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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典典典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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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赏析] 有谁也喜欢木心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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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13:01 | 只看该作者
《新周刊》:我想接着刚才说的无产阶级文艺。因为现在的传媒,比如南周、《新周刊》等,其实还属于无产阶级文艺范畴。

  陈丹青:当然属于。所谓“无产阶级文艺”,是指前三十年累积的党文艺,如今不提这个词,但前三十年培养的人,开始在后三十年写东西,语言、思路、人格,甚至激情模式,根子是前三十年。即便弄当代艺术,实验小说,读所有前卫作品,但语言系统,感受方式,对整个艺术的理解,很难摆脱前三十年的塑造。木心说:“他们有他们的整体性。”这个整体性从来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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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13:07 | 只看该作者
 《新周刊》:就像电影一定要有主题性,要有典型环境典型人物等。要分析一篇文章的主题和中心思想,艺术特点是什么。很多媒体的选题就是语言暴力,就是大字报。

  陈丹青:没那么严重,也没那么简单。近三十年,文艺人都想突破,都汲取新东西,但是内里的教条,全部在,管束也都在,种种扭动挣扎,怪姿势,看过去就像是创新。前三十年的伟大功绩,是浇灌凝固话语泥浆,后三十年,开始搅拌。琳琅满目了,其实就那些泥浆,只是可以搅拌了。以前不可以,因为搅拌方式是被规定的,控制的,现在你自己搅拌吧,看上去好自由!

  《新周刊》:在这个大语境下,我们理解木心肯定是发生问题的。

  陈丹青:但他和我们一样,都用汉语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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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13:15 | 只看该作者
  《新周刊》:你曾叹息我们今天“没有好的长辈”。熊培云有一次说,现在中年人消失了。到底是长辈没了更危险?还是年轻人没了更危险?

  陈丹青:希腊早先的传统,很厉害,小孩长到一定时候,送出门,找个大人带他。古中国也这样,“师傅带进门,修行在个人”。前提是有师傅。别以为师傅就是教授。从前弄堂里的乡下人都知道调弄小孩。木心最怀念带他长大的老佣人“海伯伯”,给他讲故事,带他玩,木心讲起来活龙活现,一直想念他,就像鲁迅想念闰土一样。

  《新周刊》:你一点都瞒不过师傅。你的小伎俩,他全看得清楚。你的火候,他全看得出来。但我不太理解,中年人没了更危险,他们这一代人有很大的问题吗?

  陈丹青:问题太大啦!熊培云的意思是说,不要怪年轻人,中年人在干什么?给了青年什么?

  木心会从一句话给你分析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引耶稣一句,说其实耶稣不喜欢这个人,但又不能点破,就顾左右而言他。还分析老子那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他列出六七条解读——我们现在不会说话,也不会“听”,不会解,不会读。他说现在不解反讽了,说我出了本《退步集》,大家就说:看啊!他自己都承认退步了。

  木心回来不接受采访。话说出去,对方不会“听”,没快感了嘛——不会说话的人,一定也不会“听”,两头出了大问题。这些,有大人给你解,太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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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13:21 | 只看该作者
《新周刊》:我读《文学回忆录》有个体验:我不觉得他在讲,和他写的是一样的。他的述和作,和谐一致,非常优美,非常干净。

  陈丹青:曹立伟说得好,他说好的作家,一定是文章和聊天不可缺一,是对应的。木心讲话非常清楚——很难啊,你清楚清楚看!

  《新周刊》:木心还说过,孔子述而不作,他是作而不述。

  陈丹青:可以写一篇作和述的论文:前现代社会和现代社会的关系,文字与语言的关系,传播和著作的关系。

  《新周刊》:我想谈论知行合一的问题,有人说年轻人要知行分离,否则在这个异化土壤上没办法活下去。你觉得木心会怎么看,他是知行合一的人?

  陈丹青:他不用这种词的。教导的、励志的、格言式的话语,他不说。凡有目的性的话语和事情,他都不感兴趣。知行合一,你仍在指向一个行为准则,行为准则又指向道德规范。不,他没有的。他说:“你要在我书里找我的人生观,找不到的”——这句话很难解,但很重要。我们半个世纪的写作和话语,就是一个表态的、定性的口号系统,木心不入这套话语的。

  《新周刊》:木心的思维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各种化学反应。

  陈丹青:你找到木心“这个”意思,发现他移到“那里”,你赶过去,他又换位置了。他有个脉络,在这脉络上找寻各种变化,各个面向。他很在乎不要把话说过、说死。他改自己文章,改来改去,就在改这类词语的细微的偏差。

  《新周刊》:木心有过一个“杀死木心”的阶段么?还是他一直都这样的“木心”?

  陈丹青:他的狱中手稿,有五段被解读记录了,收在二月的《温故——木心纪念专号》中。你去看看,“文革”中他就这么写了。可惜现在找不到他更早期的稿子。这不是一夜间可改变的。

  木心对“五四”从未满意过。他不漏掉西方一战二战前后的作家,但不谈“五四”到现在的新文学,没有单上一课。

  他在乎文体,在乎天分。照他说法,“五四”后,一个鲁迅,一个张爱玲。我问沈从文怎样?他说:“好的,很会写的,聊备一格。”这话其实中肯,“聊备一格”不是贬义。可你现在说:沈从文不怎么样,还得了?木心还很喜欢汪曾祺写的一篇《陈小手》,特意给我看,说是写来“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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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13:36 | 只看该作者
他顶喜欢的台湾作家是高阳,借给我看,杨乃武小白菜之类。我读了说好,他很开心。

  所谓“一格”,好比菜式的一种,冷盘、清炒、红烧……可怜中国“聊备一格”者太少了,要是“五四”一路下来不给糟蹋,一格一格好多格,好多层次,好多类别,其中有个木心,我们谈他就顺多了。

  《新周刊》:刚才讲到离线状态,现在的人如果处于不在场、不在线状态,就恐慌。但出现了木心这么个不在场的人。近距离远距离观察木心,我们在这么大信息量的一个空间,会觉得有这个人我们不知道,这也是否导致我们误读木心?

  陈丹青:不是不知道,是出现了,你不认得,知道了,冷笑热骂。除了傻逼青年,中年人几个在乎过?一次办活动,有个公知很愤怒地对我说:老陈你推荐那个木心,不行啊,根本没法看!

  你知道,木心书刚出,三联的朱伟就作文贬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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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13:44 | 只看该作者
 还有若干五○后六○后当代英雄,嗤之以鼻。去年木心一死,美术界一位理论家彭德,著文嘲讽,摆一副公允的权威相,题目是“木心:大师中的大师?”,上来就生造一句我没说过的话——照鲁迅的说法,先给你涂个花脸——他说,木心博学,是读了民国《万有文库》。我真是悔不迭,早知我也弄本《万有文库》,不就成木心了吗?

  你说信息量太大,容易错过,你以为英雄好汉们粗心吗?都彼此细细盯着呢。出面嘲骂算厚道的,阴暗的角儿,不吱声。九十年代王小波一死,傻逼青年赶紧读他,文坛你以为不知道吗?看不起,不吱声。

  “文革”后倒是真心的,老少傻逼刚醒过来,忽然发现咱们还有沈从文,张爱玲,钱锺书,梁漱溟……都不知道,大热,大谈。再后来就拼命找,一会儿找出一个,一会儿找出一个,陈寅恪啊,顾准啊,张中行啊,我回国时正在大谈季羡林、王世襄。

  《新周刊》:这种寻找,打捞,是我们被唤起了主动性么?

  陈丹青:正相反,我们这才明白几代人多么被动。我们是没有记忆的群体。前三十年的功绩是封锁往事,取消记忆。八十年代醒过来,开始疯找——沈从文等等曾经是名作家,生生给埋了,再挖出来。胡兰成目前还不能全盘地无删节地出他的书——好了,现在搜光了,你很难找到一个人,从“五四”到四九年,我们完全不知道的。

  重要的不是找老人,而是寻找被切断的来源,找到我们自己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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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13:53 | 只看该作者
 《新周刊》:这也是当今时代的病啊,怀疑一切,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看一切。

  陈丹青:不,不是怀疑一切,而是不相信。如果是怀疑就好了。所谓怀疑,是指怀疑那些众人相信确认的事理。所谓不相信,根本就是受够了骗,连自己也不相信——怀疑者有本钱的。我们除了一再被骗,还有什么?

  《新周刊》:换句话说,有A,才能怀疑B。

  陈丹青:“有你说的那么好吗?算了吧!”这就是推介木心时许多眼神的信息,难怪的。大家给骗够了,突然你扔出一个人,告诉他,你可以相信了,他的本能是:No,我不信,炒作而已。最近还有人说,推介木心是陈某人的“投资股”。你瞧,这是怀疑吗?

  《新周刊》:以庸人之心度天才之腹。

  陈丹青:目前为止,我从不出面评论过木心的文学绘画,一篇都没写过。这次纪念专号收录了很多人对他文学的解读,我不做这些。过去十多年,第一是安顿他的晚年,说服他回来;第二是让他活着看到自己的书在母国出版;第三是他的病与死,都要在场;第四,就是弄这本文学课笔录;第五,这些日子做木心逝世周年的纪念集。

  此后还有美术馆许多事。总之,我推介木心,但不评论。大家要是愿意,先读他,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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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14:04 | 只看该作者
 《新周刊》:目前到了这个时代认知和接纳木心的一个节点、节奏?

  陈丹青:我会旁观这个节奏。他在每件事上都错位。和市面上的新老作家比,他被阅读的资历太浅太浅了。此事足够荒谬,足够动人。

  《新周刊》:我看《文学回忆录》和之前看“木心八种”的感觉不同,我会替木心觉得委屈,他太该被更多人知道了。

  陈丹青:你想想,市面多势利,没人出来叫叫,据说上市后几周卖不动,就下架,就完了,我绝不能让木心的书给这么糟蹋。

  在美国,我差不多是他哥哥,我要领他做很多事,移民局办手续,交税,买东西……归国那年,木心说:“你走了,纽约市长走了。”他病中,他死了,我摸着他脑袋,像是我的孩子。

  木心真有这个力量,你稍微放下自己,读它,他会给点亮一小时,之后又暗下去了。你在说他的时刻,比你平时好。画圈子里,我一路吆喝多少人的好,问题是,木心尺寸太大,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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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14:13 | 只看该作者
 木心与《文学回忆录》

  他佩服周作人胡兰成,但私下不原谅他们失节。他给我看周作人的字,说,你看看这种字,所以失节呀。他是我爸爸妈妈那代人,忘不了。他谈日本文学,说是一九七几年恢复邦交,日本展览来上海,升太阳旗,老辈人一看就受不了,往事都想起来。这是很质朴的话。现在五毛党懂什么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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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楼主| 发表于 29.10.2013 11:14:19 | 只看该作者
 《新周刊》:你一个字一个字录入,很耗时,当中哭过没有,笑过没有?

  陈丹青:从录入到两三次校对,我等于重上了几回课,不断大笑,笑得抽筋,然后会伤感。上周去乌镇和设计师商量木心美术馆的事,我带了这本书放在先生骨灰盒旁边。不能经他同意了。他真的说过这么多话,现在变成一本书。

  《新周刊》:这本书最终呈现出来的品相,你满意吗?

  陈丹青:封面是香港陆智昌设计的,他抓住一个木心的符号,就是礼帽。我在慢慢接受它,它原来不过是我藏在柜子里的笔记。先要把事情做成,希望将来有可能完善这个版本,但怎么完善,我不知道。每件作品诞生后,开始自己的生长过程,交到很多人手里。这一切会不会改变这本书,我不知道。这个过程刚刚开始。

  《新周刊》:这本迟来的《文学回忆录》,你觉得它够“木心”吗?

  陈丹青:里面每句话都是木心说的。我可能漏记,但绝不添一句一字。他晚年几乎忘了这件事,从不提起。现在他死了,大家读到这本书,这是无法控制的过程。从此对木心的各种解读,包括利用,就开始了。

  要说明一个误区:有心思干净的青年对我说,陈老师你用不着这样累去推木心,他要清静,他与世无争。这是对人无知,对木心无知,是善意的风凉话。我很清楚,我现在做的每件事,木心极端渴望。唯一不能与他商量的,是怎么去做。木心非常渴望被大家阅读。他对已知的几位读者,非常珍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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