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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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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月光宝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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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1.2.2004 15:4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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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流在他乡 <br><br>  越南是一个极为炎热的国家,气温常年控制在三十度以上,对我这样一个胖子来说,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br><br>  在这个异乡国度里,我显得很有人气,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在马路上总能引得路人驻足观望,这使我显得很有成就感。 <br><br>  从飞机下来,一出安检的大安,就有七八个小孩子围上来,有拖脚的,有抱大腿的,分工极为明确,每个孩子有讲着一口顺利的中国话,他们不停的冲我喊:爸爸!爸爸!给钱。给钱! <br><br>  当时我气坏了,暗想幸亏是单身一人来这里,如果拖家带口的让这帮孩子缠住,哪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br><br>  孩子们个头虽然不大,但劲却都不小,而且都很卖力,他们的努力最终让我不得不相信:不给他们钱他们是绝不会痛快离去的,他们那饿狼般的眼神足以证明这一点。没办法,我只得从钱包里找出一张最小面额的美金扔给他们,任凭他们四下里争抢。 <br><br>  本以为这样就完了,可没想到他们仍扯着我不放,边扯着我还边四下招呼,满嘴是我听不懂的越语。我估计那话绝不是什么好话,如果翻译成中国话准是:这里有个傻逼肯给钱!快来呀!堵如此类。 <br><br>  听到他们的讯息,周围不知从哪儿忽的就冒出了一大帮孩子,动作之迅速真是叹为观之,他们呼啦啦的往上一围,看那架式,把我撕了都有可能。 <br><br>  还好,警察及时赶到,用警棍把他们赶的四散奔逃,他们什么也没抢着我的,反而在我身上留下几口唾沫做为纪念。 <br><br>  这就是越南,一个盛产红木的国家,一个关系我下半生命运的地方。 <br><br>  我搜寻的第一站是胡志明市,也就是以前所谓的西贡。这座城市的繁华是显而易见的,根本没有我最初想象中那么败落。最起码,这里的消费水准出乎我想象的高。一个苹果的价格在国内能买到一整筐。 <br><br>  越南的饮食习惯很不适合我,他们常吃的一种叫做鱼露的东西我一闻就晕,然后就没完没了的呕吐,就象喝醉了酒似的。 <br><br>  到这儿来的第一个星期,我瘦了十斤,比任何吹的天花乱坠的减肥药都管用。我那几天根本就没干别的什么事,就是没完没了的蹲在厕所里,我几乎要屙得虚脱了。 <br><br>  细细算来,这一个星期里,我根本就没吃什么,就是吃了也都吐了出来。我怀疑把苦胆都吐出来了,因为嘴里总是没完没了的苦,吃糖也不甜。 <br><br>  那天早晨一醒来,我就觉得实在受不了了,如果再不吃一顿象样的饭,我宁可暴死在街头。 <br><br>  好在越南的华人很多,街头的中国餐馆也很多,一番选择之后,我走进了一家有着汉字招牌的餐馆,我选择这家的原因是它门口的招牌没有错别字,而且那个中文的“菜”字写得异常的大,让人一看就有一股子食欲。 <br><br>  可等我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面根本就没菜,就是有菜也都包到面里了,这就是一个单纯的饺子馆。饺子就饺子吧,至少是中国风味的玩意,解馋不行,吃饱总该没问题。可事实上,我不仅吃饱了,解馋了,也破财了。 <br><br>  很意外,这里的饺子竟然是按照个数来卖的。更意外,这里一个饺子竟敢卖到人民币一块钱!不可思议的是店主说起这价来还是一脸的理直气壮。放到国内,这家伙早不知道挨了多少棍子被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br><br>  于是我明白了,物以稀为贵,什么都是这样,不管是饺子还是感情,在理论上来说,都一样。 <br><br>  越南正是这样一个地方,与我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现实有很大的差距,就象个虚拟的空间一样。 <br><br>  我在越南待了三个月,被越南的太阳晒得黑黑的,现在基本上已经没人相信我是中国人了,都以为我是柬埔寨人。 <br><br>  在当地我找了一个翻译,是个中国人,女的,年青,很瘦,也很丑。她在越南贩了三年苹果,最后这一次时间没掐好,苹果全烂了,赔了她个底朝天,连回家的机票都没了,要多惨有多惨。 <br><br>  她的越南话说的很熟练,尤其是越语里的“苹果”这词,她什么时候说什么时候哆嗦,就跟过敏似的,满脸潮红。另外,还不能让她看到苹果,只要她一瞅见苹果,顿时就会变得含情脉脉,哭得跟泪人似的,两眼通红通红的。 <br><br>  领着这么一个翻译,情欲什么的是一点没有,同情心倒能萌发不少。好在我也是个穷鬼,没什么可帮她的,好在她还是个丑鬼,不然我真就把自己捐给她了。 <br><br>  在越南,制造红木工艺品的工厂很多,能工巧匠更是多如牛毛。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那月光宝盒的制造者,就算不是制造者,也能知道点宝盒的下落。所以,放过谁我都能遗憾成满脸灰色:没准跑掉的这人恰恰就是我要找的人呢! <br><br>  在越南,请人喝酒很贵,因为选择只有两种,不是洋酒就是啤酒,洋酒都有数,开一瓶就得几百上千甚至上万,相比之下还是啤酒便宜。可就是便宜,老虎牌的能卖到八块钱人民币。好在越南人对下酒菜没什么讲究,几块桔子皮就能糊弄下一顿来,即便这样,喝醉一把最少也得花费一百多块人民币。 <br><br>  我一个人一个人的请,喝得我头晕眼花,喝得我冷汗直流。眼看着钞票一张张的散去,而月光宝盒的消息还一点边没有,我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br><br>  即使是虚拟的世界里也得生存。没有生存的空间,就没有一切。没有生存做为首要条件,别的谈什么也是多余。在任何一个地方,这句话都是真理。 <br><br>  胡志明的阳光很明媚,剌眼的晃着我的眼睛,只要走在街头,我就会没完没了的感觉到头晕目眩。 <br><br>  在太阳下面,我跟女翻译大汗淋漓,热得我都要吐出舌头。女翻译边擦着汗边问我,你吃饱撑的没事找事到越南来干什么嘛,你说实话,你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br><br>  我迎着胡志明市那明媚的阳光告诉她:与爱情无关。 <br><br>  越南人普通不高,似我这般一米八零的身高在越南已等同于巨人,走到哪里都能引来众多越南姑娘的眼神,用句中国话说,回头率很高。 <br><br>  我居住的那间房子是个中国人让给我的,房租折合人民币每月一千。刚开始我还挺感谢他,可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光倒手就挣了我三百多。住在这座楼上的都是外国人,对越南人来说都是外国人。在他们中间有不少中国人,也有不少台湾人。大家的模样都没什么差距,唯一的不同是其它人都比我有钱,这让我很是生气。 <br><br>  不过,越南也是一个讲法制的国家,也不能抢不能偷,所以只好眼睁睁的瞅着人家大把美金大把美金的花来花去。尽管羡慕也无可奈何。 <br><br>  我跟其他人说我是一个旅游者,他们都相信了这一点。但很快,他们就不信了。没有任何一个旅游者会傻到的在一个地方一待就是大半年。风景再好也用不着看大半年。有那半年眼睁睁的瞅着,再美丽的姑娘也得变成老太婆。 <br><br>  怀疑我身份之后,他们便开始猜测我的身份,有人问我是不是卷了一笔钱跑到这儿来躲难的?有人问我是不是犯了什么罪出来避风头?甚至还有人问我是不犯了政治错误来寻求政治避难? <br><br>  我说什么都不是,我就是吃饱了撑的太难受,到越南来消化消化食的。 <br><br>  他们看看我,然后问:你自己相信吗? <br><br>  我说不信。 <br><br>  他们一哄而散,然后大叫,得,又来了一个“嘴子”! <br><br>  不分大小,住在这座楼里的都是生意人,谈起生意来头头是道,骂起人来也虎虎生风。跟他们混在一起,很容易就变的流氓气十足,也很容易就有了生意头脑。 <br><br>  人只要有了以上这两点,经济意识就会变得很强烈。想不做生意都不行。 <br><br>  我第一笔生意是跟对门的阿强做的。阿强上海人,来越南是贩沙轮的人,他的生意做的挺大,钱也挣了不少,媳妇也很漂亮。只是很可惜,他竟然是个性无能者。关于这一点的真实性,我一点都不怀疑,因为这是他亲口说的。没有人会傻到拿这事跟自己开玩笑。 <br><br>  这笔生意的内容很简单:我给楼上一个叫做阿健的台湾人戴一把绿帽子,他就付我一千美金。如果能让他当一个便宜老爸,而且揭穿这迷底,他会付我双倍。 <br><br>  这生意很合算,怎么想我都没什么吃亏的地方。就是赔到家,也不过是复习了一把男欢女爱的体力活。而且,这还是在一个异乡国度里,光那浪漫的情调就足以把我失去的所有损失补回来,况且,他还会付给我美金。 <br><br>  阿强跟阿健的仇恨很大,完全是生意上的。既然是生意上的恩怨,那就没什么对与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家都为自己着想,就是有什么分歧也是大家思路上的不一致。 <br><br>  不管怎么说,阿健是惹着阿强了,尽管他们表面上嘻嘻哈哈,有说有笑,见面甚至都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互问“吃了?”可实际上只要阿健一转眼,阿强就骂不停口。我随意听了几耳朵,然后大体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br><br>  阿健抢了阿强一笔生意。就是人家本来要买阿强的沙轮,可最后却买了阿健的。其中原因尽管多种多样,但从阿强方面考虑,自然是阿健不对,因为他获利了呀。 <br><br>  毕竟还是朋友,也都是同行,正面冲突显然不好,于是背后下黑脚那就成了必然。 <br><br>  阿强选择我做这笔生意的理由我没仔细想过,大略一想时,也总把我的英俊成熟的魅力搬到正题上。可事实并不是如此,阿强跟别人谈起这事时则是另外一种解释:整楼属那小子最惨最窝囊,如果阿健都能让他给戴帽绿帽子,那不就跟让收破烂的扣了绿帽子一样吗?那阿健得窝囊成啥样呀,哈哈哈……等这番话流传到我耳朵里时,我已经得手了。阿健那妞儿是中国人,是南方一个小镇里的,跟男朋友来越南跑布匹生意,结果生意没跑成,男朋友倒跑丢了,几翻折腾,几次流浪之后,她就成了台湾老板阿健的马子。她也得生存呀。跟那个台湾家伙在一起,她别的没学会,风情万种可是学了个十足十,她现在就跟那些俗得不能再俗的台湾电视剧里出现的臭女人一样,嗲得不能再嗲,我几乎没费什么力就躺到了她的床上。 <br><br>  然后,我就从阿强那儿领到了一千美金。他给钱时冲我说,兄弟,你再加把力,就能拿双倍了,如果是双胞胎,我给你四倍。 <br><br>  我这人一惯的原则是见好就收,这一千挣的容易,后面的挣起来可就不容易了,这我有数。 <br><br>  于是我又去找阿健,告诉他有人要给他戴绿帽子。只要付我一千美金,我就告诉他幕后人是谁,具体情况如何,帽子是否戴成,等等。 <br><br>  阿健更痛快,二话不说就给我点钱,一千美金,一张不少。 <br><br>  我也很痛快,一五一十就把阿强要办的所有事都告诉了他,唯独不提这方案的执行者是我。他骂了一通,然后冲我说,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br><br>  他一张嘴,我就知道又有生意可做了,顿时兴奋得不能自制。 <br><br>  他给我的生意跟阿强的那笔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是他出价高。他出二千美金,我负责给阿强戴绿帽了,如果能让阿强做个便宜老爸,再公开出来,价款就加倍。 <br><br>  我说你挑我做这生意真是有眼光,整楼属我最惨最窝囊,如果阿强都能让我给戴帽绿帽子,那不就跟让收破烂的扣了绿帽子一样吗?那阿强得窝囊成啥样呀,哈哈哈…… <br><br>  阿健一听说是呀是呀,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可真有本事,我想什么你都什么,怎么样,这生意你做不做? <br><br>  我说做,怎么不做,没本的生意凭什么不做,再说又不是做第一次了。不过,我得先收定金,付一半吧。 <br><br>  阿健一句废话没有,直接给我点钱。唉,人家台湾人做生意就是有一套。不过,这一次我就没动做生意的念头,赤裸裸的,拿了他钱之后,我立马就搬了家,离他这儿远的不能再远。不出意外的话,在他有生之年是不会再碰到我了。 <br><br>  然后,我开始继续在越南流浪,边流浪,边寻找与月光宝盒有关的任何线索。 <br><br>  与爱情无关 <br><br>  在越南晃得久了,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成了越南人。我跟越南人一起打牌,一起踢球,一起喝酒,甚至还一起外出打群架。我把这一切理解为自己的付出。只有付出才会有收获,不然,我是不会找到任何关于月光宝盒的线索的。 <br><br>  在那里,我几乎没什么其它的娱乐项目,电视看不懂,也不想看,从画面上来看他们永远都在没完没了的开会。因此,我只能没完没了的陪周围这几个越南朋友瞎逛。边逛边在暗地里乞求,一不留神就能找到月光宝盒的下落。 <br><br>  老人给我的唯一线索是一幅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的卷轴画,内容是一男一女在一个草地上缠绵,色彩单薄而没有张力。我怀疑这是张春宫画,如果按照现在新闻出版署的对非法出版物的鉴定标准,它肯定逃不了黄色的嫌疑。 <br><br>  老人说,只要找到那块草地就能找到那个女人,然后再对那女人转达一声“对不起,我后悔了”,她就可以带我找到另外一个月光宝盒的下落。 <br><br>  老人说这话时很心酸,于是我读懂了他那句“对不起,我后悔了”是什么意思。他跟我一样,也是为了一件什么事伤了女朋友的心,也想借助月光宝盒的帮助将这一切抚平。 <br><br>  不过,从他给我的这幅画上,我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草地是没什么希望了,每个草地都一样,全都是绿油油的,想通过它们的区别来断一哪一块是那一块,根本就不可能。人的视力不可能达到那种程度。 <br><br>  直接找到那女人更不能。每个女人都长得差不多,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唯一的不同是五官的比例。可这,能是那么容易分的? <br><br>  我的唯一依据就是那一张绝不是什么名家手笔的画,画上的女人五官模糊,泛着可疑的黄色。 <br><br>  不过,一点希望也是希望。对溺水者来说,一根稻草就可能是整个生命。 <br><br>  我开始频繁的出没于越南各街头种形形色色的寻人社团,他们答应的都很好,收费也很低,可就是死活不办事。每次都是我催急了,他们就随便找俩越南妞儿给我凑数。按照那张画出现的年代,上面那女人怎么也得有个七八十岁,可他们给我找来的妞儿,细皮嫩肉的,一掐都能出水,就是往死里算,她们也绝不会超过三十岁。 <br><br>  这不能怪他们。因为衣着、身份、语言的差异使我变得古怪。在他们看来,我不过是一个神精有些问题的异国流浪汉来寻找梦中情人,这么执著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情欲过盛而已。 <br><br>  所以,我一直毫无所获也是理所当然。 <br><br>  本来,我对这事就是抱着办不成的态度来办的,办成了,喜外之喜,办不成,意料之中,所以,永远都充满信心。 <br><br>  在这种环境下,如果再没有信心,那就毫无生存的意义了。 <br><br>  我相信这一点。 <br><br>  我只能相信这一点。` <br><br>  我整日无所事事的在越南的大街小巷里闲逛,眼光飘忽的在一个又一个越南女人脸上盘旋。从二十几岁到八十几岁,一个也不放过。我神情的专注常常让人误会,以为我是有着某种特殊爱好的邪恶之徒。这让我挨了不少白眼,甚至有人想动手打我。好在在他们眼里我是外国人,这层关系所营造的保护伞使我至今还有力气继续在街头穿梭。 <br><br>  我见过无数跟那幅画中人物接近的女人,也无数次的听她们用越南话骂我混蛋、白痴、流氓等等。不过,我从来没为此失望过。这就跟买彩票一样,尽管买的时间是想着中奖。但中奖的概率小之又小,不中是正常,中了反而不正常。 <br><br>  由此我不得不怀疑,我的返回就是来受磨难的。 <br><br>  要不,现在的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br><br>  很多事情都是在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才出现转机的。这是一个百试不爽的真理。 <br><br>  遇见她就是在这样一个前提下。 <br><br>  很多事情都是在抱着极大幻想的时候快速的走向毁灭,这也是一个百试不爽的真理。 <br><br>  遇见她也是在这样一个前提下。 <br><br>  那是一个越南的什么节日,知道这节目的原因是我看到很多人都围在家里喝酒。在这一天,酒是全体男人的朋友,即使连街上的流浪汉都抱着一瓶酒左摇右晃,满面红光。我在一家酒馆坐下,翻看了一通挂历才发现,这天竟然就是中国传统的节日“春节”。这是我第一次在毫无准备的情形下过这个节日,伤感而意外。 <br><br>  酒馆里有很多人,我和他们聚在一起,喝一种叫做“老虎”牌的啤酒。这种啤酒的瓶子很小,拿起来很顺手,喝起来也顺口,不知不觉的,我就进入了兴奋的状态。然后,我开始和一个叫做同样进入兴奋状态的叫做“陈”的越南华人后裔互相引为知音。他的酒量很大,我怀疑他从生来就没醉过。 <br><br>  他问我看没看到过雪,真实的雪,手一触就融化成水的雪。 <br><br>  我说见过,雪很干净,是六角形的,很漂亮。 <br><br>  他说简直不可思议,它们美得让人只能相信是一种神话。 <br><br>  我说我的家乡每年都下雪。 <br><br>  他说真幸福。 <br><br>  我说我来找一个女人。 <br><br>  他说一样,都在找女人,是男人都在找。 <br><br>  然后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那种叫做酒精的催化剂使我们变的很亲热。我们亲热的喝酒,亲热的唱歌,亲热的一起在胡志明市的街头散步、流浪,就象两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孩子。 <br><br>  再然后,我去了他家,一间简陋的木制房屋。在这个光线昏暗的小屋里,我见到了一件让我灿烂无比的东西。 <br><br>  我看到了一幅画。一幅让我惊奇万分的画。 <br><br>  画上有着一男一女,在一片草地前缠绵,手法一般,似乎不是什么名家所做,但内容却跟我随身携带的那幅画有着惊人的相似。 <br><br>  由于时间的关系,那幅画泛着枯黄的光泽,在这个昏暗的小屋里,显出一片金子般的灿烂。 <br><br>  我吃惊,我兴奋,我激动,我甚至都想振臂高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问这画是怎么来的? <br><br>  他说画是祖传的,画面上的男人是他爷爷,画面上的女人,是他奶奶。 <br><br>  我问他奶奶还在吗? <br><br>  他说在,但是年岁已高,现在耳朵都聋了,基本不见外人。 <br><br>  我让他带我去见她,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我显得很激动,以至我的嗓音都有些发哑。我怎么能不激动呀,眼看着下半生的巨大幸福就这样飘到了眼前,谁能够克制得住自己? <br><br>  可他不听我的,他说奶奶不见人已经是很多年的事了,不可能因为刚认识几分钟的我而改变这一惯例。 <br><br>  他的态度很坚绝,无论我怎么说都没用,我想动手,但考虑到这是他的地盘,菜刀什么的具体位置我一无所知。我想贿赂他,但钱包太轻飘,再买几瓶酒都不可能。 <br><br>  这样,我只得把我随身带的那幅画给他看。我说我到越南来就是为找画上的这个女人的。我相信这对我重要,对这个女人也很重要。 <br><br>  他看看我的画,再看看自家墙上的画,左一眼右一眼,仔细的看着。 <br><br>  然后,他没再说别的废话,直接我把领到了后院。在一个更为昏暗的木屋里,我看到了那个女人。说实话,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面前这个苍老而瘦弱的老人跟画上那个风韵尚存的丰满女人联系在一起。时间的印痕在她脸上体现的太明显了。 <br><br>  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时间的恐怖。 <br><br>  她孤零零的守在不足五平方的木屋里,双眼呆滞,神情僵硬,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紫黑的霉斑,没有一丝光泽。我推门进去时,她正在剧烈而凶猛的哆嗦着,边哆嗦边不停的咳嗽,让人看着是那么的伤感。我跟她说了很多,也比划了很多,但她的表情始终如一,没有一丝的变化。 <br><br>  陈告诉我,她根本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她已经聋了,思维也已经乱了,这种壮态已经持续很久,任何人也不能改变。 <br><br>  我直接拿出那两张几乎完全一致的卷轴画,轻轻的展开,静静的摆在她面前。在她那猛烈的哆嗦中,我依然看出了她的震动。在那一瞬间,我从她的眼里读到了很多东西,有对即将逝去的生的渴望,有对遥远过去的怀恋,有对美丽往事的思念…… <br><br>  她静静的抚摸着那画,良久之后,她那深陷的眼窝里开始流淌出清澈的泪水,一滴一滴全部打落在那两幅画上。 <br><br>  老人不停的抚摸索着画,鼻息间的强烈气息在诉说着她的激动有多强烈。 <br><br>  我告诉那个老人,那幅画的拥有都要跟她说一声:对不起,他后悔了。 <br><br>  这简单的一句话,我费了很大的劲才用手跟她比划明白。然后我继续不停的比划着问老人:月光宝盒,知道月光宝盒的下落吗?知道多少就告诉我多少呀,你倒是快说呀。 <br><br>  老人抬起头来,飘浮的眼神变的开散,她做了很大的努力才一字一顿告诉我:事实就是事实,一切都不能重来,否则,你会失去的更多。 <br><br>  “事实就是事实,一切都不能重来,否则,你会失去的更多。”这是她生命中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她的眼睛便安祥的闭了起来。之后,一滴清澈的泪水在她心跳的最后一刻滑落在了那泛着枯黄色泽的旧画上。位置正好在她头像上,把她的脸弄得一团模糊。 <br><br>  她走了,毫不留情的卷走了我最后的一线希望。 <br><br>  我找遍屋里的所有角落,连地都挖出一尺多厚,可没有任何收获。“陈”告诉我,他奶奶已经在这间小屋里生活了几十年,这一点他最清楚,这间屋里不可能有任何秘密。他从来就没听他奶奶说起过什么月光宝盒,他奶奶唯一会说的,就是跟他爷爷的那段没完没了的缠绵,他家的所有人都听烦了。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会单独住在这间不足五平方米的木屋的原因之一。 <br><br>  这让我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个巨大的陷井。 <br><br>  或者,我让国内的那个老人涮了一把。他让我到越南来,无非是来替他跟情人说一句对不起,以前来证明他感情的真实性。 <br><br>  或者,我是让时间涮了。时间的变化与不可阻挡性彻彻底底的捉弄了我一把。 <br><br>  在月光下,我清醒的计算了一些时间的规律。越算越觉得这太反常了。如果按照时间正常的变化规律来计算的话,应该是这样的:我从另一个空间,在月光宝盒的帮助下,经过时间的简捷轨道来到这里…… <br><br>  如果事情的变化确实是照此进行的话,在这两年时间里,我所有的一切行为都只应该是重复,而不应该是创新。 <br><br>  这时的我理应出现在我以前所出现的位置,或者是在我家里。或者是在那个旧城镇。 <br><br>  我怎么会被人指到越南,而我又心甘情愿去寻找那个女人?这很让人费解。 <br><br>  还有,他把我指到越南来到底是干什么呢?为他的目的他的解脱,为我的目的我的解脱?思前想后,我仍无法知道准确答案。 <br><br>  也许,这仅仅是一场骗局,一场真实与虚拟交错时玩的小把戏。 <br><br>  也许,时间的不规则的变化导致了整个事件的颠倒,该这样的成了那样,该那样的却成了这样。该真实的成了虚拟,该虚拟的又成了真实。 <br><br>  也许,我现在就是生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 <br><br>  …… <br><br>  …… <br><br>  …… <br><br>  真实与虚拟已经在我所能看到的任何一处空间发生争执,谁是谁非,我根本就无法做出从容的判断。也懒的再去判断。<br><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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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1.2.2004 15:54:43
天空里依然有太阳 <br><br>  我在越南挣扎飘荡流窜了大半年,直到花光所有的积蓄仍然一无所获。在这种前提下我只能承认自己上了当。上了那个老人的当。月光宝盒根本就和越南没有任何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br><br>  我上网我发传真我打电话我找人。找寂寞玫瑰,找陈雷,找周军,找我在国内的所有关系。无论是谁,只要认识,我都告诉他们,我眼看着就要弹尽粮绝了,如果不想看着我客死他乡,如果不想瞅我钻进他国监狱,如果……总之,要是朋友的话,就赶紧给我汇点钱过来。 <br><br>  一个星期之后,我收到了陈雷汇来的三千美金,他在电话里告诉。这钱不是白给我的,做为代价,我得给他在这边整点货带回去。 <br><br>  我听的很迷糊,连听好几遍都不知道他所说的货是什么,越南有的中国都有,根本就不存在倒手家用电器的故事。 <br><br>  最后,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了实话。他说他已经染上毒瘾了,怎么也戒不了了。他说国内的货源太紧张,希望我给他从越南整点回来。越南靠近金三角,货的质量应该很有保证。 <br><br>  放下电话,我傻了半天。 <br><br>  胡志明市上空的太阳永远是那么剌眼,晃得我泪水都流了下来,怎么收也收不住。我清醒的知道,我就要失去一个最好的朋友。这是一个几乎不可更改的事实。 <br><br>  人,一旦碰上了毒品,便没法再被称做是人了。 <br><br>  我没法相信陈雷会碰毒品。他这么一个有主见的人,怎么也会栽倒在这个坑里呢? <br><br>  但我又不得不相信,因为毒品的威力足以让任何人变得不象人。 <br><br>  我匆匆的坐上回国的飞机,什么都没带,也没什么可带的,口袋里只剩下仅有三十块美金了。一下飞机,我便感到了寒冷,越南常年三十多度的高温使我对寒冷的恐惧达到了极点。我到商场花二十块美金买了一件羽绒服披在身上,在不适应的寒冷中回到了青岛。 <br><br>  从机场到家的那一路,我盯着窗外来来往往穿梭着的人们,忽然特别羡慕他们。他们忙碌,他们流汗,他们工作,他们挣钱,他们吃饭,他们睡觉…… <br><br>  这千篇一律的生活又是怎么的一种宁静呀。 <br><br>  没有起浮,没有波浪,这种我以前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生活方式,现在竟然让我燃起如此巨大的向往。 <br><br>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在这种生活方式中平静的度过余生。 <br><br>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我住的房子成了别人的,一对陌生的男人推开我的家门问我找谁?我想了半天后告诉他,我搞错了,我家是住上一个单元而不是这里。离去时,我听见那女的很自信的对男的说,这人肯定是小偷,他这是来踏点,今天不下手就明天。咱们怎么办呀,你快拿主意呀…… <br><br>  找陈雷时,我的心跳明显加快。我怕他的公司换了主人,也怕他的公司已成一堆废墟,我怕再也见不到他…… <br><br>  还好。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一如平常。公司的招牌依然在阳光下发出灿烂的光芒。 <br><br>  我松了一口气。但另一种担心又浮了上来。 <br><br>  我去敲门时,他正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我在门口听了两句,隐隐听出原因是电话费过高。我推门进去时,他还在满脸怒容的训斥着那漂亮的女秘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一上网你就去装那纯纯,勾引完这个再勾引那个,谁都不放过。你说你有这钱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去上网,这不是明摆着给我浪费吗? <br><br>  女秘书一言不发,闷闷的低着头,就象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br><br>  在门外我就能发现陈雷很满意,为自己的威信与威望。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虚荣与高傲时刻不丢,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到底有没有什么用,我太了解他了。 <br><br>  看到我后,陈雷立马换了一种表现,笑容可掬的冲我走过来,搂着我就往门外钻。他说你小子还真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呵呵。别废话,今天一醉方休,不醉甭想睡觉。 <br><br>  他满面的红光让我有些犯傻,于是不得不怀疑他吸毒什么的是杜撰出来的骗局。我告诉他,海关查得太严,那货根本就没法带,逮着就是死刑。 <br><br>  他哈哈的笑,说你还真信呀?我好好一人,不傻不呆,能去碰那玩艺吗?你这个大呆瓜,哈哈。我仔细看他,发觉他确实是在笑,而且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对于他的这种嘲弄我不仅没有一丝的生气,反而有了一阵舒畅的轻松。 <br><br>  我重重的又松了一口气,为我,为他,也为那没有来临的毒品。 <br><br>  我们依旧继续很久以前的那种生活,喝了酒,唱了歌,洗了澡,总之,把能干的都干完之后,他跟我开着车在马路上慢慢的在海边滑行,速度之慢,让人不能不对这辆有着四个轮的车的性能表示怀疑,我甚至都怀疑他要把车开进海里去。 <br><br>  这种熟悉让我感觉受到了一丝以往的放纵与疯狂,很真实。 <br><br>  他说好久没这么疯了。兄弟,能再见到你真好。 <br><br>  我很奇怪,问他是怎么回事?好好一人怎么说这种话?这话可不象是我兄弟嘴里说出来的。 <br><br>  他哈哈大笑,说妈的,我现在已经有同性恋倾向了行不行? <br><br>  他笑得很畅快,脸上的肌肉全部舒展开来。于是我知道在他身上肯定发生了些什么事。他我太了解了,每每遇到什么大事,就会狂笑一翻。他做人就这样,越碰到难处就越笑,对此他解释的很有道理,你哭也是这样,你笑还是这样。与其哭得让周围人都伤心,不如笑得让周围人都开心。 <br><br>  我岔开话题,说我在越南混得挺惨,但总算生命无忧,还活着。你最近生意做的怎么样? <br><br>  他说这阵子真邪了门了,生意怎么做怎么赔,还尽是些骗子来蒙我。现在这骗子也真有本事,什么都装成真事一样,鬼知道这阵子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让人骗走一百多万了。妈的,真是风水轮流转,转到我时竟然开始走霉字了。 <br><br>  他是正理八经的生意人,生意不好,脾气就不好,很正常。我理解他。我说我请你吃饭吧,生意不好饭也得吃吧。 <br><br>  他哈哈笑,说哪跟哪,就是再赔,请朋友吃饭的钱还是有的。不过,我这儿费用得降低得是真的,就我那秘书,一个月光电话线就给我花了三千多。妈的,三千能干多少事呀,吃饭得多少顿,泡妞得多少个? <br><br>  我们去海天吃饭,然后去王朝的酒吧听歌。那里有个唱歌的老外,青岛话说的非常地道,歌也唱的很正宗。很能制造快乐。 <br><br>  我们喝二十八一杯的啤酒,吃八十一个的果盘,晕晕糊糊的就花了一千多。 <br><br>  然后,他开车领着我在大街上乱转,车速时而一百八,时面一十八,我们疯逛的超车,也疯狂的去堵别的车辆去路,就象两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为证明自己的存在而不停的制造麻烦一样。 <br><br>  他是一个拿疯狂当饭吃的人,耍酷喝酒飚车,无所不能,无所不干。 <br><br>  说实话,我佩服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无论什么人告诉我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发生在他身上,我都信。在我看来,他干出任何事都不足为奇,他有那种能力,也有那种勇气,甚至还有那种拿自己不当人的气势。 <br><br>  只是,现在的他跟我最初认识的他有很大的不同,我不知道这是时间在捣乱,还是他就是如此实实在在变化。 <br><br>  总之,在我现在的眼前发生任何事,我都深信不疑。做为一个虚拟世界里的虚拟形象,我完全有理由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任何事情。 <br><br>  处惯了虚拟的人,会慢慢地觉得现实很可笑。虚拟就象一块巨大的磨石,一点一点的就磨掉了现实里的种种痕迹。网络有这种功能,能让人不切实际地摆脱开现实,然后又发现这样很不理智。 <br><br>  这与我目前的生存状态很接近,以至我总认为网络很亲切,常常没日没夜的在网上混,最后竟发展成一天不上网就浑身难受。向迷恋过去的往事一样,我依然迷恋网络中的虚拟。我丝毫不怀疑,网络间的虚拟能够带我避开时间的陷井,最起码,它能让我变得开朗,让我有兴趣可言。 <br><br>  我现在每天的生活就是上网,睡觉,喝酒,然后跟着陈雷满世界的疯狂乱转。 <br><br>  在夜里,我们开车一个练歌房一个练歌房的扫荡,每进一家就扯个嗓子问,有没有姑娘? <br><br>  无一例外,每一家都告诉我们有。 <br><br>  无一例外,我们对每一个姑娘都挑挑拣拣,然后痛骂她们,这德性也敢出来坐台? <br><br>  无一例外,每一家的老板都气急败坏的问我们:你们是出来找小姐,还是出来挑媳妇?妈的。无一例外,每一回我们都理直气壮的跟老板说,这能怪我们吗?你们的小姐长的就是丑嘛,打死我们也得这么说。 <br><br>  我已经渐渐的对美丽感到厌烦。物极必反,对美丽对丑恶都应该如此。在我从越南回来后的这一个星期里,他每天都陪着我一起疯,我们喝酒,我们吹牛,我们飙车,我们嫖娼…… <br><br>  这一个星期里,我连一个固定睡觉的地方都没有,问起当初他给我安排的那房子时,他骂了一声,说那房子我一走就让他的领导给盯上了。 <br><br>  这个狗屁局长,非得把房子塞给他一个远房表妹。妈的,我怀疑那表妹就是他的姘头。一说起这事,他气得脸色都有些变。 <br><br>  我说没事,反正我一个人,随便到哪都能找个住的地方。 <br><br>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的车正行驶在海边。在八大关里的寂静小路上,我看到了一排长长的集装箱,宽大整齐,四四方方,在海风的吹佛下显得极有生气。 <br><br>  我跟他说那集装箱真是不错,看着就舒坦,拉根电线,就可以把家搬这儿来。我喜欢。 <br><br>  他摇头骂了一句,没你想不出来的事。 <br><br>  静静的看着尖刀剌入身体 <br><br>  我在网上跟寂寞玫瑰说我现在住在一个大集装箱里时,她吓了一跳,问我是做生意赔了,还是赌博赌输了?不然好好一人能住那里面吗? <br><br>  我说什么也不是,我不做生意也不赌博,我什么也不干。那集装箱宽敞,干净,而且还在海边,每天都能吹到海风。 <br><br>  她说海风是最伤人的了,能把人活活吹成关节炎,现在你看不出什么,等你老了就该后悔了。真到那时候,你后悔也晚了! <br><br>  我相信这一点,后悔始终是晚的,无论你采取何种手段,后悔这一品行始终无法达到你的全部要求。这天晚上,我躺在集装箱里,透过敞开的铁门,看着不远处那海面的平静,心底忽的就泛着一种极度的安祥。如果能一直这么安静的躺着,这么舒适,这么放松,这么悠闲,那门外之物又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呢? <br><br>  是呀,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过去了就过去了,盲目中那瞬间回头的努力真的能挽救一些什么吗?我迷迷糊糊的在种种假设的前提下进入了睡眠。梦中,我仿佛又在月光宝盒的帮助下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遥远的未来,那时的我就在一个行走在古董博物馆的儿童,小心谨慎,什么也不敢碰,什么也不敢动。因为我已经知道,一切都会有连锁反应的,就象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张倒下,其它的就会跟跟着一起倒下…… <br><br>  清晨,当我从海风中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不再去管以前了。我再不去管什么后悔,也再去管什么内疚,不再去管以前的分分秒秒,过去就过去了,时间已经把它们都埋葬起来,再费力的挖出也只能是白骨一堆。 <br><br>  晚上陈雷把车又开到了海边,拉着我继续那已经很熟悉了的过程。吃喝嫖赌抽,一样不落。这晚上他喝不少酒,白的红的啤的洋的,全掺在一起,张口就干。然后他放声大笑,笑声之大,让我觉得都恐怖。我知道他肯定有事。单凭这么大的笑声就足以判断出这一点。 <br><br>  他说兄弟,这可能是咱们最后一次这么疯了,今天能喝多醉就喝多醉,别去管他妈的明天! <br><br>  我知道这是肯定是大事,能让一向乐观的他产生这种悲观情绪的事一定是件大事。事实很快便证明了这一点。他告诉我,他炒股炒输了,一通下来,他已经赔三百多万,除了倾家荡产之外还塞了七十多万是公款进去。别的不说,光这七十多万公款就够他枪毙好几回的! <br><br>  他看看我说咱们兄弟一场,我也不说什么了,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只能怪一个“贪”字。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记住了兄弟,做人不要贪!一旦落入陷井,后悔是没一点用的。 <br><br>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底忽的冒出了泪花,委屈的就象个孩子。我跟他朋友一场,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看到他流过泪,即使再苦再累再痛,他也是轻松对待。可这一次,他竟然在泪水中认输了。 <br><br>  我知道了整件事的严重性。 <br><br>  他抬头,用以往的一惯的神态哈哈一通大笑后说兄弟,如果我这次死不了,你一定要去看我,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给我多带点水果就行…… <br><br>  …… <br><br>  …… <br><br>  …… <br><br>  这段话很熟,在我印象中,这段对话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发生过。这件事情在很久之前也经历过。不过,在时间的冲刷下,我的印象远没有以前那样清晰可信。 <br><br>  再三思考之后,我才记起那是很多年前。那时候我炒股挣了点钱,结果他眼红了,紧跟着拉圆架子就一头撞进股市。不过他的运气比我差了很多,几个回合就赔了三十多万,而且也是公款。那次是我帮他填的坑。那时候我还有点钱。 <br><br>  可这次可是七十多万,是上次的两倍还多,难道这次还要由我来填吗?我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再说,我现在的返回只是重复,而不是创新。 <br><br>  但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蹲监入狱,毕竟是兄弟,毕竟一起流浪一起疯狂一起放纵…… <br><br>  再一次大笑之后他摇摇头,说妈的,我眼睁睁的看人家炒股,怎么炒怎么挣,可到我这儿,怎么炒怎么赔,你说这叫什么事,我第一次炒股就让我赔得倾家荡产,这让我怎么能相信炒股可以挣钱? <br><br>  你以前从来没炒过?两年之前你没炒过?你没输过三十几万? <br><br>  这什么话,我当然没有,那时候我还在单位当业务员,哪有钱去炒呀,你什么记性,我干了什么事,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能不知道吗? <br><br>  我不再说话。我知道是时间再一次涮了我。真实与虚拟又一次的进行了不合理的碰撞。在我在从时间返回的途中,身体的迁移而引发了一系列的多米诺骨牌反应。该这样的成了那样,该那样的成了这样,一处都无法按照常理来看了。 <br><br>  在时间都被忽视的地方,根本就不会有上算不上算,合理不合理这一概念。 <br><br>  第二天我就去了房地产公司,说要把我那套房子退掉,有多少现金就给我多少。 <br><br>  他们说这样很难办呀。咱们这是有合同的呀,你要不要了的话,最多能给你原价的百分之七十五。 <br><br>  巧了,他们正说这儿的时候,门口进来了几个要买房子的,一听我那房子的地角跟价格,几个人赶紧把我拉一边套近乎,一人说原价,原价你卖给我得了。另一人说加三万,加三万就卖我…… <br><br>  我这才知道,房子没盖好,房价就已经涨了好大一截,我当初五十万买的房子,现在已经值七十万了。正好够陈雷填他那公款的坑。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br><br>  这难道也是多米诺骨牌所产生的效应? <br><br>  我不敢再往下深想,直到我把钱交到陈雷的手里,我仍不愿在这已经是属于虚构的基础上发挥自己的想象,因为我太知道了,就是想破脑袋也绝不能在这事上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实实在在就是一个悖伦,它违反了常理,所以无理可讲。 <br><br>  陈雷接过我的钱,表情有些傻,但他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抿着嘴点点头,然后重重的拍了我两下。从他拍我肩膀的力量上,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激动。他把我肩膀拍得生痛生痛的。 <br><br>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尤其是跟朋友一起,越是亲热的朋友,他越是说不出客气话。每当想到他这一点的时候,我就能联想到“不出声的狗叫人,出声的狗不咬人”的谚语上。尽管这似乎不和情理,但的确是事实。 <br><br>  他从来不跟朋友客气,也不喜欢朋友跟他客气,即使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他也不会有一丝的客气。这是我现在才得出的有利结论。 <br><br>  事实给了这结论以有利的证据:三天之后,陈雷消失了。不仅人消失了,车消失了,就连家也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br><br>  我去查了一下,得到的结果让我大吃一惊:陈雷根本就没有炒股,也根本没欠公款! <br><br>  另外,他早就不在以前的公司干了,我去越南没多久他就辞职了。这样便可以证明,他在我面前所做表现出的一切,不过是演了一场戏而已。 <br><br>  这一切,都是因为毒品!他确实染上了毒瘾! <br><br>  为了毒品,他已经光了所有积蓄,而且借遍了他所能借到的所有朋友。 <br><br>  为了毒瘾,他甚至不惜欺骗跟我,一个从小长到大一起旷课一起打群架的的朋友。 <br><br>  除了伤感之外,我没想怎么去怪他,我甚至还有些同情他。如果不是我在时间的返回的途中触动了多米诺骨牌子的机关,他也许不会有这一天,从这一点上来说,也许是我害了他。 <br><br>  我甚至开始希望:这一幕幕我不愿看到的都是发生在网络虚拟世界里的,这仅仅是一个游戏。电话一拔,网络一断,这一切就都成为一个个飘浮的影子。飘荡几天之后就全部消失。 <br><br>  在时间都不重要的现在,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天方夜潭。 <br><br>  但无论怎么样,我都要注定失去这样一个朋友,一个我曾经最亲最近的朋友。我不知道这是我应付出的代价,还是他应付出的代价。 <br><br>  我无法计算清楚。时间的层次感已经让我晕眩了。 <br><br>  往事如歌 <br><br>  连着两个多星期了,每天晚上我都能收到一通奇怪的电话,电话里没人说话,只是不停的放着一首歌的录音,很古老的一首歌。 <br><br>  直到现在,我仍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 <br><br>  唱这首歌的是一个女人,她唱的很伤感,嗓音间透着一股浓浓的忧伤。这样歌声在午夜响起,让人不得不产生极强的恐惧,以致连梦都是恶梦。 <br><br>  为此,我换过几次电话号码,但都没有用,那人太神通广大了,无论我换什么号她都能轻松的查出。于是我开始怀疑,她不是在电信局工作就是在保密局工作,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常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她也许就是生活在我身边的某个人。既有可能是每天早晨来送报纸的邮递员,也有可能是对门那总是去买剩菜的邻居,还有可能是经常厚着脸皮上门推销保险的推销员…… <br><br>  不管她从事什么工作,她都一定非常敬业。因为只要在家,我就总能在午夜准时听到那首歌,那么苍桑那么伤感的那首老歌。听着心碎。 <br><br>  我始终没法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始终没法搞明白唱这歌的女人到底是谁。做为抗议,我一遍一遍的冲电话里喊:你是不是打错了? <br><br>  做为回答,在歌声的最后,那个声音会说:没错,打的就是你。 <br><br>  深夜。我又一次在极度的空虚中来到“COOL”酒吧。 <br><br>  在这里,我碰到了很多张熟悉的面孔,尽管不认识他们,可瞅着还是亲切。大家的年纪都差不多,大的二十七八岁,小的十七八岁数。年龄的接近使大家很容易就会因为一点屁事成为一见如故的朋友,也同样会因为一点屁事成为恨之入骨见面就抽刀的仇人。 <br><br>  酒吧今天的音乐一反常态,不是甜美苍桑的爵士乐,而换成了鼓点鲜明的现代摇滚乐。 <br><br>  在激昂而富有冲击力的音乐声中,很多人拥入大厅开始没完没了的扭头晃脑,长发在他们身后放肆的甩来甩去。他们有的刚刚吃了摇头丸,有的刚刚喝了同样功能的“止咳糖浆”,还有的既没吃什么也没喝什么,乱甩头只是为了装酷瞎凑热闹。 <br><br>  不管怎样,在舞池里只要不摇头晃脑就是一项极为可耻的行为,反之则一项极为时髦的举动。我现在才知道,这已经成了这座酒吧里一条人人都知道的定理。 <br><br>  并不喜欢没事找事的在舞厅里瞎蹦乱踩,这种纯粹以出汗为主要的发泄形式在似我这种过惯了夜生活的夜猫子眼里,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我现在没完没了的泡夜只是为了某种心理上的放松,之所以要说“某种”,那是因为自己心里也没法确定那是怎么的一种心理。 <br><br>  我被虚拟与现实的距离感吓怕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都无法准确的分清虚拟与现实的距离。在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如果每天都准时回家准时睡觉,那便会被相同年龄段的别人看成不正常。别的不说,想找一个既时髦又漂亮的女朋友便是痴心妄想。最起码,那些追求时髦的姑娘是对此深恶痛绝的。但凡对此略有垂青的,不是老古董便是丑得惨不忍睹的恐龙。关于这一点,我有上百个例子可以对此做出极有说服力的证明。 <br><br>  现在的酒吧里涌进了很多以推销药品为生的少男少女,他们不仅推销,也自己吸食。 <br><br>  他们瞪着一双双空洞而迷茫的眼睛,在舞厅里左摇右晃,但显然不是跳舞。他们的模样大同小异,一律两眼呆滞,表情僵硬。他们兴奋的神精已经迟缓,需要药品的刺激才能重新唤醒那种记忆。 <br><br>  莫名其妙的,我就想起了寂寞玫瑰。 <br><br>  半年之前,她跟我在网上无休止的缠绵之后,我们会来到这家酒吧喝酒、跳舞、聊天等等。在网上我们说的很明白,无论是什么,都AA制。她很喜欢跳舞,也跳得很好。我经常能欣赏到她性感迷人的身段在舞池里劲情放纵。她的舞很有冲击力,举手投足间似乎有使不完的劲,根本让人没法把此时的她与实际年龄联系到一起。她很丰满,丰满得几乎要算是胖。但她胖得很好看,在舞池里左摇右摆都透出一阵阵的青春潮气。又或是一种性感。总之,她能唤起大多数有着正常品味的男人的好感。 <br><br>  她有着极强的表现欲望,关于这一点,任谁都不会产生丝毫的怀疑。 <br><br>  她很现实。现实得让人觉得她可怕。她常说,没什么绝对的好人,也没什么绝对的坏人,只要放到合适的环境里,每个人的表现都一样。即使你再有君子风度,饿到你两眼发花,你也会为一碗面条扔掉你的纯洁。 <br><br>  第一次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刚从周军那里抠了不少钱,钱包的鼓涨使我显得很自信。她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正坐在对面的转椅上。她的头发很短,比我的还要短。她看着我说,我想喝酒,你介意吗?她的眼睛很有质感,眼圈很蓝,但蓝得并不真实。 <br><br>  我说别AA制了,我请你吧,我今天挣了不少,都是不义之财。 <br><br>  她朝我笑了笑,她的牙齿不整齐,但并不影响她的美丽。 <br><br>  她喝酒显然是行家,要的那杯酒是吧台上最贵的,酒杯上搭的小雨伞也是最漂亮的。她把酒杯在手中把玩着,不知不觉中酒杯就成了空的。她把酒杯放下,继续朝我笑,说酒很好,很纯很香,钱没白花,你人也不错,跟网上没什么区别。你想跟我睡觉吗? <br><br>  由于她并没有喝醉,所以最后这句话把我吓了一跳。我顺理成章的问代价是什么。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就象到饭店点菜时要先看价钱一样。没这种反应的人只有两种,一是傻冒,二是大款。 <br><br>  她伸出几个指头在我眼前比划了一下,说美金港币都行,汇率参照当天的牌价。 <br><br>  她的指头很多,能伸出来的都伸出来了,于是我摇头,说没兴趣,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就行了,大家在网不也是这样吗? <br><br>  她骂了一句,说你真没劲,烂肉煮不出香汤,看你架式挺酷,可时髦半截,真够现的!她说的是普通话,很纯正的发音,声音很好听,既使骂人的脏话说出来也别有一翻味道。 <br><br>  看着她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倒觉得象是做了什么错事。细细想来,这很好笑。我们就象两个正在商量着去做什么游戏的少年,提前退出的那一方注定是要受到指责的。 <br><br>  她抬手把杯子推给吧台的服务员,说再来一杯,还是他请。她说这话的时候,连看都不看我,就跟我欠她的一样。 <br><br>  她的语气很坦然,坦然得让我都不敢看她,就跟真的欠她的一样。 <br><br>  她的酒量很大,嗓子也挑剔,而且眼神以及计算能力也很好,没用半个小时就喝了六杯最贵的洋酒,服务员一算帐,正好等于我钱包的全部内容。这下我急了,跟服务员说我拒付,这女人我第一次见面,以前我们跟本就不认识,凭什么要我来替她付这酒钱。我们萍水相逢,别的都行,可钱这玩意不是闹着玩的,在它面前大家都不是傻子。 <br><br>  服务员很有经验,也不跟我吵,等我把能想起来的理由都说完之后,他开始摆他的原则,他说别的不管,他只管收钱,他不认人,只认钱。所以,这钱谁给都行;所以,这钱不给,谁都不行。 <br><br>  他的态度很明朗,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丝毫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br><br>  瞅着他那瘦小的身躯,我不得不差生巨大的怀疑,于是抬眼四望,结果很容易的就找到了他有持无恐的理由:在酒吧阴暗的一角,正有几个膀大腰圆纹龙刺虎的汉子正在虎视眈眈盯着我,跃跃欲试。 <br><br>  我没再跟他争论什么,很痛快的就掏空了的钱包。在付账的过程中,我已经把她当成了他们一伙的。在我看来,她顺理正章的应该是一个托,喝下去的那六杯洋酒也许仅仅就是六杯可乐,或者是更次的饮料。总之,她参与了洗劫我钱包的全过程。 <br><br>  这还没完,她用醉意朦胧的眼睛盯着我,说你跟我回家吧,省得让你亏了,妈的,不就那么点钱嘛,花了你能死是怎么的?。 <br><br>  我说今天认栽了,这酒就当是请你喝的,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大家自己喝自己的。 <br><br>  她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然后她冲我骂,你眼瞎是不是?没看我喝醉了,过来扶我呀。 <br><br>  她的语气一点没变,仍是那种极为难道的坦然,似乎根本就没把我当外人。这让我很害怕,于是我说了一大堆话,具体意思是我钱包都空了,再榨也榨不出钱来了。 <br><br>  她朝我骂,她骂起人来相当专业,又狠又毒,一口气骂了五六分钟,没一句重样的。这下可把我骂急了,于是我也豁出去了,索性跟对骂了起来。 <br><br>  我们从酒吧骂到大街上,又从大街上骂到她家,直至骂到她的床上…… <br><br>  就这么着,我们把从网上的熟悉下载到了现实里。我们是在骂声中相互熟悉的,其中包括心理和生理的熟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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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1.2.2004 16:11:53
激情依旧 <br><br>  在很多人眼里,酒吧、迪厅、夜总会之类的娱乐场所就象是一个装修豪华的公共厕所。拥有各种需求的人们在厕所里左右摇摆,各取所需。释放、发泄、供求都在这里得到和谐的统一。 <br><br>  我现在已经不常去酒吧了。钱包不允许。 <br><br>  我仍不存钱,有多少就花多少。这习惯使得我跟钱就象有仇似的,只要钱包里有,就总惦记着,一天花不完,一天就睡不踏实,总做梦。 <br><br>  我在一个免费主页里收藏了很多张跟张丹芙相似的姑娘的照片。我染上了这么一种坏习惯,每碰到一个跟张丹芙相似的姑娘,我就要想法设法跟她照上几张照片,然后扫描存入网络,此举并没有什么阴险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把它变为日后回忆的证据。 <br><br>  她们中的一半是在酒吧里认识,另一半是在网上认识。她们的照片都很漂亮,因为她们都很象张丹芙。 <br><br>  寂寞玫瑰在里面是最出色的一个姑娘,很长时间之后我一直这么认为。拍跟她的合影时,我们刚喝了点,以致她的脸显得出奇得红。那是个夏天,或者是秋天,我是根据我们所穿的衣着来判断季节的。照片上我们的衣着都很单薄,因而她显得很性感。她依在我怀里,两只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镜头,那种表情很古怪,不是放荡,不是清纯,也不是迷茫…… <br><br>  我始终不知道她那种表情是因何而出,就象著名的蒙纳莉莎的笑容一样让人摸不清头脑。这也正是这张照片在我回忆里异常清晰的主要原因。 <br><br>  午夜的电话一次次的响起,苍桑的老歌也一遍遍的唱起,我的回忆也一点点清晰,清晰,再清晰……我坐在电视塔顶端自动的旋转餐厅里,端着一杯要价30块钱打折以后是25块钱的啤酒,焦急的等待着寂寞玫瑰。我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br><br>  青岛的电视塔很高,据说高度在全世界也能排上个名次。待在那么高的地方看着脚下的城市在夜晚的灯光衬托下变得五光十色,我心里很是害怕。我有惧高症,这一点我刚刚才知道。 <br><br>  点点寒星似乎是瞬间就冒出来一样,迅速的让人根本无暇考虑星星出现的方位与动机。它为什么挂在星空,有什么原因,又有什么理由?用现代的话说,它们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br><br>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句话我很喜欢用,尽管听起来有些故做高雅,似是而非。 <br><br>  我到这里来的目的是很明显的。我是来寻找快乐的。我所说的“快乐”指的是用钞票可以换到的那种快乐。也许,这种快乐也可以叫做“剌激”。 <br><br>  我总是做梦。梦境里总会出现一条幽暗的小路,那条路上总是静悄悄的,除我之外再没有别人。路两旁是高高的松树,高高大大,把阳光完全遮挡。我在昏暗的松林间漫步,象是在寻找什么,但一路找下去,总没有任何发现。 <br><br>  我不停地找,不停的翻,一次次的从满头大汗中醒来。 <br><br>  我在寻找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一直都没找到。这也是毫无疑问的。 <br><br>  每次酒后,我都会从梦境中拐到这片空地,这似乎已成为我酒后的一种发泄方式,也是我的灵魂通道。只是我从来没有走到过终点,开始时我能走十米、二十米,随着酒量的不断增大,我能走一千米,二千米,但直到走到梦醒,这条路仍在幽长的延伸,我总是无力到达终点。 <br><br>  那条路的周围永远是那么安静,安静地没有一丝杂音,连风都不从那里吹过。寂寞玫瑰的影子总在这条路的周围晃,晃得既真实又模糊,使我常常弄不明白自己是生活在真实中还是在梦幻里。 <br><br>  我和寂寞玫瑰的故事是基本上都是在午夜之后发生的。对现在的我而言,午夜似乎已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一到午夜我就会想起她,想起她那性感迷人的躯体,也想起酒吧里那昏暗的光线。然后一到清晨,我又会统统全忘记。 <br><br>  我们约的是这个时间,这个地址。 <br><br>  她没迟到,是我早来了。 <br><br>  这一次的约会完全是通过网络完成的。她的电话打不通,手机也打不通。最后我只能采取网络这种形式与她取得联系。 <br><br>  我们在餐厅里默默对视着。她一点没变,眼圈依旧很蓝,蓝得依旧很不真实。 <br><br>  我说好久没见了。 <br><br>  她说屁,上个星期咱们刚见过。我这两天一直在COOL酒吧,怎么老没碰到你? <br><br>  我说钱包都空了,还拿什么去?那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认钱不认人。 <br><br>  她叹了一口气说,你没钱我还来找你干什么?真是吃饱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只认钱不认人。 <br><br>  我说钱包再空,请你喝酒的钱还是有的。现在这年月,没钱谁敢往酒店里跑?不让服务员吓死,也得让厨师打死。 <br><br>  她笑笑说那好,然后扭头就叫服务员,小姐,给来一瓶路易十三…… <br><br>  话音未落,我就已经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忙不及的跟兴冲冲赶来的激动得两眼放光的小姐解释,高了,高了,我们都喝高了,酒是坚决不要了,来两瓶饮料。 <br><br>  小姐看看我们,然后悻悻而去。 <br><br>  她摇头。说宁可干坐着也不喝饮料,饮料不够刺激。 <br><br>  于是我只好领她重新回到“cool”的酒吧,这家酒吧在青岛当地极为著名,著名的原因是这家的酒比别的酒吧要便宜很多,而且货真价实,从不兑水。另外,这家酒吧的音响非常棒,据说是正宗的进口货,用美金买的。 <br><br>  酒吧的服务小姐给我们推荐一种中文发音叫“太亏了”的洋酒。我们把这种酒兑上雪碧,然后盖上纸盖,猛烈的向下撞击,趁着酒精散发出的强烈泡沫将之一饮而尽。酒香与雪碧的甜意混合在一起,显得很特别。 <br><br>  这是我第一次喝这种酒。对我而言,乐趣要大于酒清本身。对她而言,酒精要大于乐趣本身。 <br><br>  我们都醉了,然后去酒店开房间做了酒醉后应该做的事。 <br><br>  对此,大家都很坦然,也很熟悉,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酒醉对我们而言似乎更象是一个借口,一个彼此亲热互相温暖的游戏。 <br><br>  这是很久之后重新欣赏到她性感的身躯。有种鸳梦重温的感觉。很美妙,很剌激,也很让人失落。 <br><br>  我常想。我完全有理由把电话线拔了。这样自己就能睡一个安静觉。 <br><br>  可我始终没那么做。因为好奇。我想看看那人究竟想干什么,她不可能没完没了的打电话就是为了找一个音乐爱好者,更不可能认为我就是那个音乐爱好者。 <br><br>  我总在跟自己打赌,她今天晚上肯定不会打来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她。 <br><br>  可每次我都输。她的歌声总能在深夜里准时唱响。听得越久,我对她就越佩服。她真是有毅力,这么枯燥无聊的事情都能做的恒久如一。 <br><br>  这样想下来,我不得不对她产生强烈的恐惧。她身上肯定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而这阴谋一定与我有关。 <br><br>  我能猜到她是谁,可我还是感到了寒冷,尽管集装箱里温暖如春。 <br><br>  在骨子里,我羡慕那些能把一点屁事就吹得山响的人们。我佩服他们的侃山技艺,不管是自吹自擂,还是为人搭桥,我都佩服。一是佩服他们的脸皮,二是佩服他们的创意。我甚至总在怀疑,他们是不是也应该被称做是人才。成功的诈骗犯好象都有这种装腔作势的习惯。 <br><br>  生活中这种人才很难得。可在网上,这种人才却随时可见,多得都让人目不暇接。寂寞玫瑰就是一个。 <br><br>  寂寞玫瑰的名字没什么意义,仅仅是看着酷而已。她说她喜欢这名子,因为跟她很相配,她就是杀手,专杀男人。 <br><br>  在网上,她人缘出奇的好,人缘好的原因是她具有双重性格与双重性别。在痞子眼里她是无赖,在文人眼里她是墨客,在男人眼里她是女人,在女人眼里她是男人,至于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br><br>  很多网友甚至都怀疑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一个集体。 <br><br>  网上的她学识很丰富,尽管都是些皮毛,可知识面却覆盖得非常广,各行各业都能说上两句。从原子爆炸到小麦施肥,从电脑病毒到脱衣麻将,她都懂,都能跟人侃得眉飞色舞。她说她酒吧里的那些朋友花样百出职业飘浮,干什么的也有。他们之间的聊天,随便听一耳朵就能长不少学问。 <br><br>  网络就是这样一个空间。只要你能理真气壮,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br><br>  在现实生活里也同样如此。如果长久的注视着一件赝品,并且时时提醒自己把他当成一件真品来看待,那么,在未来的哪一天,你就真的会莫明其妙的把他当成一件真品。 <br><br>  另外,网络还是一个能让人变得胆大无比的场所,人一钻进网络就不会爱惜自己的生命,这已经成了一个定论。爱惜生命在网络中已经完完整整的成为了一种空谈一种口号,似乎网络里根本就没有生命,也根本不需来爱惜。在网络里,人的生命只是一种符号,所谓自杀也不过是换另外一组数字,摘换另外一个符号。 <br><br>  我在想,网络制造了很多爱情,可也毁灭了同样多的。 <br><br>  我在想,如果网上的世界可以完整下载的活,我的世界将会是另外一种色彩。 <br><br>  于是我们在网上调情,于是在网下缠绵,于是我们喝酒,于是我们做爱,于是我们快乐的高声叫喊,于是我们扮做情侣在各种场合成摇摇晃晃…… <br><br>  所有这一切的基础都是酒精。我们只有在喝醉之后,才能进行上述的种种行为,否则,我们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对望着,或在网上,或是网下,都是傻傻的,相视无言。 <br><br>  酒精是一种极具功能的饮料,它能活生生地将清醒的回忆和离奇的梦境中和在一起,让你分不清谁是谁。当酒精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时,一切变得模糊起来,东西南北都失去了定义,真假虚实都没有了参照物。 <br><br>  我总觉得这是在做梦。 <br><br>  在梦里,我显然还跟另外一个什么人有仇,这人跟寂寞玫瑰好象很有些关系。因为我时时刻刻总想跟他拼刀子。按照我在梦中所设定的种种套路,我置他于死地的方式都是同归于尽。 <br><br>  每次从这样的梦中醒来,我都会一头冷汗。然后边擦汗边为刚才仅仅是一个虚拟世界的虚拟故事而庆幸。 <br><br>  寒冷如昔 <br><br>  午夜的电话肯定与寂寞玫瑰有关。当我再一次倾听电话里那首苍桑的老歌,我开始承认这一点。关于这一点,回忆是最好的证据。 <br><br>  那时我们总是通过网络相约,然后满世界的寻找可以使人开心的地方。我在青岛游荡了很多年,因此认识了很多著名的地方,有咖啡厅,有夜总会,有酒吧,有合法的,还有不合法的,只要是花钱能买到快乐的地方我几乎都认识。 <br><br>  那天,我们仍选择了那个叫做“COOL”的酒吧。她那天显然是服食了某种自备的药品,以致精神显得极度亢奋。在喝光一整瓶红酒之后,她还显得意犹未尽,非让我带她继续去放纵。 <br><br>  我只得带她坐着出租车在海边没命的乱转。很快她就转烦了,说不想再跟我说话了,也不想再见我了,以后有什么事就在网上说。 <br><br>  说完后她下车,单独去了一个网吧。 <br><br>  我只得去另外一个网吧,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br><br>  她没头没脑的跟我说了一大堆,尽管经典却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br><br>  她说:很多事情都是干过才后悔的,例如结婚例如吸毒例如放纵,人生的疲惫太多了,凡事都应该想得开,什么都应该尝一尝,不一定非要你喜欢它,至少你尝过,至少你知道了其中的内容,这样出去也有的吹了:结婚,我试过;吸毒,我试过;放纵,我也试过。可我都没上瘾,当断就断,该离就离,这种结果不但没给自己带来什么危害,自己反而觉得很舒坦,有种挣了一笔的感觉。细想想也是,玩了把火,没被烧死,单凭这事就值得幸贺。 <br><br>  好人做了大半辈子,偶尔使点坏也是允许的,那应该是一种生活中的调剂,是必需的。做菜不能老加糖盐味精,偶尔尝把麻辣也是一种享受。结婚也是一样,结一把混两年尝尝鲜是一种享受,捱上十年八年老对着那一张面庞就成了一种痛苦。当然,有些人心理变态,越痛苦越喜欢,那样就别离婚,一直过下去,以苦为乐也挺不错。 <br><br>  所以,我跟那些就知道老老老实吸话的傻孩子有着质的区别。虽然说从骨子里,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也想好吃懒做,也想花天酒地,也想为非作歹。这话你别不信,你随便找个自认是正人君子的家伙,发给他一漂亮妞儿,然后明告诉他:决无后患。我就不信谁能挺住,除非这人生理有问题。 <br><br>  我和那些傻孩子唯一的不同是我心里有数,知道什么是界线,知道怎么越界会不罚。所以,他们老实是傻老实,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凡事都讲究方式方法。有进有退,有好有坏,能疯能静。所以,我祸也闯了,贼也当了,肉也吃了,但没事,谁也没来找我的麻烦。 <br><br>  我还有再说什么吗?逮着了,叫法网恢恢,没逮着,叫正大光明。 <br><br>  …… <br><br>  …… <br><br>  …… <br><br>  她说的头头是道,乍一听似乎有些道理,仔细一听,却又不知道道理在什么地方。听来听去,我只能推断出她喝多了,以至显得心理很不健全。 <br><br>  第二天,青岛就下雪了。青岛的冬天不是很冷,下雪的时候也不多。可这次的雪却很大,老人说这是百年不遇。雪花使得天地呈现一片晶莹的白色,透着一种干净。是一种荒谬的干净,在这段描述中,“荒谬”这一词显得非常形象。我和寂寞玫瑰的相遇相识本身就是一种荒谬,成功不成功都是一种荒谬,唯一的区别是合理或是不合理。如果成功了,这种荒谬就变得合理些。没成功,这种荒谬就变得可笑些。 <br><br>  成功与不成功,可笑与不可笑之间,仅仅隔着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大家迷迷糊糊的看不透,不过是因为缺少的只是捅窗户纸的那一分气力而已。 <br><br>  夜深了,青岛的大街小巷呈现出一片黑漆漆的起伏,雪是看不清了,微微的灰色在展示着雪花仅有的天性。 <br><br>  寂寞玫瑰告诉我她已经冷静了,所以她要走了。要永远的消失了。 <br><br>  于是我相信,我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是被激情所控制。不管是打骂争中短波接吻做爱都是由激情来支配的。 <br><br>  我相信我也是有激情的。因为在知道她就要消失的的瞬间,我说出了“留下来”这样的话。 <br><br>  她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鼻涕眼泪一塌糊涂。她拿起自己的打火机,缓缓的看着我,然后点燃火机,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她的脸扭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得很凄美。 <br><br>  我赶紧抢下来,说你疯了? <br><br>  寂寞玫瑰笑着,说火光很美,很温暖。 <br><br>  我瞪大了眼睛,说你再说一遍,你到底怎么了?晚上喝了多少? <br><br>  她继续傻笑,说你他妈的真不懂,一点浪漫也不懂,这辈子是白活了。 <br><br>  我摇头,说你越来越让我不懂,再浪漫再疯再傻也没有你这么干的。 <br><br>  寂寞玫瑰继续笑,说这辈子你不偶尔的疯狂那以一下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人都是在疯狂——平静——再疯狂——再平静的不断交替中度过的。 <br><br>  我摇头,正色的告诉她,有的疯狂一次就足以让人蒙羞终身,有的疯狂一次就足以让人失去生命,这样的疯狂你还要吗? <br><br>  寂寞玫瑰点头,说当然要,一分钟的灿烂抵得上一年的默默无闻,飞蛾投火不正是这种浪漫吗?这种快乐象你这种每天都有暖被窝睡的人是不会体味到的。 <br><br>  我无话。 <br><br>  她说她想去海边,再看一眼青岛的海。 <br><br>  我陪着她去了。海边起了风,吹得海浪一层一层,叠得很漂亮。她站在海边,长久的呼吸着海的潮湿。雪花飘飘洒洒,显得异常零落。 <br><br>  我说家里有瓶好酒,一直没舍得喝,咱们去喝酒吧。 <br><br>  她点头,说最后一夜了,随你折腾吧。 <br><br>  我领她去了我的集装箱。我们就在海风的飘荡中长久的对视着,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傻看着,就象一个傻瓜看着另一个。 <br><br>  这个晚上,没喝酒我们就醉了,然后她留在了我的集装箱里。 <br><br>  第二天又下起了雪,很大,天气预报说这雪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望着窗外被雪花压得残不忍睹的树枝时,我发觉这是又一个不让她走的理由。 <br><br>  雪零零落落下了两天,我们在屋里待了整整两天,饿了就去厨房炒鸡蛋,渴了就去水龙头喝点自来水。第三天清晨来临的时候,雪停了,阳光出奇得好。她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接着钻进浴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后她仔细的化了一下妆,然后走了。 <br><br>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时,我冲电话里喊,玫瑰,玫瑰,寂静玫瑰,是你吗? <br><br>  电话里叹了一口气,但没说话。 <br><br>  我说我知道是你,我知道。 <br><br>  终于,她开了腔,许多天来的神秘就此变得平平无奇,她说是我,你的越南之行怎么样? <br><br>  我是你真是没事找事,没完没了的装神弄鬼干什么呀? <br><br>  她又重复了一遍,你的越南之行有什么结果吗? <br><br>  我说没有,什么也没有,我让人给蒙了。 <br><br>  她又叹了王口气,说只能是这种结局了。 <br><br>  我问什么结局?你的话怎么越来越让我感到不可理解。 <br><br>  她再次平静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平静的告诉我:我,就是风中依铃。 <br><br>  真相大白 <br><br>  我就是风中依铃。寂寞玫瑰在电话那端沉稳而肯定的说。 <br><br>  我吃了一惊,然后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br><br>  如果她是风中依铃的话,很多事情就会零乱得无法解释。例如她怎么知道月光宝盒的,又怎么知道它在何处,等等。 <br><br>  这简直不可理喻。 <br><br>  你太认真了。好吧好吧,现在就把迷底揭开吧,游戏该结束了,我玩够了。她坦白的说,我是寂寞玫瑰,是风中依铃,是丹芙,我甚至还是你自己……我有很多个名字,在网络这个虚拟世界里,每个人都有好几个名字也有好几个身份。 <br><br>  啊!? <br><br>  她忽然笑了起来,她说这没什么,在电脑在网络中任何人都可以复制自己,改个文件名就可以成为另外一个人拥有另外一种身份。 <br><br>  我更加不知所措。她的话我没法理解,也不可能理解,如果不是她神智失常,那就是我神智失常。你不过是门外汉,一只菜鸟。在笑声的喘息中她又说,根本就没什么月光宝盒,根本就没有,这不过是一个游戏,仅仅是一个电脑游戏而已! <br><br>  我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但电话里那清晰的声音却在时刻提醒我,她确实是在说:这一切不过是个游戏,一个电脑游戏! <br><br>  在知道这个不可思议消息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忽然变得轻飘,轻飘得没有一丝体重。 <br><br>  那个电话她打了很久,在剩下的时间让我相信,这不过是一个虚拟世界里的虚拟游戏。我和她,寂寞玫瑰,风中依铃,丹芙,等等,都不过是这游戏里的虚拟形象! <br><br>  我们不过是在投入的玩一种叫做“虚拟人生”的电脑网络游戏。 <br><br>  我的返回,我的后悔,我为自己失误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发生在一个虚拟世界里的虚拟的真实。这让我怎么能够在清醒的状态下相信? <br><br>  仅仅是一瞬间,我就老了。照过镜子之后,我真的就成了一个老态皆现的老人。 <br><br>  又在一瞬之间,我喘息着倒在一间小木屋里,凄凉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四肢无力但头脑极为清醒。我牢牢的盯着面前的那幅画。那是一幅年代久远的老画,画中的人物是我和张丹芙,我们正在一片草地上缠绵,动作放松而舒展。 <br><br>  画是我自己画的,画了两幅。我留了一幅,她拿走了一幅。我躺在这里,而她,已不在了。 <br><br>  很久之前的一个清晨,我杀死了肚内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br><br>  很久之前的一个黄昏,她从医院里消失,从医学角度而言,她已经死去。最起码,她已经离开了这个真实的世界, <br><br>  然后,我就看到了少年的我。他冒冒失失的找到我的床头,问到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月光宝盒? <br><br>  他很认真,对这样一个游戏认真得不能再认真,因此显得傻傻的。 <br><br>  我让他去找张丹芙,并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对此我撒了谎,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月光宝盒。也没什么修改错误这一说法。大错酿成之后的后悔是没半点作用的。 <br><br>  好在这仅仅是一个电脑网络游戏,年龄与身份都没有限制,失去与得到也没有什么意义,甚至死去与活着都没什么区别。 <br><br>  人在网络中待久了,就会觉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是一种无聊,虽然离了它们谁也无想正想生存。 <br><br>  还有,虚拟与现实的距离感可以毁灭感官所接触到的一切,在网络中,你满意或是不满意都是自取的,就象幸福与不幸福都是自己争取的一样。人有争取幸福的权力,但没有固定幸福的本领。 <br><br>  如果能将心态放得正,一切都可以是幸福的,这是极肤浅的道理。但在网络中却不适用。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任何虚拟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唯独幸福例外。 <br><br>  在这个虚拟现实的游戏中,我常常去海边,每次都拉圆了钓鱼的架子,从早晨待到晚上,直到饿得两眼发绿,也没看到有什么鱼来上钩。天色越来越暗,夕阳也勾画出了美丽的线条。直到每天的这个时候,我才会想明白。钓鱼之类的游戏,技术并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运气。运气好了,不用饵也同样能钓上鱼来。仅此而已。 <br><br>  可第二天,我就会把昨天的发现忘的干干净净,然后继续去海边,继续去钓鱼,继续去发现运气是最重要的这一定理。 <br><br>  在网络中,结果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过程,不管快乐的还是郁闷的。 <br><br>  在网络中,我们会对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产生强烈的兴趣,并为此显示出不可思议的兴致勃勃,这现实中,这绝对应该算是一项难得的本领,但在网络中,这门技艺太过平常,是人就会。 <br><br>  我常常喝酒,然后在酒后胡说八道,胡说的内容总是花样翻新,层出不穷,知道我这种嗜好的网友,对我酒后的豪迈从来不认真,即使我说明天送他一幢别墅,后天送他一辆汽车,他们都不会产生丝毫的激动,因为他们知道酒醒之后我连车钱都不会替他们拿。 <br><br>  在这样一个虚拟的世界里,你干什么都不需要任何理由,也根本没有正邪之说,所以做什么的结果都一样,无对无错。 <br><br>  网络中到底有没有深刻这一说法? <br><br>  我反反复复的去思考“深刻”这一词的意义,越思考,就越对深刻的含义越感到恐惧,从心里往外的感到恐惧。 <br><br>  在网络与现实的对接中,我根本就无法把自己的思想表达得透彻而贴切。 <br><br>  张丹芙刚开始接触网络时仅仅把它当成一种聊天的工具,她喜欢这种聊天方式,喜欢这种可以毫无顾及的想着什么说什么说哪算哪的自由劲。有那么一阵子,她几乎要迷上了这种聊天的游戏。天天沉迷在其中,她把自己的聊友固定在了有限的几个人身上,说的话题也总是那么几个。古董、盒子、后悔,等等。她聊天时用的名字很美,叫做“风中依铃”。 <br><br>  恍恍惚惚中,张丹芙就有了知觉,她从医院走了出来,她没有死,也不再一个植物人,但她那颗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心却已经死了,彻底死了。 <br><br>  她告诉医院,有人,尤其是有男人问起时,就说她已经死去。她说这是一个游戏,一个非常刺激的游戏,她要给别人一些惊喜。 <br><br>  医生不同意,说这样不行,医院担不起这责任。于是她给医生封了一个巨大的红包。医生立时就笑了,说游戏人人爱玩,他也不例外。 <br><br>  她依旧存在于真实的生活中。依旧默无声息的在围绕在我身边。我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也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更多的是我对不起她。这复杂的关系,使她在网络这一虚拟的世界里寻找我并剌激我有了肯定而充足的理由。 <br><br>  这时她对网络的依恋开始升了级,她漫步到了虚拟的网络中,她开始喜欢一种叫做“虚拟世界”的电脑游戏。在这个游戏里,现在中的一切都可以得到翻版,她可以输入自己所喜欢的人物、花草、树木、学校、部队,一切的一切,在虚拟的世界里,他们会被赋予完整的生命,然后还再按照她所期待的模式与她共同生活共同发展下去。 <br><br>  很意外,在这个网络间的联机游戏里,她竟然发现了我。 <br><br>  于是她复制了很多个自己,然后把她们一一起名,丹芙,寂寞玫瑰,也包括曾经用过的风中依铃,等等。 <br><br>  在游戏中,这些虚拟的人物按照她的设想开始了自己的生活。有的是找我报仇,有的是找我叙旧,还有的是找我缠绵,等等。 <br><br>  之后,她,或者她们就开始跟我进行了一系列的游戏。 <br><br>  得承认,我对这虚拟游戏投入了太多的激情,以至我实实在在的把这游戏当成了一段段未知的真实。在她的指示下,真实与虚拟进行了大范围的交错。真实的成了虚拟的,虚拟的成了真实的,等等。 <br><br>  在所有的游戏章节中,庞永铃是唯一的例外,她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人物,我确确实实的吻过她,也拥过她。只是,在虚拟与真实的对接中我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这一点,我以为她也是一个空洞而不现实的虚拟形象。 <br><br>  网上尽管没有生命,但却有思想,有意识,有道德,因此这一系列游戏我们仍然玩得惊心动魄。畅快淋漓。 <br><br>  这场游戏分为以下几段章节: <br><br>  一、 <br><br>  她将由自身复制的丹芙挤进了我生活,她安排丹芙跟我偶然相遇,再赋于丹芙一个怪异的身世,然后把我们之间的故事演变的激情无限,缠绵万分…… <br><br>  直到这时,她才让丹芙显露出出现的真实目的:在激情演绎到最高潮的,她让丹芙或是飘然而去,或是阴冷绝情,她兜头给我一盆冷水,让我痛苦不堪。 <br><br>  她就是丹芙,丹芙就是她,我们的激情无限不过是在延续真实生活中的片段。现在看来,那些片段尽管会引起一些伤感,可仍不失为生命中的一种调剂,就象酸甜苦辣没有苦不行,喜怒哀乐没有哀不行一样。 <br><br>  只当是鸳梦重温吧。 <br><br>  二、 <br><br>  她将复制的风中依铃塞进我在网上的视野,在网络中她显得平静而清醒,美丽而宁静。她总是以一个全知全能的角色出现。 <br><br>  她跟我叙旧,跟我聊天,也跟我诉说着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一切。 <br><br>  她这一形象引起来了我休止的好感。无论是虚拟还是真实,我都认为她在此形象上表现得极其完美。尽管她给划了很多不规则的圈,尽管她把我领进一条又一条没有尽头的马路,尽管她所给我的全部指示都毫无意义,可我还是把她视为知已。 <br><br>  仅凭她能够和我清醒的回忆遥远的过去这一点,我就理应把她视为知已。 <br><br>  不管她的目的是否阴险是否恶毒,我都坦诚的相信:她,风中依铃,永远是我的朋友。 <br><br>  三、 <br><br>  她毫不费力的就把复制的寂寞玫瑰放进我无意识的原始欲望中。在此种环境下出现的寂寞玫瑰有着美丽的脸庞性感的身躯,跟她在一起,总能引起来我无休止的潜在冲动。 <br><br>  她诱惑我,也挑逗我,我乐于让她诱惑也乐于让她挑逗,她实在是太迷人了。 <br><br>  我总认为这是大家各取所需。 <br><br>  她带着我步入情欲的陷井,带着我奔向兴奋的巅锋。带向扑向快感的深渊…… <br><br>  我喜欢她给我带来的种种强烈刺激,喜欢拥抱着她的身体在一个又一个的旷野中徘徊,直到她的身体一点点的变冷,变冷,再变冷…… <br><br>  如果这场游戏重来,我还会做出这种选择让这个游戏继续。我无法摆脱她肉体对我的诱惑,也不愿去摆脱。 <br><br>  在抱她身体的那一瞬间,我总在想:这才是人世间最激动人心的的幸福呢。 <br><br>  没有外人干涉,没有利益驱动,也没有世人眼光,什么都不来烦你,任由你将情欲发展到极限,这难道不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幸福吗? <br><br>  我喜欢在网络中出现的她,喜欢这种没有任何代价的幸福,尽管这显得我心理阴暗好色无度。 <br><br>  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希望得到某种剌激,仅仅是现实里的法律、道德等等规条不允许罢了。而网络却恰恰能摆脱法律道德所带来的种种囚困,让人们满足这种猎奇的心理。 <br><br>  她在网络中的这一形象给我带来了极大程度的欢愉。 <br><br>  …… <br><br>  …… <br><br>  …… <br><br>  没有结果 <br><br>  事情仅仅是如此,所有的惊天动地惊心动魄都仅仅是虚拟世界里出现的虚拟形象,本来空无一物。 <br><br>  我依旧是一个健康的生存在现实生活里的男人,结了婚,又离了婚。 <br><br>  守在寂静的夜里,无聊的看着满天的星光,越看越觉得心酸。星光制造的那种遥远的距离感冷得让我浑身都在颤抖。 <br><br>  一道流星从天际划过,冬天就要过去了。 <br><br>  春天很快就会来临。即使在网络中,春天也会来临。 <br><br>  在春天里,我会是一个善良的人。每当内心涌动出与虚拟有关的种种邪恶念头时,我都会鄙视虚拟鄙视邪恶。我愿尽全部努力去拥抱希望拥抱善良,尽管在网络中,善良的意义会变得很单薄而肤浅。 <br><br>  宛如从梦中醒来。 <br><br>  唉,没有结果,就是最无奈的结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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