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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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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2004 22:28:2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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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br><br>   <span style='color:green'>亲爱的阿瞬,我好像答应过你,要在你的生日这天,写一篇东西送给你的。于是便有了这样一个池塘。<br>    我把我们年少时的一些花草,一点一点地种在岸上的时候,又可以闻到那些青草的香味。很多年前,我记得自己写过这样的一句话,人世不过是个大池塘,而人生只是池塘中的萍聚萍分。我们路过别人,别人也路过我们。那些绵延的岁月里,却仿佛一直是湛蓝如洗的天空,一片连着一片,有云朵盘旋,有飞鸟掠过。我们的心时而干燥时而湿润。<br>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那个夏天的晚上,我们坐在图书馆前的池塘边,我静静地听你讲诉你的那些故事,如今回想起来,当时的情节,当时的神情,都已恍惚而遥远了,但是我永远地记得,有两只玉色的大蝴蝶,以怎样飘灵亲爱的姿态飞过月下的池塘。梁山伯与祝英台...时间在滔滔流逝,青春也在滔滔流逝。有时候想,没有爱情待过的秋千上,春天会停留得更久些罢?<br>    假如你我荡一支无遮的小艇,假如你我创一个完全的梦境!<br>    <br><br>       <br><br><br><br>    唯美的人,总是做不好事情。就好像我一样。对于我而言,中即是庸。阿瞬则不是,有很多时候他可以做到委曲求全。委曲求全对于他,只是一种迂回的境界和智慧。但是阿瞬和我一样,有很多的情结。总的来说,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但是因了那些共同的情结的存在,我们在一起。<br>    阿瞬一直想要一条金色的狗,就如同我愿祈一只有茶色眼睛的猫。其中有许多归于情结的东西。阿瞬拥有的第一条狗就是金黄色的。我们都很喜欢金黄这个形容,它可以和海岸,日光,心情,还有岁月连接在一起并开始一种奇妙的延伸和飞翔。---我们也都会为一个字的形状,发音以及它所环括的联想与感觉而低回不已。在很多无法解释的欢喜里,我们喜欢将这些模糊笼统的归于感觉。<br>    他给他的第一条狗起的名字叫gosh--英文没有这个单词,而中文的音译最好的版本是狗喜。狗喜之所以叫狗喜,没有太深刻的原因,也没有福至心灵的灵感,只是一个突然降临于一念的发音。这突然的一念成为狗喜短暂的一生中最快乐的声响与音乐,它喜欢听到从它年幼的东家口中叫出自己的名字。有时gosh意味着一根剩了不少肉的骨头,有时是黄昏里的一场自在的散步,有时什么也不是,但是它还是快乐,没有心眼的快乐着。而这个发音带给阿瞬的,是此后覆盖在他长长的人生中的一种感觉---与温暖,伴侣,善良等等紧紧地牵手在一道,当然也有快乐。然而快乐总是很快的。一个积满灰尘的车轮静悄的在狗喜身上碾过,静悄的狗喜张大它黑色的瞳仁,把阿瞬悲伤的表情印在上面,永久永久的凝固了。阿瞬总是对我说,以后我要养一只狗,它的名字叫gosh.<br>    我曾经有过很多的猫还有狗,我一样的爱他们。但是那只有着一双茶色眼睛的猫,它最象我。我给它取名为酥酥,因为第一次抱它在手里时它好细好软,像一种我小时候吃过的酥糖---那种酥糖我长大之后再没见过,就象这世界上其他很多东西一样,渐渐消失而终于不见。酥酥来的那个夏天爷爷死了。那个夏天留在我脑海里的,是一个个的夜晚,外面刀刃般雪白的月光,屋子里的烛影在钝钝的黄光里妖娆的跳跃着,然后,记不得了,然后,只剩下了酥酥那双茶色的既冷又暖的大眼睛,默默又脉脉,投视在夜里。酥酥陪我过完了在一起的第九个生日,两天后它走了,它走的时候我没有在它身边,它的离去与它生前一样的沉默和沉静。那一年的许多个梦里它出现,陪伴我度过最哀伤的岁月。渐渐的它不再来了,我想因为我渐渐的幸福了,我的幸福放逐了它,然而它终于安慰。<br>    海已经慢慢漫上来了,漫过孩子的脚踝,漫过生命的沙滩,而又退得那样急,把青春一卷而去。我告诉阿瞬我的孩子要叫汐,因为我喜欢黄昏,喜欢与我钟爱的人在黄昏里看海浪落下,海水退去。<br>       <br>    阿瞬的童年除了狗喜之外,是满山雨后的花开,一篙春水,一池萍碎,湿漉漉的无边的绿。春夏在村庄的墟烟里袅袅的飘走,日夜在门前的公路上哗然作响的驰过。阿瞬安静的陪外婆坐在家门槛上,似乎从来没有讲过很长或是很多的话。春天时外婆静静地剥着新笋,阿瞬静静的听着评书,秋天来临时,外婆晒着谷子,金灿灿的一地,阿瞬一边翻功课,一边春凳上一摞桔子皮高过了眉毛。<br>    门口那条公路是最熟稔不过的。然而也就是这条公路,从袁世凯开始到很久以后的许多年,成为沪杭之间来去唯一的通衢。很多人从这条路走出去,去到十里洋场的上海滩,或是暖风十里丽人天的杭州城。上海是一个世纪以来的传奇,而杭州就是千年而下的传说。传奇与传说之间便这样悄无声息的依存着这条经纬。徐志摩,沈雁冰,查良镛...在线上静静的穿梭,积累着不同的文字还有感觉。有一次我在文学史中看到阿瞬的故乡,赫然的在元史上与泉州并立在一页上。阿瞬和他们故里的人一样,执迷的相信他们山水鱼米的与众不同,甚或是他们柔软的语言,甚或是长出的水果都倍加灵气逼人。他们把它当作世上最好的地方之一,在心里反复摩挲细加爱抚。我时常要笑但是末了还是升出淡淡的羡慕。<br>    阿瞬始终觉得,一个在十岁之前未曾见过青山和池塘的人是可怜虫。而这个可怜虫,在他花花绿绿的描述中,充实着童年对自然以及自然状态的匮乏。当他与狗喜满山奔跑,回头对踏倒了的野花说对不起的时候,当他一个人与狗尾巴草诉说心事的时候---我在离湘水很近的城市中居住,除了立交桥和排水沟却从未见过小桥流水的模样。我的世界与他相较,小得逼匝,钢蓝的天空上回旋的飞鸟的悠游身影是我可以想象得到的最为自由洒落的摄像---园子里也是有后皇嘉树的,但永远只能长出又青又涩的桔子。除此之外,就是满床满架的书。在书中我拥有了一切,体会了一切,又立刻失去了它们。小的时候,我只崇拜过两个人,确切说,是一个人一只猴子,那就是林妹妹和孙悟空。---长大后许多人听后先是大笑然后问同样的问题,怎么会把他们连在一起?<br>    怎么会?其实好简单,他们以不同的方式追求不同的自由,一样的天地为之变色的执著。---这是我成年之后给出的解释,---尽管蛇足,但其实这样的交代对于自己更接近是一种辩解:为我性情中与之沾带的投影---也有人认为是阴影。<br>    出世之后我很爱哭,爸爸要整夜整夜地摇晃着我在弄堂里踯躅,但我记事之后便从不再哭泣,并开始齐天大圣一般在整条街道称雄的霸业,比我大三岁的小孩也对我闻风丧胆,那时我刚刚学会走路。记忆的最前端是一条幽长漆黑的窄巷,无穷无尽的在眼前展开来,天地间似乎始终漂荡着若有若无的哭声。寒梅死了---我清晰的知道那一天。我的记忆错落的浮沉出仿佛有无数个这样的午后,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在漫天阳光中怀抱着我,轻轻哼唱久远的歌谣。我仰起头,她的脸溶化在阳光中。<br>    寒梅的故事在日后大人们的叹惋里逐渐成型。疯癫的寡母,两个年幼的弟妹,一身的重债,她的青春来不及留下一点点有关爱的追忆,便零落在讨生活的尘埃里。为了还债,她做着男人一样的工作,付出几倍的艰辛。终于债清了,秋后的某一天,她长长的舒口气,我这辈子都心满意足了,她说。她不知道她的这辈子却这样短,不知道这辈子除去还债之外还可以有别的渴欲,便得了不治之症,再不久,她的那一出便落寞的谢幕了。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怀念她的,只是在人们偶尔的太息里,---她的故事成为一个细微的句点,像一滴眼泪,落在风中,慢慢的自己干去。<br>    每回阿瞬向我夸耀他曾经有过的四季果园,总是扳着手指细数,白枣,樱桃,金橘,水蜜桃...属于我的唯一可歌可泣的是一株枇杷树,它在我出生那天种下,半年后,它的一粒枇杷核掉入我的气管,差一点要了我的命。尽管如此,我依然痴心不悔的认为它是我的生命之树。若干年之后,它替代我陪伴了我童年时那些最好的朋友,每一年里它也都会多少结出果实,如同每年这个时候回来探候的老朋友。这是生命的礼物,亦是生命的延续。<br><br><br>    有些人的一生像一场烟火,万朵烟花在空中齐绽,轰轰烈烈,再寂寂而灭。有些人的一生, 如同歌中,一棵秋天的树,稀朗的黄叶,缄默的疆土,等待南风吹来,有一两只燕子稍事停留,再了无痕迹的飞走。每一片叶上都负有不同的故事,结果也许相似,情节各自不同。乱世里的故事更是如此。<br>    阿瞬的外婆在水边洗衣服的时候,被人抢上船带走,后来这个人成为了她的丈夫。她从来没提起过家乡,没提起过之前的年月,甚至也未提起过亲人。或者她是真的忘记了。---当一个人不再拥有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忘记。又或者其实她深心处,那天离开的最后一回眸的光景,在水边,有一株桃花正喷薄怒放。以后异乡的岁月里,桃花的颜色,空气里的花粉味道,在心里鲜明如昨,是唯一时光无法涤去的东西。她没有抵抗,也没有特意的顺从。时光在她总是无言的双唇间无声滑过,少女的光辉在她空洞的向远方的投视中淡下去,淡下去。我仿佛望见禅般的一个瘦影,无悲无喜而无望。月色照亮了一切,只是,月色怎么能把影子也照亮?<br>    抢来这个影子的男子,身材高硕,性情粗豪。阿瞬的外公是遐迩闻名的屠夫,有着小镇上最出名的羊肉店。坊间据说承袭着这样的古风,乡人晨起后第一桩事,是到羊肉店里喝一大碗羊血汤,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工作。凛冽的风中,热气腾腾的水气,氤氲了水气背后那些脸,那些朴素大众为生活奔忙而平添的风尘---想起来,总是异样的使我感动。羊肉店主人豪迈而任侠。无钱的乡邻,性投的过客,都承蒙过一餐饱饭,几斤烈酒。小店在日夜的交替中迎来送往,定如磐石,动如推磨。<br>    他外公的最后几年有了另一个女人,他外婆依然没有抵抗,也没有特意的顺从。依然在寂然无语中带着三个孩子,无论归不归,一日又一日,默默的把屋子收拾干净。直到有一天,一群大兵来到这与世无争的小镇,走进羊肉店,要他外公杀牛犒军。牛是可怜的,辛劳了一辈子,听到磨刀会流泪。这一次,可怜的牛把牛角深深的顶在了他外公的肚子上。牛死了,外公也死了。他是不信报应也不信因果的,只是如果有轮回,也只需要一朵花开的时间,而结束两条生命,更只是一挥手的瞬间罢。<br>    我时常对阿瞬说如果我爷爷还在,一定会和他成为好朋友。其实爷爷是外祖父。我常常只好简单的说,他是个妙人。小时候他训练我的记忆力,每次他问,我是谁人?一开始我回答说是爷爷,再是好爷爷,再是世界上最好的爷爷。在逐次添加后,变成了整整二十个字。这二十个字,有着爷爷的自豪,有着我的成长,烙进我的生命里,永远不会忘记。爷爷去世那些晚上,我流着泪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二十个字,希望他可以再听到,希望时光可以倒流。<br>    他出生于我们这个江南古城的一个书香望族,战国时我们属于吴国,吴越曾在此地激战数度,历史上也有数次记载这个海滨小城被海水淹没,但是始终没有湮灭。父母与族人不睦,弃文从商,在上海经营起一家颇有规模的酱园,唯独留下了他,再回到父母身边时他们的钟爱已给了别人。高中时代他半工半读供完了自己学业。十八岁时便出书出文,被誉为神童。最后他考入了沪上最有名的医科大学,选择了悬壶济世的人生,他替自己的医所取名为唯自然医庐。爷爷一生散淡随意,战火离乱,冷暖宠辱,喝彩与唏嘘,至死依然难得世间一童心。<br>    奶奶是他大学时代的学妹。生于苏州,长于上海。幼年时父母早逝,与富有而终身未嫁的姑母相依为命。身世飘零却未曾清减她半分的美丽,至今犹有老人提及当年的种种惊艳。其实她是美且惠的。在风华正茂,光彩流动之年,她悄然走出众人热烈的视线,隐入爷爷身后,无怨无尤的,开始这半个多世纪患难与共的流浪与颠簸。总是凝视她三十四岁那年的相片,上面的她静静沐浴在淡金的晨曦里,鬓发蓬松,姿容清倦,抱着三舅,飘忽的笑意,少女的蕴藉,少妇的涵泳,绝无尘气。而我最熟知的奶奶,慈爱而宁和,她身上总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染发剂的香味,从来不懂得生气,从来不责备任何人。她身上的优雅,任岁月荏苒也无法冲淡一丝一毫。<br>    爷爷一生多有插曲,七十岁时仍有女学生私心爱慕。然而奶奶谢世后,他便携灵返故,他没有将她的骨灰安葬,而是在房中朝夕相伴,一如往日。他去世那年春天,一日在窗前看到一条小青蛇,四目相接,似有所语。他对大家说,你妈妈来带我走了。奶奶属蛇,爷爷属虎。奶奶总是叫她虎哥,爷爷则唤她二妹。<br><br>    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所有的爱恨愁喜,终要化作时间的灰烬。时间是怪物,时间是谜,时间是一切的秘密和意义。</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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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004 11:42:33 | 只看该作者
阿瞬这个名字令我想到的第一个词语是&lt;瞬息京华&gt;.只是第一反应而已.<br>人的感觉有时就是那么毫无道理,有时却自然而然.<br><br>瞬息,就是呼吸之间一瞬而过.缘分,瞬息就会过了的.有缘无缘,刻意无意,把想念的人和事留在纸上是最幸福不过的事了.也许结果大同小异,然当人们随心写下来的时候会发现缘分停留的痕迹.<br><br>这两天在看&lt;冲上云霄&gt;,跟着她哭跟着她笑.看着里头的男女如排列组合一样变换,心里总是喟叹缘分的奇妙.所以不管最后结局如何,我都会欣喜接受.Triangle会找到有缘人.<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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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04 12:24:53 | 只看该作者
阿瞬嘛,一条善于奔跑的狗而已。 <!--emo&--><img src='http://www.kaiyuan.org/modules/ipboard/html/emoticons/smile.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smile.gif' /><!--endemo--> <br><br>冲上云霄,看到最后被气死掉。唉~~不能忍受这样的组合。大概还是唯美了点。<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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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7.1.2004 14:18:01 | 只看该作者
  <!--emo&(y)--><img src='http://www.kaiyuan.org/modules/ipboard/html/emoticons/thumbs_up.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thumbs_up.gif' /><!--end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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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2.2004 13:51:14 | 只看该作者
谢谢小猫当斑竹&#33;  <!--emo&--><img src='http://www.kaiyuan.org/modules/ipboard/html/emoticons/laugh.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laugh.gif' /><!--endemo--> <br><br>对我的水贴手下留情哦.   <!--emo&(F)--><img src='http://www.kaiyuan.org/modules/ipboard/html/emoticons/rose.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rose.gif' /><!--end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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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2.2004 20:44:51 | 只看该作者
这种好文应该加精...  <!--emo&(y)--><img src='http://www.kaiyuan.org/modules/ipboard/html/emoticons/thumbs_up.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thumbs_up.gif' /><!--endemo--> <br><br>怎么没人顶捏?   <!--emo&:huh:--><img src='http://www.kaiyuan.org/modules/ipboard/html/emoticons/huh.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huh.gif' /><!--endemo--> <br><br>我来顶&#33;   <!--emo&:d--><img src='http://www.kaiyuan.org/modules/ipboard/html/emoticons/teeth_smile.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teeth_smile.gif' /><!--end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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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4.2.2004 13:39:23 | 只看该作者
我再顶&#33;   <!--emo&:d--><img src='http://www.kaiyuan.org/modules/ipboard/html/emoticons/teeth_smile.gif' border='0' style='vertical-align:middle' alt='teeth_smile.gif' /><!--ende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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