滴在从伤口流出的鲜血中。泪水把鲜血稀释。乐言默默的看着他,子逸,我们结婚好吗。结婚?是的,你不是想结婚吗,你和我说过的,我说考虑一下,现在我考虑好了,我们结婚,马上。她吻了他一下,子逸,我爱你。<br>    <br>    来年春天,他们结婚。婚礼很简单。并不铺张。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美丽的像一个公主。照片只拍上半身,照片上的子逸英俊挺拔,脸上的棱角更加分明,比起大学校卡上的那张一寸照,成熟了许多。乐言偎依在他身边,眼睛明亮,微微的笑着,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乐言把结婚照挂在他们床头对面的墙上。每天早晨醒来就可以看到。<br>    <br>    他们的新家是一套明亮的三室一厅的房间。居室在二楼,阳台外面是两棵茂盛的芙蓉树,芙蓉花一直盛开到他们的窗前,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摸到。每天下班回家,乐言会把刘子逸推到阳台,然后打开窗户一起看夕阳和芙蓉花。刘子逸没有再在乐言面前提起小宇,她不知道结婚是不是能让一个人忘掉些什么。但是乐言很怕和子逸做爱,每次都是匆匆结束,她害怕再从子逸的口中听到小宇的名字。就这样,乐言有些自欺欺人的和子逸生活,但是却觉得甜蜜,因为她爱他。她想他也是爱她的,只是无法忘记小宇。她不怪他,她知道他爱她就已经足够。她也知道,小宇是一个让人一旦记得就永远无法忘记的女子。她从不奢望小宇可以在刘子逸的记忆中消退,就好象从不奢望残心会在自己的记忆中消退一样。<br>    <br>    一对新婚夫妇。经常想起的,永远无法忘记的,竟然是同一个女子。相对刘子逸来讲,残心在乐言的记忆中似乎会更深刻一些,她还是经常给残心发邮件,即使没有回音,也是在发,她知道残心一定可以看到,她说,残心,我结婚了,和子逸,我们生活的很幸福。她又告诉残心新家的地址。她没有对残心说刘子逸的身体已经不再完整,她没有说。这些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对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再见面的人而言,只需要告诉她幸福,至于那些不幸的事情,只有隐埋在心底。她也没告诉残心森来找过她。也没告诉残心那个男人胳膊上多了三个血洞。同样没有告诉她那个男人的眼睛里有了脆弱柔软和绝望的东西。<br>    <br>    那三刀,刺到了一个男人心底最柔软的部位。刺的很彻底,是一种不留情的穿透。只有这样,才能让一个歇斯底里的老虎一样的男人变的温顺和安静。<br>    <br>    乐言不再上网看残心的文字,那些疼痛的东西她不要带进婚姻,不要带进和子逸组成的这个温馨的家庭。但是她却渴望收到残心的只言片语,哪怕就只有一句话,话里只夹着一片残缺的百合花瓣。<br>    <br>    乐言一直没有看到残心那部电影小说的结局。她想象了无数个结局,快乐的, 痛苦的,无奈的,幸福的。她都想过了,但是她知道,这些都不是残心想要的结局,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没有人可以知道。她是一个神秘的让人琢磨不透的女子。所以她总是一个人,不去了解别人,也不让别人了解她。她试图拒绝一切要靠近她企图永远留住她的生命。她一直活在自我的世界里。她一直都是孤独的。这种孤独注定了她只能把自己放逐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城市中。也许这个城市并不遥远,但是却陌生。<br>    <br>    乐言一直希望残心可以过上稳定的生活。像她一样有个长久的家,不一定富裕,但是却可以好好的永远的过一辈子。她知道,残心不可能拥有这些,因为她从来不曾朝家的方向努力过,她一直在把自己放逐在离家很遥远的角落里。家对她而言,仅仅是一间房子,房子里的男人,可以随时更换。她一直是一个对家的概念模糊不清的人。她一直生活在很边缘的地方。用冷冷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br>    <br>    乐言摘下一朵芙蓉花,把它夹在残心写的文字中,把它夹在那片百合花瓣旁边。红色的芙蓉花朵,但愿会让这片白色的花瓣不再孤独,乐言能做的,只有这些。<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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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2004 15:21:15 | 只看该作者
七十一<br>    <br>    久久终于完成了她生命里的一个艰难的轮回。大雪连续下了三天三夜,每天中午我起床后,都会抱着久久的骨灰盒站在窗前看雪。我把那个黑色的盒子紧紧的压在胸口,让它变的温暖。大雪厚厚的落满了窗棱,我捧了一把,撒在黑色的盒子上,我知道久久爱雪,就好象她爱自己的生命。她让生命在最后一刻绽放出绚烂的色彩,好象夜色里腾空而起的烟花,肆无忌惮的在漆黑的天幕中挥洒。从不管挥洒后的下一秒是什么,即使是降落,即使是烟消云散,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曾经美丽过,这已足够。<br>    <br>    梦里的时候,还会看到久久,她拿着酒杯在我面前晃着,然后把红色的液体慢慢倒进嘴里,用疑惑的眼睛看我,小宇,久久有多久?我歪着脑袋,抽烟,用力思考,然后回答她,久久有多久……然后我抓着久久冲出酒吧,我把她拉到那条长长的铁轨旁,我对她说,久久,你看到铁轨了吗?它有多长,久久就有多久。可是,她皱着眉头,干燥的长发被风吹起,打在我的脸上,可是,小宇,我看不到铁轨的尽头,我也不知道它有多长。我笑,那是因为铁轨根本没有尽头,所以,久久也没有尽头,明白吗。我看到她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然后我醒了,满脸是冰凉的泪水。拔出一根烟,倚在床头,把黑色的盒子抱在胸口,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只手拿烟。<br>    <br>    又一个绚烂的生命从我身边消失。我依旧是一个人。我注定永远都是一个人生活。那些曾经在我的生命里闪过的灵魂,全部离我而去。我连一个坚强的生命都留不住,久久是坚强的,也是乐观的。我一直都这样认为,她的眼睛里,始终没有掉一滴泪水,我看到从她眼里涌出的,只是血,红色的鲜血。而不是晶莹的泪滴。这个没有泪水的女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用鲜血来替代泪珠。久久是多么美好的生命。她选择了一个完美的归宿,同样是美丽的。<br>    <br>    我决定再次搬家。再次离开。这个城市已经没有让我继续留下去的理由。我把电脑还有简单的家具低价处理掉。那只大大的陈旧的背包里只放着几件衣物还有久久的骨灰。我走了,又一次踏上了没有目的的旅途。我不知道即将达到的城市是哪里,我也不知道即将又会邂逅到什么样的生命。我很疲倦,夜晚的时候躺在硬硬的卧铺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我听到了蓝的声音。他说,在这个世界里,有很多人一直在告别中生活着,他们告别一个又一个城市,告别一个又一个他爱的或是爱他的人。这些生活在告别中的人往往缺乏安全感,他们不接受陌生的面孔朝他们微笑,他们拒绝温暖的双手给予他们的帮助。他们只相信死亡,只有死亡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曾经有一个女孩为节目写稿子,每晚都会对着话筒读这些伤感疼痛的文字,她的文字可以深深的抵达每一个在夜晚失眠的朋友的灵魂深处,可以抵达每一个漂泊流浪的城市边缘人的灵魂深处。因为,那个女孩,她始终也是漂流着的,游移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空间。也许,在此时此刻,她正在进行着生命里的又一次告别……<br>    <br>    蓝充满磁性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打在我的胸口。火车越跑越远,广播里的信号越来越微弱,最终把蓝的声音彻底的抛弃掉。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怀里揣着久久的灵魂。脑袋里闪过一个又一个我邂逅的城市和生命。<br>    <br>    青岛。我邂逅了森。这个眼角有伤疤的性感粗暴的男人,他占有了我的身体,完成了我生命中一次质的转变。他在爱我的同时却又和其他女人做爱,他狠狠的打我之后又体贴的照顾我,他为了留住我不惜吸毒,他和南瓜打仗,我在他冰冷的沾满鲜血的怀里想到了电影小说的结局。可是我无法和他生活在一起,我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他,终于有一次我不再回去。我发现,我不曾爱过他。但是却和他有了一个生命,这个生命最终被我毁掉。<br>    <br>    网络。我邂逅了乐言。并且爱上她。爱上了这个眼神清澈皮肤光滑的女子。她温柔,美丽,恬静。像一朵没有完全绽放的百合花。她有一捧即碎的脆弱的心灵。经受不起磨难和打击。似乎一直生活在保温箱里。仿佛一个早产的婴儿,总是需要别人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她读我的文字,并且心疼。我在电话中给她听大海的声音。我告诉她,大海是上帝胸口的一滴血,经过了时间的洗礼,变成了蓝色。<br>    <br>    车厢。我邂逅了一个英俊的男人,我一直不能完整的记得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很英俊,有挺拔的身躯。他的怀抱很宽阔,也很温暖,却因为抱着我而变的冰冷。他是无法温暖我的一个男人。却把初夜给了我。他现在和乐言在一起,他们已经结婚,将来会有一个孩子。这个归宿很好。是适合乐言,也适合他的。<br>    <br>    还有南瓜。我第一份工作的上司。他看起来是一个沉默温和的男人。我在他家的书房里工作。他纵恿着我。我被森打的那个晚上跑到了他的家里,他给我擦拭伤口。并且给我准备早餐。他的话一直不多,和森打了一架,我为了救他,跳进了冰冷的海水。但是最终把我抱起来的,却是森。<br>    <br>    还有呢,我记不得了,还有那个在酒吧里被森打的外国男人,有着迷人的蓝眼睛,让我有和他做爱的欲望。但是我却让森打了他,我让森打了一个无辜的男人。<br>    <br>    然后在我刚刚离开的城市中,我邂逅蓝。这个在电台做晚间节目眼睛里没有情欲的男人。身上有淡淡的剔须水的味道,有磁性的好听的嗓音。我给他写稿子,听他每晚在广播里朗读。我的文字通过电波传送到夜空里,显得格外宁静和孤独。我没有告诉他我要离开。但是他却知道。他知道我一定不会待的长久。在我应聘的那一天,他也许就知道了。我相信他能感觉出我身上的流浪的味道。充满野性。<br>    <br>    最后是久久。这个我邂逅的最后一个生命。在我的怀抱中死去。久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与和她邂逅相处的时间无关。印象是心灵深处的一种记忆。记忆钻的越深,印象也就越深。我知道我永远也无法忘记久久,哪怕我忘记了我自己是谁,我也不会忘记这个璀璨的生命。她在大雪飞舞的寒冷的冬天放弃了整个世界。两只手轻轻的松开,然后整个世界在她面前坠落。她的灵魂游离在世界之外,游离在属于她自己的寂寞的天空。<br>    <br>    一个个邂逅的生命,全都不见。只剩下久久的骨灰在我的怀抱里,还有些许残存的温度。我不知道这些残留的温度还能持续多久。也许就好象久久问我的那个问题,久久有多久。我回答不上来,只能在梦里带她去看那条长长的铁轨。告诉她铁轨有多长,久久就有多久。<br>    <br>    我的脚下,是一片僵硬的熟悉的土地。是的,我真的又回到了那条铁轨边,我回到了自己的童年。那条铁轨依旧寂静漫长没有尽头。停靠在上面的长长的火车,和这条铁轨相比,显得如此渺小。我沿着铁轨走,肩膀上背着包,怀里抱着盒子。我看到铁轨旁边积满了煤渣,在月光下泛着青色的光芒。<br>    <br>    人潮渐渐散去。火车重新启动。铁轨旁,只剩下一个我,还有我怀里的久久。我望着铁轨,我还是看不到尽头,无论我什么时候来到铁轨旁,永远都是看不到它的尽头……<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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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2004 15:24:37 | 只看该作者
七十二 夜蝶<br>    <br>    她身体猛的一沉,骤然坠落。周围没有声音,只有凛冽的风急速划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刀割般的疼痛。她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她感觉自己像被遗弃的一具尸体。沉重的,冰冷的,赤裸的。她在坠落。<br>    <br>    凛冽的风停了。她不再浑身冰冷。她在哪里?她张大眼睛看。周围是一片漆黑,只有帖在墙壁上的一盏灯射出昏暗的光芒。她似乎在一个封闭的容器里,或者是地狱。她摸索着爬起来,小心的爬向那盏昏黄的光亮。一闪一闪的。像幽灵的眼睛。唯一的一点光亮似乎可以给她带来温暖和生命。她艰难的爬着,身体很疼。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疼。她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找不到伤口的疼让她无助和恐惧。最后支撑她艰难爬行的只是那豆大的光芒。忽闪忽闪的。<br>    <br>    小宇。她听到有人在叫她。是个男人。她停下。努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周围开始慢慢变亮。她看清楚了叫她的那个男人。他就站在她面前,穿一条黑色的裤子,赤脚。男人伸手把她拉起来,他的手干瘦有力。胳膊上有三个黑色的洞口,整齐的排列,似乎很深,没有尽头。他赤裸着上身,她看到他精瘦结实的肌肉,她看到他狭窄黝黑的脸,她看到他野兽一样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她看到他眼角宁静的伤疤。她叫他,森。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为什么不穿衣服,冷吗。她点头。他拿出男士棉睡衣给她穿上。又拿出烟给她抽。她接过来,在碰到他手指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冰冷。她迅速的把烟点燃,是她喜欢的淡淡的中南海的味道。他的眼睛像匕首一样尖尖的刺向她,小宇,你为什么又离开我。为什么。她没有躲避,她仰着恋迎接着匕首一样清冷的目光,我为什么不能离开你,你是我什么人,我去哪里还要经过你的允许?她笑,笑的很不屑,你算什么男人,离开就活不了是吗?他不回答她,小宇,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这不是你所能左右的了的。不是吗?她对准他的眼睛,狠狠的吐了一口烟雾,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我不是一只动物,可以让你随便宰割,杀戮。男人眼睛里的光芒依旧不变,小宇,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还要离开我。是的,她昂着头,眼神倔强,我不仅会离开你,而且会永远的离开,你不会再见到我。男人沉默,他转过身,她看到他背上的那只青色的蝎子,又在抖动,一下一下的抖动,慢慢变的激烈。她肆无忌惮的看他,站在那里无所谓的抽烟。男人忽然一把抓住她,钢钳一样的手指在她细瘦的胳膊上留下红色的印痕。他没等她喊出声,迅速把一根针扎到她手臂上的静脉血管中。她大叫着,森,你这个疯子,你要做什么!他抬起眼睛看她,小宇,我要永远留住你,你是我的。她看着白色的液体慢慢渗透到她的体内,只留下一个细小的针孔。她颓倒在男人的怀里。男人怜爱的搂着她,把她的脸紧紧的压在他的胸口上,然后也往自己的胳膊上注射了一针。他说,小宇,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这里还有好多,还够我们用很长时间,最后我们可以把公寓卖掉。吸毒的时候我是最幸福的时候,因为有你在我身边照顾我,我也要把这种幸福给你。我不会再打你,我要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我要好好的爱你。他把她抱起来,怀里的女孩那么轻,好象随时可以飘走,他只有紧紧的抱着她,他把她轻轻的放到床上,帮她脱掉身上的衣服。<br>    <br>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一直在空中飘动的风筝,不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br>    <br>    他吻她。吻她的眼睛,吻她的脸,吻她的唇,吻她的每一条单薄的曲线。她不动,张大了眼睛看他,他说,小宇,不要紧张,放松身体。他一欠身,猛的一沉,她的身子晃了一下。他被她的柔软包裹着,他的身体滚烫,当他帖近她的时候,却打了一个冷战。她是冰冷的。他紧紧的抱住她,企图温暖她,融化她。她说,森,你愿意永远像这样和我做爱吗。他点头,是的,小宇,我爱你。她忽然大笑,爱我?在床上对女人说我爱你的男人全部该杀!<br>    <br>    她抓起床头桌子上的一把尖刀。钝重的刺进了男人的身体。一下,又一下。刀子穿过背部,穿透那只青色的蝎子,直抵心脏。她看到男人在笑。嘴角渗透出鲜血。一滴一滴的打在她雪白的胸口上。温热的。从即将冰冷的身体里流淌出来。男人的嘴角在动,他的身体终于完全沉了下来。他滴着血的双唇贴在她的耳根。她听见他在说,我爱你。<br>    <br>    她笑。把尖刀从他的身体里面拔了出来,上面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她用舌尖舔了舔,刀尖发出冰冷的光芒。她把手举起来,刀子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刺进了她柔软的腹部。她在笑,森,这样我就可以永远不离开你了,你也可以永远在我的身体里,永远和我做爱。但请你不要对我说我爱你。<br>    <br>    乐言猛的张开眼睛。浑身被汗水湿透。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她推了推睡在旁边的子逸,子逸,我做梦了,梦到小宇,还有那个森,他们……没等乐言说完,刘子逸便用手指按在了她的嘴唇上,乐言,不要说了。<br>    <br>    乐言穿好衣服,到信箱里去取报纸。她把报纸拿出来要关信箱的时候,发现了里面还有一封信,信是三天前从青岛寄来的。她把信封撕开,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信纸是灰色的,有一条长长的寂静的铁轨。铁轨上面有一滴鲜血,早已干涸。信中只有三句话,分成三行。<br>    <br>    一个家。<br>    一个男人。<br>    一个孩子。<br>
76#
 楼主| 发表于 29.1.2004 15:26:02 | 只看该作者
  七十三 真水无香<br>    <br>    下雪了。漫天飞舞的雪花覆盖了铁轨。但我依旧可以寻找到它。那漫长的没有尽头的铁轨,我总能寻的到。因为我要找到我的母亲,这个一辈子寂寞凄苦的女人,最后的身影便是出现在这条铁轨上,我只要沿着铁轨一直走一直走,一定可以找到母亲。我必须要找到她。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唯一的目的地便是母亲的怀抱。虽然在我的印象中她没有抱过我,她只是打我,用那根黑色木棍狠命的抽打我,然后吻我的伤口。但我知道母亲的怀抱一定是温暖的。我太冷了。 想躲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那便是母亲的怀抱。<br>    <br>    我向远处眺望。弥漫的大雪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楚,其实也无须看清,因为远方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条寂寞的铁轨。它就是我的路,是我的航标,给我指引着寻找母亲的方向。我很冷,从口袋里摸出被挤的皱巴巴的劣质香烟,又拿出火柴。用手护着把烟点燃。劣质香烟的烟雾呛的我不停的咳嗽,也被呛出了眼泪。温热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打在雪地里。泪水很快消失。地上被泪水打湿的痕迹又被新的雪花覆盖。我蹲下来,用两只胳膊抱住膝盖,这样的姿势可以让我感到一丝温暖。雪花把香烟打湿。烟头在冰天雪地中拼命的挣扎,最后熄灭。我把它埋葬在雪地里面。<br>    <br>    然后我感到雪停了。头顶不再有雪花飘落下来。小宇。有人叫我。苍老沙哑的声音。我用力的仰起脸,是母亲。她撑了一把雨伞,在我头顶的上方。我站起来,看到母亲在对我笑,小宇,天这么冷,还蹲在这里,妈妈找你好久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呢。我看到母亲穿一件黑色的旧棉袄。脸上围着灰色的围巾。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她把伞递给我,用手给我紧了紧衣领。小宇,这么冷的天你穿的太少了,会冻坏的。母亲的手碰到我的下巴,很温暖。我似乎在融化,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说,妈,我把你的木棍和布袋给弄丢了,我要找回来。母亲笑,眼角的皱纹一下子紧到一起,她把我拥到怀里,傻孩子,你没有弄丢什么。隔着厚厚的棉衣我感觉到母亲的心跳。然后母亲像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拿出那根木棍,还有布袋。都在这儿,小宇,你那么久没回家,就是在找它们吗。我点头,然后又摇头。母亲笑着,在我的耳边呵着热气,我也在找你,我就沿着铁轨一直找一直找。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母亲看着我,小宇,不要再拣煤渣了,会把手冻坏。她托起我的双手,笑,还好,没有冻裂。我呆呆的帖着母亲的胸口。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很少笑。也不会拥抱我。我的身体忽然变的很热很热,泪水像融化的冰块那样流淌下来,浸湿了母亲的衣襟。母亲捧起我的脸,给我擦着泪水,她的手僵硬粗糙,有常年劳作留下的深刻的纹路。但是不冰冷,母亲的双手的温暖的。<br>    <br>    母亲又问我,小宇,你饿吗。我点头。然后看见母亲从怀里摸出两个冒着热气的火烧,小宇,快吃了。吃饱之后就不会冷。我接过热热的火烧,大口大口的吃着。很香,很酥。母亲拉着我的手,沿着铁轨走。我问,妈,你要带我去哪里。母亲说,小宇,你不是说铁轨没有尽头吗。我带你去铁轨的进。我找到了,我找你的时候,就沿着铁轨走,然后走到了尽头。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美的好象天堂。有许多鲜花,阳光明媚。还有白云。妈妈带你到白云上面,我们可以坐在白云上面看下面美好的世界。我歪着脑袋,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母亲,妈,世界是美好的吗。是的,母亲说,当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便会发现它是如此的美好。<br>    <br>    雪忽然停住了。天边出现了绚丽的彩霞。铁轨重新出现在我眼前。上面没有一片雪花。夕阳倾泻在漫长的铁轨上面,我看不到尽头。但是母亲说铁轨是有尽头的。那里是一个像天堂一样美丽的地方。母亲牵着我的手,带我去寻找铁轨的尽头,寻找美好的终点……<br>    <br>    <br>    (完)<br>
77#
 楼主| 发表于 29.1.2004 15:31:33 | 只看该作者
后记:离别的纪念<br>    <br>    正如前言所说,即将写下的字是纪念。<br>    <br>    纪念结束后,我选择了离开。离开了一个待的时间不长,但人气很旺的论坛。在那里,我得到很多人的关注,《在劫难逃》便是首发在那个论坛。但最终我还是离开了,在结局的那天,在论坛里一个朋友生日的那天,我走了。我似乎很难再记得什么,我经常会忘记一些一直记得我想念我的朋友。这让我非常沮丧。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个没良心的人。所以我始终不敢在同一个地方长久的待下去。我只做短暂的停留,我有些惧怕被陌生的面孔关注和牵挂。因为我觉得身上的感情债太重,永远也无法偿还。每当我收到陌生的邮件,看到陌生的名字对我说我想你的时候,心里就会空空的。我不知道那双关注的眼睛来自何处,我找不到那双眼睛,只知道它一直在角落里看着我。<br>    <br>    已经不记得是在多久以前开始变的健忘。会忘记很多事,以前的,现在的。所以开始用文字纪念。纪念那些不该遗忘的人和事。我甚至会忘记自己写过的字,最离谱的是《在劫难逃》便是在边写边忘中完成的。忘记写到第几章,忘记有些章节的内容,不得已的时候只好重新翻看前面的一些情节片段。我甚至都不如许多读者记得清楚。于是我又一次沮丧。我努力的去记住和我聊过天的喜欢我文字的读者朋友,但遗憾的是,当我再次和他们交流的时候,我仍会不知所云,仍会想不起那个看着眼熟的头像和名字到底是谁,我到底和他们说过些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我知道我的健忘会给许多朋友带来伤害,但我却依旧如此。我甚至连伤害了谁都不知道。就好象心底的那道伤口,感觉到了疼痛却寻找不到疼在那里。我找不到伤口。<br>    <br>    于是我只能不断的告别。在我的文字还没有完全冰冷的时候,迅速的离开。似乎短暂的停留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遗忘的借口,有些无奈。我记得的朋友不多,但一旦被我记得的朋友,那便是一辈子的朋友。要么很快记得,要么很快忘记。心里总有一个洞,需要某种感情去填充。我确信,这种感情是友谊而不是爱情。<br>    <br>    我知道我写的每一篇文字要表达的是什么。在充满鲜血,疼痛,伤感,残杀,情欲的字里行间,都渗透出一种怎样的感情,我一直都是清楚的。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会变的敏感,变的小心翼翼。《在劫难逃》里,我要表达的是母爱,是友情。也许我文字的表达能力不够,也许我表达的不透彻,总有读者对我说不知道我要表达些什么。对此,我有些无法理解,那条贯穿全文始终的长长的寂静的铁轨,小宇身上那一道道被母亲的棍棒抽打出的伤口,久久临终前几个月的生活,难道还不够表达出什么吗?不少人还是用世俗的眼光读我的文字,用世俗的眼光去看那个似乎有些招摇的题目。提起感情,不少人首先想到的是爱情,至于亲情,友情,似乎都不在感情的范围之内。所以有人说《在劫难逃》和一般的言情小说毫无区别,所以有人说71章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后面的两章根本没有必要。讲真话,我有些寒心,为什么我们总是会忘记最爱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总会把母爱给忽略掉。虽然我没有母亲,虽然我印象中的母爱很淡很淡,但是我却无法遗忘,也正因为如此,我写了73章那样的结局,在很多读者看来是落入俗套的一个结局。我不觉得是俗套,我们怎能把母爱看做是俗套的呢?我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br>    <br>    的确。《在劫难逃》是个悲剧。当刘子逸变成了残疾的时候,不少读者说我太残忍。但是我认为这样的悲剧还不是太残酷。结局只是一个归宿罢了。文中的人物各自找到了他们的归宿点。也许有很多无奈和伤感,但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写作过程中,我的心情很复杂,也很矛盾。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的生活毫无规律。吃很少的饭,不爱搭理人,不愿讲话。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那种清冷,伤感,血淋淋的东西,正是我写作时的心情。有好几次,写着写着面前的屏幕就会变的模糊,我知道那是因为眼里有泪的缘故。也有好几次写完后浑身没有力气,脑袋晕晕的在马路上闲逛,玻璃中映出的是一个神情困顿,头发凌乱,眼神迷茫,表情麻木,面色苍白的我。那个时候,我知道,文字让我生病。<br>    <br>    生活中是一个安静的人。大部分时间里是沉默的,不发出任何声音,不会表达和表白。但让我遗憾的是,在现实和网络中,我带去的,总是喧嚣和争议。有时让我觉得自己是战争贩子,幕后策划。那些叫好,抨击,赞美,指责有时候让我不知所措。所以我只好沉默,沉默在一切的沸沸扬扬中。久而久之的沉默让我变的漠然,甚至麻木。<br>    <br>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的不快乐。虽然我是一个很容易快乐和满足的人。但我却经常的快乐不起来。在某个时刻会有强烈的逃跑的念头,只是为了老妹,这个念头至今未付诸于行动。对我而言,是一种悲哀,对我的朋友和家人而言,是一种庆幸。他们希望我过安稳平和的生活,但我知道,这种生活根本就不会属于我。总有一天,我会把自己放逐在遥远而又陌生的角落里。<br>    <br>    对于《在劫难逃》,我不想说太多。因为在写作过程中,它已经被说的太多太多了。而且朋友们对小说的分析都非常到位。再重复多言,就显得有些罗嗦。不管如何,故事已经结束。或许有些美中不足,或许有些落入俗套,或许有些不尽人意,但已经结束了,我一直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写,期间有很多朋友给我提了一些意见和建议,很遗憾的是我都没有采纳,一直是非常固执的坚持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写。总体而言,小说的写作过程是比较顺利的,按照平均每天2章的进度连载,中间停了两三次,但拖延的时间不长,便又把进度赶上。<br>    <br>    应该感谢的朋友太多太多,他们给我的支持和帮助,成为我继续写作的动力之一。但在这里我谁都不想感谢,也不想说一些客套话,这些泛滥的字眼不该出现在我的笔下的。<br>    <br>    后记写的非常凌乱。毫无章法。我似乎根本就无法理清自己的思路,只好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我要表达的,倾诉的,已经在正文中全部肆无忌惮的流淌出来了,也许文字中有太多消极,颓废,糜烂的气息,让读者感到压抑,疼痛,郁闷。影响到原本平和的心情。但我更希望他们能在我的文字中得到发泄和释放,能在我的文字中懂得母爱的可贵,懂得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我是相信命运的,相信生命中一些轨迹是注定的。无法改变。正因如此,我才变的知足常乐,按照所想的去生活,按照注定的一切去生活着。我从未想改变什么,我不想改变我自己,也不想改变他人,更不想改变我的家庭,我的生活。很多是我无法改变的。因为我有我的生活方式 ,也许这样的生活方式在很多人看来是有些怪异,也有些无法接受。但我既然选择了,就要按照选择的去做。会付出和承受很多。但这是必须的。极端,彻底,放纵,自由,率性而为是一直以来骨子里的一些因子。它们不定时的释放,来的猛烈。会伤害到自己,也会伤害到周围的朋友。所以我总是避免接触陌生人。我不想在彼此成为朋友后又伤害到他们。所以我的朋友总是在离我比较远的地方。上海,济南,深圳,广州,武汉,成都,新加坡,英国……心灵的寄托那么遥远,因此现实生活中难免孤独。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很少讲话。这种孤独我必须学会承受,因为我没有改变自己和改变生活的打算。任何人也别想企图改变我什么。那是没有用的。<br>    <br>    我希望朋友们能记住我的文字,仅仅是文字而已。但不要记得我,千万不要记得我。更不要想念我。<br>    <br>    害虫<br>    <br>    2003年12月21号<br>
78#
发表于 29.1.2004 20:30:19 | 只看该作者
79#
发表于 29.1.2004 20:36:32 | 只看该作者
青春期反叛不稀奇,稀奇的是一辈子反叛.<br><br>反叛人类的成长过程总是很曲折,曲折地令人心疼.
80#
发表于 29.1.2004 20:37:18 | 只看该作者
生命中有难言之重,只有轻逸,惟其轻逸,才是对生命的尊重,才是对自我的解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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