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
一九九八年元旦过后,很快春节又要到了。我想给母亲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我的娘家,住在同省相距五百多公里的另外一个城市。我十七岁考学读书只身来到现在这个城市。那时,我想去离家最远的广州,但没能挣脱命运的束缚,阴差阳错地听凭了业缘的摆布。弟弟从小到大一直是家里的大患,而我从小到大都为有这样的弟弟感到烦恼。那些年,我最担心的是弟弟的行为惹来横祸,而使父母遭遇晚年丧子的痛苦。
为了给父母减轻精神的负担,我把他弄到自己身边,希望他能因环境的改变而有所改变。虽然我相信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缘,但在心底我一直不肯原谅弟弟,埋怨是家人给我带来了灾难。
母亲接到我的电话很高兴,我忘记有多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我能感应到母亲歉疚甚至自卑的心理,我知道,直到现在,母亲的这种心理也没有完全消除。这使我每次想起来都很痛心。她小心地试探着提起孩子转世的事,终于告诉我:她在八个月前捡到了一个孩子。听到这,我的眼泪扑簌而下,我知道女儿终于回来了。
如果不是女儿以这样的方式回来,或许我这一生再也不会回家了。
她用自己的死,让我的慧命获得了新生,她又用这样的生让我避免了今生的憾事,使我的人生能日臻完善。
女儿的再生日,是四月初十,后来我才知道,这不是一个平常的日子。
我见到她时已经八个月大了,妈妈说她非常怕见陌生人,有生人接近就吓得大哭,甚至浑身颤抖。我怕惊着她,慢慢靠近她。
然而,她对我却没有任何恐惧的反应。
妈妈让我看她的脖子,在她脖子的动脉处有一块指甲大的红色胎记,形状像个指印。我说:“是她回来了!”
父母见我如此肯定,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又像是卸下了一个巨大的重压似的松了一口气,欣喜起来。
母亲详细向我讲了孩子回来的经过。
女儿的离世,给弟弟带来了同样的痛苦。弟弟一直很喜爱她,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而孩子的遭遇又缘于他的工人,这更加剧了他的痛苦。那时,他尽了一切所能做到的,只要说能给另外一个世界的她带来利益,他都去做。也正因为如此,他放弃了复仇的计划。
弟弟他一直想领养个女孩,长大后再送给我,以此来作为补偿。
有一天,他梦到在一辆公交车里遇见了我女儿,他要领她回家,但女儿却不愿理睬他。
而我忽然也想起,有一天爱人没回来,夜里我一个人睡在床上,却清醒地感到。我翻个身,意外发现女儿正躺在我的被子里。她浑身赤条条的,我问:“你现在住在哪儿?”她说:“住在展览馆。”我又问:“你是怎么回来的?”她说:“是坐公共汽车。” 我当时为不能照顾她,让她一个人奔波感到难过。她通晓我的心思,忧伤地说:“也没办法。”接下来,我好像是真睡着了。
早上醒来时,我后悔没再多问她些什么,而她说的住址也正是一个烈士纪念馆,她一定是在投胎前住过那儿。
很快,有个朋友告诉弟弟,医院有个弃婴,是女孩。他急忙拿着包裹赶到医院。
女孩是引产下来的,因在母体不足月,体重不满两公斤,引产时又因严重缺氧全身青紫,已经奄奄一息。弟弟脑海猛然浮现女儿遇难后的样子,下意识感到她一定是我的女儿。
他毫不犹豫地把孩子抱走,转到另外一所医院抢救(据说,在弟弟去医院前已经有人先到了,但见到孩子的状况认为无法养活,就放弃了。等我弟弟刚把孩子抱走,那家人又返回来要领孩子,却晚了一步)。
女儿在医院抢救治疗了一个月,其间,弟弟曾连续七天七夜守在保温箱边。回想那时我曾梦到的与女儿间隔着的玻璃样的东西,应该就是保温箱的玻璃罩了。
找到了女儿,弟弟似乎也完成了他的任务,结束了自己全部生意,带着孩子一同返回了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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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众生本为一体,自然与我所缘无别。如果我们仔细观察,善于总结,就会发现,身外的世界正是我们自身的影子。
女儿刚走的那几天,为了安慰我,有位同事说她曾在书摊上见过一本《来生转世》的书,我很感兴趣,想了解里面内容。书买回来了,但封面已经磨损了很多,同事解释说只剩下这最后一本了。
然而,正是因为买到了这本旧的新书的缘起,让我第一次获得了女儿即将转世的讯息。
当今净土大成就者黄念祖圆寂后,友人送我一本他的《心声录》文集,我当时对于书里所讲的教理虽能读懂,因没有修证的体悟,看罢也就忘了。但里面记载的国外两个孩子转世的报道却让我记忆犹新。
“国外有两个姐妹,妹妹五、六岁,姐姐十一岁,因车祸同时撞死了。他们的父母很伤心,怕睹物思人,换了住处。过了一段时候,母亲又怀孕了,生了一对双胞胎。她们身上都有记:一个在头上,一个在胸上,正是两姐妹撞车受伤致命的地方。等她们大了会说话之后,妈妈带她们去原来的房子,把原来那对姐妹生前的许多娃娃给她们,她们一见就亲热地抱住,而且每个孩子都能叫出这些娃娃的名字,这使父母非常吃惊,她们在前一世给玩物起的名字,这一世一见仍能叫得出。她们俩还常常在半夜里抱着大哭,大叫:不好了,车冲我们开过来了。心理学家、医学家们对上述种种迹象进行研究,都认为现在这对双胞胎就是前生被车撞死的姐妹的转世。”
这个故事在书里曾两次提到,我感觉,黄老是在以此来点化我。我的女儿如果能转世,一定也是这样,这是我当时希望的也是预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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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父母家回来不久,有一天,办公室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男人,他进屋后确认了我,就递给我预先早就拿在手里的身份证,自我介绍叫崔~华,我看了一眼身份证名字。他说是我弟弟的朋友,最近找不到他了,弟弟买了他的车,但还欠一部分钱没还。
他抱怨弟弟不义气,弟弟现在领养的孩子就是他联系医院要到的,他反复强调这事。我当时只顾生弟弟的气,告诉对方我和弟弟没什么来往,以后关于他的事不要来找我。那人也就走了。
我带着对弟弟的不满,下班回到家里,但当我刚刚坐进沙发的瞬间,猛然醒悟:姓崔!他是被护法神派来叫我验证一年以前的那个梦的。那时,我还误以为女儿是投胎到了姓崔的人家。
既然女儿回来了,我也就没有再生孩子的打算了,但还没等到我采取避孕措施,却突然怀孕了,我知道这次一定是个男孩。计算一下刚好是农历九月将生,也正应了那个女人“观音送子九月出生”的话。
众生因执著而蒙蔽了心灵,从而不见实相。因不见实相而执迷假相为实有,从而蒙受诸多痛苦。
从了义的角度说,轮回原本是虚妄的假相,然而,众生只能通过这些虚幻的表象,才可见到事物的本来,从而明了轮回的本质,进而获得解脱。
因种种的业力因缘,女儿回到自己的家时,已经是十五个月大了。
在这之前,我一直盘算着如何说服丈夫。丈夫一直为我家给他带来了灾难耿耿于怀。又以为,佛没有保佑他这个好人,而对我的信奉,也不以为然。让他同意孩子回来,很难,而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历尽生死的孩子回来了,却被拒之门外。我祈求菩萨,能让他心里的仇怨和痛苦化解。
我很了解他的性格,面对面交流是不可能的,他倔强的个性绝不会听我说下去,我只好给他写了一封长信,将能证明孩子转世的经过写给他,请求他同意把孩子接回来。他把信拿走读了却毫无结果。但我已经决定不管他同意与否,必须在肚里的孩子出生前把女儿接回来。
那时,我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我一边祈祷佛加持,一边寻找着时机。
终于,在一九九八年八月他去青海开会,我趁机回家将女儿接了回来。
七个月前见过一面后,我和女儿就一直没再见过。我在家里住了三天,每天陪着她,以便她能熟悉我。她因为先天不足,身体很弱,当时各项发育只相当于十二个月的孩子,甚至更小些。而我再有两个多月就要临产了。那时我已经三十五岁,体力也不似二十几岁的时候。但为了孩子能回家我也顾不得辛苦。
临回家的前一天,我试探地问她:“我明天要回家了,你跟我回家吗?”她看着我突然叫声:“妈妈!”便扑到我怀里。而后来见到我丈夫时,同样是在没人教过的情况下自然地叫他爸爸。
站在旁边的妹妹说:“我一直逗她叫我妈妈,但她从来没叫过一句。”而那时我弟弟一直要她叫他爸爸,她同样也没叫过一句。
那时她的生活费用都是由弟弟承担的,弟弟非常喜爱她,给她的所用都是最好的。但女儿对他却非常冷漠,不像是一个周岁孩子的样子。
记得她八个月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一边哄她睡觉一边轻轻哼唱着她前世熟悉的《摇篮曲》,她静静地躺着,听着,一行泪水从眼角流下。我确信她一定记得前世。
第二天,接我们回家的汽车到了,她突然变得急不可耐,不肯呆在屋里,饭也不吃,只有坐在车里才能安静,惟恐把她扔下似的。在这几天,我也常看到弟弟或妹夫开车回来,但她从没有过这样的表现。
她坐在车里,一直等到我吃完饭上车起程。汽车开动时,她对这里抚养了她十五个月的家人竟没表示出一点留恋。因为堵车,返程用了将近七个小时。她一直表现得非常安静。进了家门也不哭不闹,她好似对这个家很熟悉,吃完晚饭就睡着了。
孩子的回来,让丈夫大为恼火,他开始是吵闹抱怨,而后,是整天拉长脸生闷气。女儿远远盯着他,而他仍旧阴沉着脸不看孩子一眼。眼泪在女儿眼圈打着转,我仔细观察着女儿的表情,看来她真的没有忘记前世。
丈夫很快接受了女儿,并且非常喜爱她,如同己出。而女儿对他的亲密程度甚至超过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他的亲密。
女儿对她的前世,果然没有忘记。
在她二十二个月左右大的时候,一天下午五点多钟,她每到这个时候常会烦躁不安,有时甚至哭闹不止。当时因为是冬季,天已蒙蒙黑,她拿着一个帽子走进卧室,忽然听到她叫喊:“怕!” , 我赶紧跑过去,她玩弄是模仿清朝时的官帽,上面的长辫正缠在她的脖子。我试探地问:“怎么了?”她说:“怕。” 我问:“怕什么?” 她说:“打。” 我问:“谁打?” 她说:“叔叔打。”我问:“叔叔叫什么?” 她却嘟嘟囔囔说不清了。那个时期我还观察到,她总是把该称呼叔叔的人叫成哥哥。
等到她满两周岁后,一天晚上,我和女儿躺在床上玩。孩子的婶婶抱着我儿子站在门边。我故意指着她脖子上的红色胎记问:“你脖子上的印是怎么弄的呀?”她说;“是叔叔打的。”我问:“在哪儿打的?” “在楼下的小黑屋里,不是这个楼下,”她特意解释说,而后指着她当年遇难地点的方向说:“是那个楼下。”我继续问:“叔叔打你后怎么样了?”“我哭了,爸爸也找不着我了,妈妈也找不着我了,三叔也找不着我了,都找不着我了。”“后来你回来了吗?”“回来了,然后就搬家了”。我们搬家时正是女儿走后一个多月。
在女儿三岁又两、三个月时,我们再次搬迁新家。那天,婆婆为了证实她始终怀疑的这件事,故意逗引她说:“我有两块糖没给你小弟弟,特意留给你的,你告诉我你脖子上的记是怎么回事。” “是叔叔掐的。” “在哪儿掐的?” “在一个小黑屋里。”婆婆又问:“掐完后怎么样了?”女儿回答:“我就死了呗。”“死了怎么在这儿呢?”“后来我又活了,就回来了。” “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你妈妈?”“不是,是我自己知道的。”
女儿的转世是真实的。我也曾将这件事的经过讲给一些亲友,我知道他们是信的,但却很难从心底里真信。即使是随我一起修行佛法的亲友们,也都承认是随着他们修行的精进,一直到今天才刚刚生起的具信。
末法时期众生刚强难调,人道众生疑心尤重。而坚信因果轮回是生起出离心的关键。愿我的历程能使具缘的众生对此生起定解。
我将这一切详细回忆记录下来,要感谢我的恩师。
那时我们刚刚认识,我偶尔简短地提及此事,他要求我写出来,我当时答应下来,却迟迟没动笔。
后来,师又一次催促,我不敢再拖延。
在回忆的过程中,我感谢三宝的加持,让我把每个细节都能清晰地忆起。
我想强调的是,我所记录的一切的都是当年的真实再现,我力求语言和措词准确,每个情节,即使是微小的细节都追求完全的真实。
我愿以此功德回向我的女儿和我的所有家人,回向那个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回向与此结下因缘的一切众生。是他们陪我走完了这段人生最艰难的历程,并和我一起共同圆满完成了这部人世间悲欢离合的正剧的创作与表演。
我愿所有的有缘众生,因此获得启示和利益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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