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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夏天,父母来探亲,时间两个月。父亲刚过七十,母亲小他五岁。二十年前,翅膀还没长硬,在父母家白吃白喝长脑长身,不知道日后自己会飞这么远。二十年后,在机场看到父母推车走出出口的一刹那,觉得像梦有点陌生有点心酸, 一对老孩子紧张无助地,用眼光四处找自己的小孩子,和我目光相对的一刹那,他们就笑了,连忙加快速度向我和夫奔来。他们没来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很孝顺的孩子,每次探家都是大包小包给他们买东西,或者带他们出去玩。当他们充满好奇地走进我在异乡的家时,我为我的孝心舒心而笑。母亲很快适应了德国厨房的操作环境,我只做了两天饭,就被她剥夺了在厨房干活的权力,一天三顿都是她做,当然顿顿中餐,因为父亲从一开始,就拒绝我做得西餐,好在夫爱吃中餐会用筷子,从不对父母掌权的厨房发表意见。父亲觉少,每天五六点钟就起来,然后制造动静催母亲起床做早饭,母亲几乎很少自己自然醒来,所以经常带着倦意走进厨房,而父亲则坐在厨房的餐桌前,告诉母亲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然后袖手旁观,等饭上桌,天天如此。离开与父母生活的光景已很多年,我似乎忘了父亲一直都是这样,点餐等餐,由于洁癖,然后只将自己固定用的碗洗净收好消失。在我家,他依然如此, 心中生起对父亲不体谅母亲的怨意,努力忍着不表现出来。有一天,母亲生病了,父亲依然很早叫她起床,我在卧室听见了,再也忍不住了,穿好衣服走出, 冷着脸对父亲说:“今天我做早餐,你到厨房来吧,让妈妈多睡一会”。父亲跟进厨房坐下,我沉默地做早餐不跟他说话,他看着我做,也不说话。不一会,母亲也进了厨房,看见我冷冷的脸,说:“还是我来做吧,老头子,你想吃什么?” 我一听,一甩炒勺,冲出厨房,在花园里怒气冲冲地来回度步,嘴里嘟囔着:“什么人哪!气死我了!” 母亲随后跟了出来,看见我怒发冲冠的样子,伤心平静地说:“我一辈子都这样忍过来了,你两个月都忍不下去,他是你父亲呀!你有什么不能忍的。” 我一听,顿时泪流满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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